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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头看着那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花楼,“天香楼”三个大字高高挂起,那只妖就在这里。
朝前走了一步,门侍还没来得及迎上去,已经不见了和尚的踪影。
洛阳城内最大的花楼,里头的姑娘们正应了那楼牌,个个国色天香,人人多才多艺。
洛阳城里多的是王孙贵胄,多得是富商公子,但天香楼今夜进门得交十两银子才能,十两银子是普通人一年甚至是几年的花销,但是在这些达官贵人眼里,不过是抛赐而出的赏钱。
天香楼里人声鼎沸,今夜来的公子们不可谓不多,他们个个家财万贯,或是有权有势,这是洛阳城内难得一见的一次盛况,甚至那些挥洒笔墨的文人都进来瞧上一瞧,说不准能写出名流千古的诗词。
前几日天香楼里来了位美人,这位美人美若天人,才艺绝顶,那日在天香楼里抚了一曲琴,人人皆睁眼发痴、神魂颠倒。又听说这位清倌儿在今夜头回卖身,便是远在长安的达官贵人也跟着来了。
“铮——”
只听琴弦一起,喧哗的人声立刻静了下来,但见高台上端坐一名红衣美人,那美人风姿绰约,细腰盈盈不堪一握,纤细雪白的手往琴上又是一拂,曼妙的弦音透过人的耳膜,敲击在胸膛,牵引着神志。
她一张轻纱遮面,光是瞧见那双眼睛,便令人神魂颠倒,再有此女气质清明,明明端坐风尘,却瞧着高贵典雅如仙女,举手投足间乃是大家之风,甚至有人传言她出身显赫,家道破落才进来天香楼。
一旁的老鸨,人称花姐,那花姐见此鼎盛场面乐开了花,光是入场的银子就已然令她吃到饱,还有个这么可人的宝贝在旁,那银子便是要如流水般流进她口袋。
她瞥了眼那慢悠悠抚琴的美人,心里依旧有些怵,绕是她阅人无数,也不曾见过这等美人,便是皇宫里万里挑一的妃子也没有这等姿色,她便是随意笑一笑,就能勾住你的魂,此等美人必然要被无数人争抢。
可不是么,长安城里的一些贵客都赶了过来,为的就是得到她。
但是这美人美则美,却是个凶的,花姐已经领教过她的手段,这在人前笑得柔柔弱弱,但是背地里差不多握住了她的命脉。
花姐清了清嗓子,细细的嗓音仍然令人轻飘飘地她按照姑娘给的台词开口:“咱们天香楼里这位林姑娘如今还是个清倌儿,今夜得仰仗哪位老爷摘了她这清倌儿的名号——”
这话还没说完,男人们立刻起了哄,皆是争抢着、参差不齐喊道:“花姐!快喊底价!”
花姐掩唇娇笑一声:“诸位老爷,别那么急嘛,莫要吓着林姑娘了,这林姑娘从前也是好人家的嫡小姐,家里出了事才来了我天香楼,我花姐与林姑娘一见如故,也是为她终身大事着急,她如今还是个清倌儿,今夜我天香楼的规矩就为她破了,今夜个林小姐挑的不是恩客,是夫君!”
朱红柱檐下的安尘眼皮一动,他睁眼看见高台上抚琴的红衣女妖,手中的佛珠转得愈发的快。
“妖孽。”他低声说了一句。
男人们已经兴奋到尖叫,安尘的眉心甚至折出了一道深痕,他默念一声梵语,修炼至臻境的佛术避开人群往高台一冲,直直攻向那美人!
但见那红衣美人美目一抬,突然望了过来,大红的袖袍往虚空一抵,琴音瞬间铿锵如战曲,她纤白的手掌狠狠一压,那琴弦突然“铮”地一声,断裂开来。
美目闭合间,轻薄的棉纱被风吹了下来,倾国倾城的面容瞬间呈现在人们面前,这一瞬间安静得只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书丹用手指将琴弦一抚,那弦立刻又完好如初。
她挑了挑眉,在人群中看见一袭白袍僧衣的安尘,这家伙有完没完,怎么又来了?
书丹这回来洛阳是为了一位叫阿香的女人,这女人以及她孩子,被自己的夫君杀害了埋在土里,如此便怨气大盛,心心念念想着把她夫君千刀万剐。
阿香的夫君名为田尚,当年阿香嫁给他时,他还是个穷小子,如今却已是洛阳太守。
阿香也算是小门书香世家出身,她是家中庶女,喜欢上田尚之时,田尚不过是穷书生,当年的田尚是个寒窗苦读、饥饱不均的少年郎,他很会写诗词,才学令人叹服。
阿香在狐大仙的树下求了保佑,狐大仙还满口说他们会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美满幸福。
她不顾家里的反对与他私奔,三年后便生下一子,而那一年田尚终于考取了功名。
探花!
