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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都这样了。”
“你们也是的,也不劝劝。”宋思思之前在南边打工,去年冬天回来结婚,就没再走。
梁旭,“怎么没劝,我爸劝大伯彩礼少要点,弄得太难看伤情分,可你觉得大伯他们能听吗?”再说了当时哪想到会闹到这一步的,现在不还是事后诸葛亮。
出来上厕所无意中听到这一番对话的梁老大已经听不清弟弟妹妹接着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宋思思说的话。
梁老大不由自主的顺着宋思思的思路往下想,刚开始许家宝对他们的态度多好啊,每次上门都客客气气的大包小包,不用他们说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可彩礼的事情之后,他上门就不是这个态度了,后来越来越冷漠。
都是他们他爸妈一个劲儿的要钱闹的,这些钱都是替梁杰要的,他只用到一点点。
要是爸妈不那么偏心,不死命替梁杰要钱,许家宝也许还会像以前似的,看他们日子过得不好,主动帮衬他们。
如果他下岗了,没准许家宝还会主动帮他安排个工作,他叔叔和堂哥在津市开着那么大的工厂。再或者靠着他们做点小生意,这大半年来,梁老大太知道做买卖有人帮忙的好处了,要是有许家当靠山,他怎么可能做什么亏什么,兴许都当上小老板了。
梁老大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着了魔一样的深信不疑,都是他爸妈害了他。
红英的死也是,要不是他妈太贪心,老老实实让红英去借钱,不弄什么嫁人,红英怎么会自杀。
全都是他爸妈太贪心,目光太短浅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梁母浑然不觉当成命根子一眼疼的大儿子已经咬牙切齿的恨上她了,她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为早逝的女儿哭,也为看不着底的以后哭。
女儿死了,一家子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老大的债可怎么办?
没了红英的工资,牢里的老头子和小儿子怎么办,外面的自己和大儿子一家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老大夫妻俩说要找工作,可他们哪能找到挣钱多的工作,没了女儿的工资,这日子眼见的要苦起来。
梁母后悔啊,怪不得那丫头那天怪里怪气的,合着她已经存了死志,自己怎么就没发现,要是察觉到了,哪至于落到这么个绝境。
梁母又后悔不该这么逼她的,早知道,早知道,可哪有早知道啊。
死丫头没良心,她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就丢下他们这些活人在世上遭罪,她怎么能这么没良心的。
在火化时,梁母哭得肝肠寸断,一颗心都抽抽地疼起来,是真的疼啊。
那是她女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直到这一刻,梁母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女儿没了,永远都没了。
梁母哭到几近晕厥,梁二婶扶着她的背安慰,一众亲戚也纷纷安慰她,让她保重。
望着一张张关切的脸庞,梁母想起儿子欠那笔债,梁母拉着梁二婶的手痛哭流涕,“她就这么走了,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可叫我怎么活啊。”哭着哭着就凄凄惶惶地说到了梁老大,“这个不争气的,被人哄着借了高利贷要是他再有个什么,我就不活了,让我跟着红英去了吧。”哭到末了,千恳万求地借钱。
然而一个都不肯借,都知道借给老大一家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各家也就是一般人家,哪里能毫不心疼的白给这么多钱。
哪怕梁母跪下磕头求他们看在亲戚的情分上救救梁老大,也没人肯借一大笔钱,之前他们已经陆陆续续被梁老大借去有些钱了,没来催债已经是看在亲戚的情分上。知道大房日子不好过,他们还特意包了一个比较厚的白事包,仁至义尽。
各家亲戚纷纷找借口溜了,梁老大也没准备素酒招待他们。
“一群良心被狗吃了的,竟然见死不救。”梁母痛骂出声,之前他们家过得好了,都苍蝇似的围上来,这会儿溜得比谁都快,一个个都是势利眼。
梁母擦了一把眼泪,掏出兜里的白包,正要数数看有多少,就被梁老大粗鲁的抢过来。
“阿伟。”梁母愣住了。
梁老大充耳不闻,梁大嫂瞥一眼愕然的梁母,走过去帮忙拆白包。
梁母木愣愣地站在那儿,一股凉意顺着脚底板爬山来,冻的梁母硬生生打了一个寒噤。
加上梁红英单位送来的,刨掉殡仪馆的费用,还剩下三千三百多,离债务还差了老大一截,这差的那一大截让他去哪儿凑,只要一想起来,梁老大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梁母不自觉地小心询问,“还差多少?”
“还差两万呢。”梁大嫂哭天抹地,“两万块杀了我们也拿不出来,这马上就到一号了,还不上钱,可教我们怎么办。”
梁母,“先还一部分,让他们缓缓,我们再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梁老大扭头冲着梁母大吼一声。
梁母不敢置信地看着梁老大,“阿伟,你,你”
梁老大恶狠狠地盯着梁母,把满腔怒火都喷了出来,“我今天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贪心,红英怎么会自杀。要不是你贪心,要什么大房子,怎么会和许家闹成这样,闹得人被关了起来,房子没了,我的命也快没了,这下你满意了。”
轰隆一个响雷打在梁母天灵盖上,惊地梁母晃了晃。
梁老大就像是一头困兽,不满地冲着梁母继续咆哮。
梁母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梁母是在一阵疼痛感中醒来的。
梁大嫂死命地掐着梁母的人中,颇有点快意,见她醒了,没好气道,“妈,你可别病了,现在咱家里可没钱给你治病,你不能帮忙,也别添乱成不?”
