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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屋子中淡淡的鼾声响起，间杂着几声呢喃，却已听不清楚了
第113章 第一课（）
第二日一早，钱玉嘴中插着牙刷，端着牙杯在洗漱处碰到柳风，被他憔悴的面孔吓了一大跳：“柳兄，你若是伤还没好，还是让下人来服侍吧，让你那女徒弟来也行。”
柳风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重重的瞪了钱玉一眼，自顾自开始刷牙洗脸。
昨夜失眠本就入睡迟了，结果梦中又没遇到什么好事，一大早还要自己洗刷裤子毯子自然精神有些萎靡。
原本柳风是有心对学生们搞军事化管理的，但是考虑到自己毕竟办的是医学堂，若是一开始就贸贸然，做太大的动作，难免会落人口实。
驯养私兵之类的估计是没人会怀疑，不过不务正业的评语是跑不掉的，万一被撤编，岂不是鸡飞蛋打。
更何况意外的身受重伤，虽然还不至于生活无法自理，可出入都靠马翠儿推轮椅，实在也不太适合在此时搞军训。
因此只能先按捺下这个念头，暂且安心教授医学。
卯时三刻，柳风由马翠儿推着，按时来到了一间宽大教室，在这里，六十名学员早已集合等候。
大多数学员的年龄都在二十上下，比柳风要略大。
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大多心高气傲，有着自己特有的闯劲，虽然多少也有了几分油滑，但还没有被世俗的暮气所沾染。
在昨日限量版香水的诱惑，和老孙的棒子下，学员们精神还算是抖擞，努力的坐直身体，希望能给柳校长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们每人拥有一尺方桌，桌子上放着一只最简陋的老款铁皮文具盒，一本厚实的笔记本，上面没有任何文案标识。
文具盒里面有铅笔橡皮等物，也是简简单单，丝毫看不出异常。
当然了，这些东西出现在这个时代，本身就十分异常，不过只要没有特殊的文字图画，此类小物件并不算起眼。
这些学生中，有十来个是准文盲，认字不多。这对于柳风来说是个棘手的问题。
好在他并不需要培养文人学者，更不用他们通读圣人文字，一套云大出版社的实用扫盲课本，配合着汉字拼音，能够迅速的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简体字出现在这个时代，会不会被人唾弃，这倒是大可不必担心。
从古至今，有一个坊间传言。
医师与药剂师之间的不传之秘，鬼神难测的医师字体，让患者绝望，让外行人无机可乘，确保了肥水不外流，配药不出院。
这些当然都是外界对医生的误解，可这也确实说明了，在公众的眼中，大夫的字确实是个异端。
也有人曾说过，当年某某某名医，开具处方字迹娟秀，文笔清楚。
是实际上，这只是个例，全世界绝大部分的医师，在打印处方问世前，字迹都是潦草的。
毕竟每日要开具那么多处方，心急火燎的患者又在后边催促，不自觉的字迹就会越来越写意。
因此若说在古代，哪个行业的人会最支持简体字，哪个行业使用简体字最会被大众包容，那非大夫、郎中莫属了。
实际上他们若是能工工整整写好一手简体字，无数患者将会热泪盈眶：终于能让我看懂了！
不过今日第一堂课，柳风可并不是来给这些学子们扫盲的。
说起来，整个医学堂目前只有三位学业教习，汪老太医、陈娇娇、柳风本人。
看着人不多，但其实已经奢侈极致。
从综合医学水平来说，柳风无需自谦，便是第一人，陈娇娇也远比汪老太医要厉害。
然而行医几十载，汪老太医自有其过人之处。
比如说当日陈娇娇以十二井穴针刺法救了魏老头一命，这种方法是汪老太医闻所未闻的。
可若是说道刺针的具体手法，陈娇娇就非常青涩了。
她虽然点位找得很准，可下针的深浅、角度、捻针的幅度，这些都很稚嫩，欠缺火候。
若是由柳风来施针，效果能提升一成，而汪老太医来施针，至少可以提升一成半。
因此，汪老太医作为一位太医国手，负责教学临床辨证，传授毕生的行医经验。
而陈娇娇拥有最为扎实的理论功底，以及浩如烟海的知识储备，负责教授医理知识、医学典籍。
至于柳风作为校长，自然要统筹全局，什么都要教一点了。
当然最主要的，短期内还是以现代生物学、动植物学和医学为主，潜移默化的培养学生们的方法观。
而今天这第一堂课，便是悄然迈出第一步。
笑着说了一些勉励之语，柳风望着台下众人，淡淡的说道：“我们悬壶济世，学习医道，归根结底是要治病，古人云，上医治未病，我想诸位短期内是触碰不到那个层次，只要做好下医治已病之病，咱们便是一名合格的医者。”
“哪么哪位知道，病从何来？”
柳风抛出了这个问题，很快便有几名学生举手，这是之前便教过的规矩。
柳风点起一人，那人显然是接触过医道的，自信的说道：“风为百病之长，病从风中来！”
柳风点了点头，请他坐下，又点起一人。
他沉声道：“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水精四布，五经并行，病从水中来！”
柳风也点了点头，请他坐下。
这时，瞧见一人思索许久后才缓缓举手，他样貌方正，书卷气浓郁，正是得了比试第一的秀才刘集，便将他点了起来。
“水为万物之元，土为万物之母，二脏安和一身皆治，百疾不生。”刘集朝着柳风拱了拱手道，“学生以为，水土二物都是关键之所。”
这时候，小胖墩张大宝似乎也若有所悟，藕节一样的胖手高高举起。
柳风点头后，他站起来说：“柳大校长，俺没学过医，但我养过猪，这猪平时白白壮壮不易染病，但是吃了发馊变脏的草料，发臭生虫的脏水就会生病。”
