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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看着她,指着桌上的茶具道:“没有想到,在这凤楼,除了酒,竟然还能饮上一杯好茶。”
阮青没有说话,手上依旧保持着请的动作,我点点头伸手将梨花盏端起,轻轻嘬了一口,清香沁脾,随后放回了伏案,才见阮青坐下了身说:“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
我闻言心头微微触动,转身坐在一旁,盯着她没有开口。
“小女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白大人第一次进古道,是得到了排教的帮助,从鬼门峡而来的把?”阮青轻轻道。
我点点头,“看来你们对我的行踪掌握还真不是一般的清楚。”
阮青笑不可置否,拿玉指轻轻抚摸梨花盏,朱唇微张说:“那这些排教之人现在人在何处,白大人可想知道?”
我诧异地看着阮青,就见她低眉沉吟:“排教教主康伯当初受人之命,行着镇守古道和九狱九泉河口通往人间的职责,此人秉公职守,守在三道河口数百年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岔子,却因为这次古道灾变,在没有接到任何指示和消息的情况下,擅自带着上万教徒冲进古道,不算死在鬼门峡的,更何况他们到这里时,灾变的余威未退,被几个滔天巨浪基本上打的全军覆没,实在是可惜。”
“排教人死光了?”
我忍不住为之动容,可是阮青却抬起手示意我继续听下去,轻轻端起梨花盏放在鼻尖嗅了嗅,眯着眼说:“死光了倒不至于,浪头盖过天,死的死伤的伤,连朔方城都没有赶到便被一支来历不明的船队劫了去,至今也没有露面。”
我闻言皱起了眉头,“是谁劫走的他们,他们来朔方城干什么?”
阮青笑了笑,“当然是进城拜见主子,还能干什么?”
“主子?”我诧异地看着她,“不会是凤楼的那个人吧?”
阮青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却绕开这个话题不谈,转念说:“后来我们也派出过不少人手去寻他们的踪迹,只是当时灾变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古道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找起来难度比较大,但也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加上寻找的事情也一直没有放下去,就在前些日子,有探子回来汇报说,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活动踪迹,康伯还活着,上万的教众,也还活下来不少。”
我不解地看着阮青,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现在跟我说起排教,排教既然是她凤楼的势力她自己去找便是,在我这里,当务之急是卫君瑶,季宗卜到底有没有憋走分水剑,又有没有挟持卫君瑶,挟持的话他俩人现在哪里,没有挟持卫君瑶又身处何方,这些,才是我眼下最想知道。
阮青见我低眉不语,轻轻地看了我一眼,又将手中的梨花盏放在了桌子上,叹了一声道:“想要找季宗卜就得先找到你大哥,只有你大哥才知道他如今的下落,他不说,任你上天遁地,也摸不着他一根汗毛。”
我陡然一惊,怔怔地看着她说:“你知道我大哥在哪?”
“和排教的人在一起。”阮青淡淡道:“当初劫走排教之人就是由你大哥领航的漕运商队,自打那天起,排教,你大哥,还有漕运商队就彻底在古道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他们的消失本就很难引起世人瞩目,但要不是这边锲而不舍的追寻,估计到现在他们还藏在某个角落,为季宗卜入古,做着不为人知的准备。”
我震惊地看着阮青,不为她能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要做什么而感到吃惊,而是她对整个古道无论大事小情没有一个不掌握在心中的强悍手段,而感到后怕。
回想萦尘,我总算是明白了她师出何门。
缓过神来,我轻轻吐了口气,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哪?”
“沉船之地。”阮青淡淡道:“距此向东九百里,不过眼下你却不能去找他。”
“为什么?”我不解道。
“你现在要是走了,朔方城,可就没你的份了。”
阮青轻轻叹了口气,“谁也没有料到朔方城会如此快速度地被攻破,也没有想到攻破朔方城的竟然会是一些乌合之众,当真是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啊。”
阮青自言自语罢,微蹙的眉头也逐渐舒展,转而笑道:“但是如果你能在明天早上争取更多的朔方城掌控权,或许也未必是件坏事。”
“你就这么相信我?”
阮青嫣然一笑,“奴家别的本事没有,可要是说这双看男人的眼睛,是绝对不会错的。”
我闻言苦笑,可随即正色道:“也就是说,现在卫君瑶是在季宗卜的手上了?”
阮青点头。
我深深吸口了口气,看来聻离并没有骗我,如果季宗卜在整件事情当中真的担任了一个暗中推波助澜的角色,那么卫君瑶现在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可是他又为什么会说季宗卜就是当年爷爷害死的憋宝人呢?
兵解分尸大法,世上当真有此等法术?
第四百三十七章 女人心()
又说他活了近千年,那岂不是成了陆地神仙的存在?
可除了修炼成精的天灵地宝外,凡人,当真是可以活这么久么?
许多话他不愿意跟我当面讲清楚,难不成想要搞清楚这一切,我真的得亲自去九泉府走一趟了?
