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晚,斯杰潘将唯一的一张土炕让给了九阿哥,自己则将两张条凳拼起来,打算暂时充当床铺。
小魏悄无声息在门口靠墙的地方蹲下来,将大氅罩住头部,黑暗中,能看见他那双细长明亮的眼睛,像寒夜的星。
那造型,活像刺客信条。
九阿哥心里翻滚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看看斯杰潘,他叹了口气:“别睡条凳了,这土炕这么宽,足够两个人的。”
斯杰潘抬头看看他,没动窝。
九阿哥索性翻身起来,他哑声道:“难不成,你到现在还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斯杰潘神色一怔,半晌,才摇头低声道:“九爷误会了。”
“既然并非仇视我,那就不要睡条凳。”九阿哥干脆坐起身来,“反正今晚我也睡不成,这张炕让给你吧。”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开一看,谢天谢地电量是满的。
虽然信号是零。
他无法用手机和那边联系,只有随身的一个耳机,能够和安德烈进行单频道交流。
斯杰潘慢慢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看那台手机:“九爷在干什么?”
“赶工。”九阿哥头也不抬地说,“睡也睡不着,不如加个班。”
斯杰潘在他身边坐下来,一时间,屋里没人说话。
九阿哥转头看看他:“还呆着干什么?躺着睡你的呗。明天还有的忙呢。”
斯杰潘无法,只得脱下靴子,九阿哥又努了努嘴:“睡里面。”
金发洋人呆了呆,神色里有些判断不出的意味,但他没再争论,乖乖睡在了土炕的里面。
夜,非常静,山村的夜晚连狗吠都听不见,只有偶尔的风声从窗外刮过。这让斯杰潘想起之前他在九阿哥家里度过的那一夜,那个世界他很熟悉,虽然什么都说不出,但他始终记得那种喧哗,还有黑夜里让人睁不开眼的五光十色
他侧过脸来,看见九阿哥低头一行行看着手机上的资料,那是斯杰潘看不懂的东西,那里面充满了数据,意味不明的缩写字母,还有各式各样的表格和曲线
手机的光芒很暗,巴掌大的一点光源,正好照在九阿哥的脸上。
斯杰潘这才发现,九阿哥非常消瘦,瘦的皮包骨。正因为瘦,眼角和额头的纹路也很深,显得他异常的苍老。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了斯杰潘的心头
“你真的不是他。”他忽然,轻声说。
九阿哥一愣,转头看看他:“谁?”
“原先在这儿的那个你。”斯杰潘顿了顿,“你回来之前的那个。”
九阿哥会意过来,他不在意地点点头:“哦,你是说副本。有区别吗?”
“嗯,你瘦了很多。”
九阿哥放下手机,笑起来:“我自记事儿起,这辈子就没胖过。”
“副本比你胖,比你显年轻,”斯杰潘说到这儿,语气忽然有些凝滞,“他看上去比你有光彩得多。你刚回来那会儿,我不知道,还以为你突然害了什么大病,人一下子就瘦得脱了壳,气色还那么差。现在想来,原来是两个人。”
九阿哥看了他一会儿,复又转过头去,盯着手机:“他既没有背井离乡,也没有失去过所有,当然富态又光彩。我赶不上他,这十年他比我享福。”
他们在说这番话时,小魏始终低垂着头,闭着双目,仿佛对周围一切响动充耳不闻。
斯杰潘眨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九阿哥看了良久的资料,毕竟是太疲倦,只觉头晕眼花,他只好锁了屏,把身体仰倒在土炕上。
“用不着这么拼命。”斯杰潘突然说,“这儿不止你一个人,万岁爷和怡亲王会把弘晸少爷找回来的。”
九阿哥只是微笑了一下,没出声。
“你说你背井离乡,失去所有,但是现在你回来了,失去的也都找回来了,干什么还是这样郁郁寡欢?”斯杰潘又说,“就算那边的世界需要你奔忙,你也用不着全都一个人扛着。”
九阿哥笑起来:“多谢你,难得这样替我讲话。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扛的问题,只不过”
停了好久,他才又哑声道:“我不想垮掉,我尝过那滋味,我怕自己重蹈覆辙,如果再来一次,我可能真的就爬不起来了。”
斯杰潘小声说:“你该把这些事和万岁爷说说。万岁爷会帮你的。至少该和他说说。”
九阿哥笑得更愉快:“原来我四哥已经成了听告解的神父了吗?这十年,亏得他是怎么病牛拉破车,拼死挣命的把你给拉扯到如今”
斯杰潘不悦起来:“九爷这样说话,是大不敬!”
九阿哥无所谓地摆摆手:“好了好了,你心里就只有你的万岁爷,我也不是不明白你的这种心情。只是,有些事情是关于我自己”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斯杰潘正想问他要说什么,却听见九阿哥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说:“斯杰潘,你觉得一个人真正无药可救是到什么样的程度?”
斯杰潘愣住:“无药可救?这话怎么说?”
“就是无药可救,彻底完蛋了。”九阿哥一笑,“我曾经走到了那一步。”(。)
第四百三十四章()
“到底什么意思?”斯杰潘盯着他,“你到底做了什么?”