“所以俺觉得，病从脏东西里来，什么东西脏，什么东西里面就有病！”
第114章 用眼悟道（）
畅所欲言的学习氛围是值得维护的，柳风微笑着肯定了几名学员的发言。
实际上，能从书本上，生活中发现这些朴素的道理，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中华医学源远流长，以阴阳五行来阐释疾病的规律，正体现了先人们观察自然，总结自然所形成的朴素的世界观。
在遥远的欧罗巴，古希腊哲学家和医学家们提出的体质说，四元素说，本质上也与华夏的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五千年前我们和埃及人一样面对洪水；
四千年前我们和古巴比伦人一样玩着青铜器；
三千年前我们和希腊人一样思考哲学；
两千年前我们和罗马人一样四处征战；
一千年前我们和阿拉伯人一样无比富足；
而现在我们和美利坚人一较长短！
五千年来我们一直在世界的牌桌上，而面对的牌手，却已经物是人非。
这句话未必全对，但也道尽了华夏文明绵长的历史，持久的生命力，和永为翘楚的优良基因。
所以在古典时代，两个最伟大的文明，不约而同的以物相提炼来形成理论，后人承载先人这份瑰宝足以自豪。
不过足以自豪，自然不能等同于止步不前。
就好像有人说阴阳八卦是最早的二进制思想萌芽，可这萌芽能否开花结果，却是千难万难。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柳风自然得浇浇水，施施肥，好让幼苗们其快些成长。
学员们发言完毕，翘首以待柳校长高论。
说实话，对于这位年轻得过分的柳校长，很多人都不以为然。
这个俊秀的同龄人，即便从娘胎中学医，又能有多少本事？
即便是像苏家，卢家，令家那样的医学世家，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也都还在抄方呢。
姑且当他是天纵奇才，那最多也就是勉强出师，能堪堪照本行医罢了，强不了自己太多。
从本心来说，不少人更期待下午汪教习的课程。
大汉国御医啊，那可是比金陵城中最有名望的太医更厉害的人物，若是能和他有了师徒名分，学上一招半式，一生受用不尽。
即便连皮毛都没学上，顶着个御医高徒的名头，那也是闪亮亮的金字招牌。
不过，此刻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年轻人才是这一方天地的主人，决定着自己能否得到香水和琉璃。
哎，非是我等贪财怕事，君不见，堂堂大汉御医在金钱和权力面前，也已经折腰，甘为其徒孙，我等如之奈何
就在学员们胡思乱想之际，台上的柳校长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只古怪的器物。
“这是？琉璃灯？”
构架似乎是金属，并有一只圆筒，一个黑色的平台上，放着两块透明的琉璃薄片。
虽然不确定是何物，有何用途，但看着这做工用料，也定然价值不菲。
“此乃柳某研发之物，名为柳式显微镜。”柳风将东西轻轻放在讲台上，面色如常的介绍道。
列文虎克大兄弟，柳某如今痴长了你几百年，占你一点小小的创意想必你也不会介意。
更何况，这台国产小学初中用光学显微镜，虽然只有区区不到五百贯，但也不是你老人家改良的劣质货所能比拟的。
“顾名思义，此物可以看到我们肉眼所无法看见的物体”
用了大约两秒钟，在心中默默向荷兰人表示了下遗憾，柳风便抬起头，开始介绍这显微镜的作用。
“朱八九。”柳风瞟了一眼坐在角落中的小光头，淡淡的道。
“学生在！”朱八九显得很紧张，除了和师兄弟们做早课，他从来没有进过学堂。
柳风问道：“我记得，你原先是沙门中人？”
朱八九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入学时都查证过的。
柳风问道：“佛家说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此话何解？”
朱八九想了想，答道：“师父说，佛讲的是觉悟。觉悟到了就可以立地成佛，用心去看，去体悟，那怕再小的事物都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空间，那怕是一粒沙子，一片叶子，都可以是一个世界，容纳万物。”
轻轻点了点头，柳风示意朱八九坐下，手指轻轻抚过显微镜流线的机身，淡淡的道：
“用心去看，用心去悟道，这需要缘分和天资，某不屑为之”
“我柳某人，更喜欢简单直接方式，用眼睛去悟道。”
“嘶”
台下轻响，柳风轻轻扫了一眼，众人立刻恢复了安静，但脸上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大道无形，肉眼凡胎安能识破，医道虽小，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窥视的！
若不是为了香水，恐怕不少人都会出言讥讽了。
“不如打一个赌？”
“若是不能用肉眼悟道，今日我便将香水下发于参与之人，但若是柳某人做到了，参与之人便由方管事派下去做三个月的杂事。”
“嗯，参与与否，必须以小队为单位决定”
说起来，郡王府送来的家丁共有十人，性质同老孙他们不同。
老孙他们依然隶属于武策军，只是驻扎在医学堂。
而这些家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