这个聻离给我留下了太多的未解难题,却偏偏全都是我从一开始到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如果事情就真的如他所说,那么英子很有可能就是他一手缔造出的黄河娘娘,但也有可能,是我爷爷。
随着深入事情的程度,爷爷对于三岔湾惨案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特别是他炼制的一百多具行尸,现在应该还在姚半仙的手中,我记得他曾说过,这一百多具行尸是爷爷的杀手锏,但是这个杀手锏到最后会用在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见我久久不语,阮青将梨花盏中茶汤倒掉又给我斟了半杯,递到我面前说:“有些事情就和这泡茶一般,虽然程序繁琐,你仍要一步步的来,当中不断缺少哪个环节,到最后泡出来的茶汤,可就变了味了。”
我喃喃地将梨花盏接到手中,看着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汤,低声道:“九狱九泉现在什么样了?”
阮青轻叹:“分水剑被夺,九条冥河的河水涌上了河堤,淹没了数以百万计的无辜阴魂,虽然九泉府早有准备,提前制造了数百艘可载千人的大船,可依旧无法承载这么多的阴魂数量,那些没有上船,或者来不及上船的阴魂直接被九泉河水中被冲的魂飞湮灭,整个九狱九泉眼下已经成了一片汪洋大海,除了一些九泉府枢纽机构外,其他的地方没有一处可以幸免于难。”
我闻言微微动容,看着她道:“那个人,他去九狱九泉寻找公主的下落,可公主现在被季宗卜挟持,他还要去找?”
“他自从去了九狱九泉就便彻底和我们失去了联系,季宗卜是圣人的消息他应该已经掌握,但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音讯,估计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或者办法,况且他临走时也说了,天下大乱,凤楼也无法独善其身,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以免被殃及鱼池,死无葬身之地。”
阮青说到最后情绪开始变得伤感,手指搭在了滚烫的茶壶上竟也毫无知觉,看着她葱白的皮肤已经变得通红,我伸手挪开了茶壶说:“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我跟白如霜的事情,是他安排的,还是你自己自作主张,才造成的这一切?”
阮青惊讶地看着,可随即叹了口气,言道:“是我自己安排的。”
“果然。”我点点头,“以他的性格,能暗中观察我这么久而不露任何蛛丝马迹,怎么可能突然做这种一旦暴露出来,得罪我就算了,更会使卫君瑶加深对他的痛恨,甚至翻脸为敌的拙劣把戏。”
阮青听完淡淡挑眉,“仅凭这个,你就认定那天晚上的安排,都是我自己指示的?”
我摇摇头,“你是不是忘了那天晚上,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察觉,你在骗我喝下迷魂酒时,自己是个什么神态?”
阮青皱了皱眉,“不记得。”
我呵呵一笑,“那我帮你回忆一下,一个女人想要报复一个人时,那种咬牙切齿,那种声厉色茬,那种失去理智,还记得你当时拿我和那个人是怎么对比的么?”
阮青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喃喃道:“你没有他成熟,没有他稳重,更没有他绝情……”
我点点头,“他之所以对你这个天人视若无睹,皆是因为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吴山公主,只要吴山公主跟我恩断义绝,他就可能有机会,完成自己数百年来的夙愿。”
“可这岂不是便宜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阮青低声道。
“如果卫君瑶有一个如此执着的人,我想,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举动。”
阮青呆呆地看着我,许久都不再说话,轻轻侧过身,抱起了放在身后的古琴,敛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动纤纤玉指,往那琴弦上轻轻一拨,立刻,屋子里荡起了柔曼如玉的琴声,朱唇微张,呢喃道:“我只是想要帮他,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他的夙愿,只要能帮到他,穷我所能,不计一切代价,我也要帮他。”
“事实证明你的目的达到了,而且是一箭双雕,非但给了他可以接近公主的机会,也将我们白家的那些隐世的先者从地底下挖起,成为了九泉府的猎物。”
阮青苦涩一笑,“如果不是他,我想,我未必会输给吴山公主。”
“可你终究是你,吴山公主始终是吴山公主,只要你还在这个地方,就无法超脱红尘,脱身事外。”
“可如果离开这里,我会变得一无是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凤楼给予我的,没有凤楼,也就没有我。”阮青哀怨道。
我看着她摇摇头,“如今那个人不在,整个凤楼都是你说的算,有些事情想做,还来得及。”
阮青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悸动,可终究是沉声道:“没有他,我做再多,又有何意义。”
“所以你永远都无法跟吴山公主比肩。”我盯着她道:“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同样的人,但如果你和吴山公主的位置对换,他还会选择卫君瑶么?”
说完我站起了身,看着旖旎色暖的凤楼,淡淡道:“在我还留在朔方城的这段时间里,没人敢来骚扰你们,但是等我不在,能不能保住凤楼,可就全看你自己了。”
说完转身离开,却在走到房门时,就听阮青在身后喊道:“明天早上,我会去城主府找你,就当是报你解围之恩。”
我点点头,随即离开了凤楼。
五姑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见我出来,看着我说:“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苦笑着摇头,“一个弱女子,能对我怎么样。”
“弱女子?”
见五姑姑怪异地盯着我,我一时迷茫,可是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了一个画面!
那天晚上在极乐宫,阮青一只手制住我,另一只手将五姑姑轻描淡写地制服,顿时身后冒起了一股冷气。
“这个女人不简单,你最好和她保持距离,否则引火烧身,后果你又不是没有体验过。”
五姑姑看着神色愕然,轻吐了口气道:“吴霁云将军要见你,先跟我来吧。”
跟着五姑姑往前走,没多久就看见吴霁云负手站在河岸边,看着隔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