好一会儿,九阿哥才轻声说:“在那边,我有一段时间情况非常不好是你难以想象的糟糕。”
事情发生在那只同样名为“普。京”的橘猫死后。
那段时间,九阿哥的失眠非常严重,常常几天几夜不能合眼,因为长期失眠,引起头部血液循环不畅,头疼欲裂就成了家常便饭,有一次他疼得无以复加,只能拿头撞墙,把雪白的墙壁撞得鲜血四溅,他自己也晕了过去,幸好被上门做家政服务的人给发现,慌慌张张送进了医院。
大家都不清楚九阿哥的情况究竟有多严重,包括安德烈也只是以为,他是被失眠和精神衰弱所苦,因为九阿哥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副无所谓的笑模样,还时不时取笑茱莉亚他们神经兮兮,小题大做。
他是这样一种反应,旁人,又怎么可能往深里去打听呢?
唯有十阿哥觉得不大对劲,没人比他更清楚,那只橘猫的死亡带给哥哥的,是多么沉重的精神打击,那就仿佛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九阿哥的反应都不该如此云淡风轻,他一反常态的平静,让十阿哥更觉得可疑。
也是在那个阶段,九阿哥滥用药物的情况达到了顶峰,起初他只是用一些大剂量的安眠药,后来就发展为使用违禁药物。
“是什么药?”斯杰潘问。
“一些严格限制的处方药,”九阿哥说,“医生非常慎重使用的东西,具有麻痹神经的效果。”
“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斯杰潘问,“为什么没有人察觉?”
九阿哥淡淡地说:“你觉得,管着一个制药公司的总裁,会弄不到这种东西?”
这一类药物管理非常严格,一般人根本得不到它们,只有少部分医生能够将它们用于治疗某些绝症患者身上,弄到它们并不容易。但这拦不住有钱也有途径的九阿哥。
起初,九阿哥只是想让自己安眠,因为普通的药物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他被失眠症折磨得近乎崩溃,在那种情况下,任何能帮助他睡着的东西,他都会不顾一切抓住它,哪怕那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结果,我真的睡着了。”九阿哥笑了一下,“这玩意儿的特征之一,就是能让人彻底的放松下来,进入到麻痹无知的状态里。”
那是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药物在刚开始作用时,整个人都会松懈下来,就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他的脑神经,把那些打了结的地方一点点拆开
那种麻木的舒适太迷人了,就像胎儿浮在羊水里,是什么刺激都没有的舒适,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也不在乎了,药物能够让九阿哥彻底昏睡过去,像死去一样,谁也无法再侵入他的精神世界,包括那些让他痛苦的人和过往
“起初,我真的没想很多,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我就这点儿要求。”九阿哥低着头,沉思般地说,“但是这一类药物,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讨价还价的。”
渐渐的,九阿哥的用药量越变越大,间隔也越来越短。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此类违禁药物之所以管理这么严格,就因为它有着可怕的后果,药效过后,人会变得格外暴躁易怒,心烦意乱,就仿佛除了再次用药,全世界再没有第二件东西能够让人开心起来。
“这就是代价,药物能让你有多舒服,药效过后,你就会感受到多么不舒服。”
那段时间,九阿哥的变化非常明显,他的脾气变得很糟,没有耐心听人说话,行事独断专行,在公共场合与人频繁发生争执,对下属态度也变得冰冷而蛮横,全然不是以往那种高情商的样子了。
但是奇怪得很,那半年,九阿哥的表现却令董事局感到万分满意,因为公司业绩竟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好——简单来说,就是赚钱赚得更多了。
“为什么会这样?”斯杰潘奇怪地问,“我以为你在那种状态下,是不能胜任工作的。”
九阿哥嗤嗤笑起来:“原因很简单,想大把的赚钱是不是?那就多做点没良心的事情。”
也正是在那个阶段,九阿哥突然在公司搞起了裁员,他的理由是,公司发展到如今,各部门饱和臃肿,太多的人,做着万分轻松的活儿,却拿着比同类企业平均水平高出百分之二十的薪水,而且底层和中高层员工的差距也不算大,九阿哥认为这不合理,“天底下不应该有白吃的午餐”。
大裁员的事,安德烈和茱莉亚都有所听闻,因为九阿哥做得太狠,甚至有还差两三年就到退休年限的老员工,都被他给找茬裁掉了。这些人从公司初创就在里面,也许是没有做出显著贡献,但也没犯什么错,然而他们却被九阿哥视为垃圾员工,一律无情的撵出了公司。
年龄太大,又没有特殊技能,一旦被裁掉,这群人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大裁员激起了不小的风波,除了董事会高层对着业绩报表表示满意之外,其余的人,一片怨声载道,都觉得九阿哥做得太过分了。
安德烈本想开口劝九阿哥,但转念一想,当初他把公司全权交给了人家,虽然挂着独董的头衔,可他并不参与公司具体运营,这种时候贸然开口,九阿哥恐怕会不高兴。
然而接下来的一件事,就由不得他们继续沉默下去了。
起因,是医药界的一项新发明,一种对抗艾滋病的新药,这种药物能够减轻甚至阻止艾滋病在肝肾方面的并发症,可以说,有了它,艾滋病患者存活的几率大大提升了。
恰恰是这样一种重要的药物,九阿哥将专利买到了手里,很快就投入大规模生产,然后,以奇高无比的价格向外出售。
此事,引起了业界轩然大波!
客观来说,九阿哥的所作所为并不违法,专利本来就在他手里,他卖再高的价钱,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简直就是发死人财,太多的患者因为无法承受这么高的价格,只能选择放弃。
茱莉亚再也坐不住了,她去公司找到九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