梁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大儿媳妇会说的话,她怎么敢!
怎么不敢,之前梁大嫂忌惮梁母可不是什么孝顺老人,全是为了梁红英的工资,谁让梁红英是个孝女,听她妈的话。
现如今梁红英死了,老太婆还有什么倚仗,连亲戚那磕头都借不到钱,就是个吃白饭的老太太而已,就连她亲生儿子都怨她恨她。
还指望她像以前似的做小伏低,做梦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回到家,梁大嫂就让梁母去做饭。
梁母一股血冲上头,抖着手指着梁大嫂。
梁大嫂眼皮一掀,“今天忙死了,反正我是不做的,爱吃不吃,大家一起饿肚子。”
梁母气急,“老大你管管你媳妇。”
梁老大还没说什么。
梁大嫂就开始拍着桌子吵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嫁进来就没”
这一年梁老大是没少被梁大嫂念,头顿时大了,不耐烦道,“妈,你就去做饭吧。”
梁母如坠冰窖,在警局儿子对她大呼小叫,她告诉自己是儿子压力太大了。在殡仪馆儿子那样,她还是这么安慰自己,可现在,他居然帮着他媳妇,这是从来都没有过,以前哪次不是她一句话,老大就教训她媳妇的。
梁大嫂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老太婆还以为自己是家里的太后娘娘呢,她现在就是个累赘。现在这日子虽然没以前好,但是就凭能出这口恶气,梁大嫂竟然觉得还有点值。
触到梁大嫂的眼神,梁母一口恶气顶上来,都是这个败家娘们挑唆,儿子才会这样对她。
怒气上头,梁母冲上去一把薅住梁大嫂的头发,“都是你挑三拨四。”
梁大嫂不甘示弱,也用力薅住梁母的头发。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很快年轻力壮的梁大嫂就占到了上风。
处于下风的梁母喊外援,“阿伟,你就看着你媳妇欺负你娘。”
梁老大的反应是扭头拉住吓得哭起来的牛牛就往外走。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冻得梁母全身都麻木了,她脸色发白,牙齿切切,虚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凯旋的梁大嫂志得意满地松开脸上好几道血印子梁母,呸了一声,“还以为你是家里的老大,想继续称王称霸,”故意往伤口上撒盐,“没了红英,你算什么,老太太你就是自己作的。”说完通体舒畅地去追老公和孩子,可算是把这些年的恶气都给出了些。
梁老大一家三口去了街头的面馆吃晚饭。至于梁母,梁大嫂乐得不提,牛牛吓坏了,也不敢说话,而梁老大想起梁母就是一肚子火,只觉得自己被他妈耽误了。
在看到桌子上前一位客人留下的报纸时,这股怒气到达顶峰。
梁大嫂滋味难辨地说道,“可真有钱,居然捐了1000万。”
梁老大眼珠子都红了,死死盯着报纸都快着火了。京城浙商商会的灾后重建慈善活动中,嘉阳集团捐了一千万。梁老大顺着名单往下看,找到了元一集团的名字,他也是偶然间得知这就是许家宝那个堂哥的公司。
1000万加500万就是1500万。
他为了两万多块钱急得抓心挠肝,他们轻轻松松就捐了1500万,对着不认识的人,许家人都能这么大方,他们要是把关系处好了。
就像宋思思说的,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他们用一辈子的了。
梁老大腹内翻江倒海,连鲜美的鳝丝面条都吃得没滋没味,满脑子都是1500万,这可是1500万,不是1500块。
一家三口吃完面条回到家,梁大嫂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床上掉眼泪的梁母,见到他们,梁母哭出声来。
梁大嫂嫌弃地翻了翻眼睛,又来这一套。一大把年纪了,还哭哭啼啼的,以为自己是二八小姑娘呢。
见没人上来劝,梁母越哭越大声,心里苦的不行,就是坐牢,她都没觉得这么苦过。
一听到哭声,再看了看手里的报纸,梁老大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望着气势汹汹而来的儿子,梁母连哭都忘了,下意识往里头缩了缩。
梁老大劈头盖脸把报纸砸在梁母脸上,咆哮,“你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贪心,我们现在都好好,我怎么会被人追债。”
梁老大机关枪一样的咒骂着,将自己所有的失败都推到了父母身上,是他们贪心,是他们目光短浅,是他们偏心小儿子总之一切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彷佛那些钱是别人拿刀架着他的脖子逼他去借的。
彷佛他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不曾贪图过许家的富贵,没想一辈子躺在梁红英身上养家糊口。
梁母被儿子骂懵了,哆哆嗦嗦地根据儿子的话从报纸上找到那篇报道,看清数字之后,眼珠瞬间瞪大了。
数了一遍又一遍的0,梁母心怒气冲天,“他们肯白拿这么多钱给这些不相干的人,我们只要那么一点,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那点钱对他们来说又不算什么。他们要是肯给钱,你爸怎么会打伤家宝,红英就不会死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梁母恨啊,许家宁肯把钱给外人也不肯给亲戚,要是他们肯给钱,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暴跳如雷的梁老大懵了懵,一会儿觉得他妈说得对,是许家小气;一会儿又觉得是他妈的错,他妈太贪心。
左右摇摆,也不知道哪个念头能让自己更舒服点。忽的,梁老大抱头蹲了下去,现在想这些又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