三年的贫苦足以让一个娇滴滴的文雅姑娘变成一个成天思虑柴米油盐的黄脸农妇人,她满心满意的以为夫君考了功名,便会一如狐仙所言幸福美满。
她等呀等,等呀等,始终没有等到夫君回来接她与儿子,于是她进长安寻夫,结果一打听,自己的夫君娶了相国的嫡小姐为妻,并立马要入洛阳为官。
阿香悲愤不已,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田尚,田尚一见他便大惊失色,而后温言安抚,并给她寻了处宅子。
“我便在宅子里被他杀死,我的儿子被生生活埋!我恨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只要他死!要他死!但是他身上带着法力高强的符咒,我连他十米之内都进不了身!你帮我杀了他,杀了他!”
阿香目的十分明确,而且她清醒极了,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田尚死。
书丹做来轻而易举,符咒她不怕,她有功德加身,但是她知道,这样做依旧消弭阿香的怨气。
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比让田尚死更需要的是,想要冤屈与悲愤被发泄出来,死很简单,但是真相大白,毁他声誉,却要费些功夫。
书丹知道田尚偷偷摸摸在天香楼有名相好,这人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家里的相府嫡小姐拿来供着,时常出来乔装偷腥。
就像今日,他会来。
众人这一瞬间被绝世的美貌惊得不能呼吸,一旁的花姐事先回过神来,她的声音这安静的一瞬间格外的响亮——
“林姑娘挑的是夫君,若是在场的没有他中意的,她便挑出价最高的!”
田尚得先在宅子里哄好夫人才能来,书丹准备着待会挑他,在这些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们喊价喊到高潮,突然挑了这名乔装打扮的太守,必然有无数人盯着他、嫉妒他,想要瞧出他身份。
书丹会从中作梗,想办法让他那名相国府出身的夫人明白真相,继而一块弄死他。
虽然过程有些麻烦,但她计划已然十分详细,她会一点一滴的看着他惊慌失措,他会越来越不顺,接着会撕开他的伪装,让他臭名远扬。
一切都十分顺利,洛阳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甚至长安城里的王孙贵胄也来了不少,但是那个安尘大和尚也来了。
喊价已经开始了,场子越来越热闹,书丹眼角瞥见一个身影。
田尚来了。
“两万两!”
“两万五千两!”
“五万两!”
整个场子再次静了一次,此次喊价,喊的是黄金。
那位喊五万两的男人是长安来的四皇子楚王,他在独间的阁楼撩开轻纱,微微遮掩了脸,但是书丹清楚他的身份。
这大概是在场的身份最尊贵的一位。
一时间无人出声,人人都想窥探这位一掷千金的贵人面容,一旁的花姐笑得出了皱子:“若是无人再出价,林姑娘便归了这位李公子。”
皇室李姓,此人乃是长安来的贵人,又是出手阔绰,难保不让人多想,便是出得起钱的也无人敢和他争。
书丹仰起了嘴角,刚想点那位太守的名,突然又有人开了价。
“十万两。”
书丹眼睑微动,只看见朱红柱屋檐下踱步走来的白袍僧人,他眉心一道深痕,冰灰色的凤眼直直看着书丹——
“我出十万两,你跟我走。”
妖狐的因果(8)()
“哟今儿个花姐我是头回见着;庙宇里吃斋念佛的小和尚也来咱们这脂粉地凑热闹!可见咱们林姑娘魅力极大呀!”
宾客们一时间也将这名和尚望住;样貌倒是清俊;可却不像能拿出十万两黄金的人;周遭喧闹极了;他往中间一站;到显得有几分安静。
宾客们的调笑他充耳不闻;他的眼睛定定看着书丹,瞧那模样倒是像个深情的郎君,但望久了;又看出他身上的冷意。
冰灰色的眼珠子往花姐那厢一望,八面玲珑的花姐一瞬间渗出了寒意,她僵硬的笑了笑;往雅间的方向一看;只见那名李公子轻薄的幕帘放了下来,他站在窗前;只能看见一个黑黑的剪影。
“给他吧。”
花姐一怔;她着实想不出这一出戏的由来;雅楼上的李公子乃是从长安专程过来买这位姑娘的;如今要到手了;却让给了名僧人。
而且这僧人说十万两;未免也太荒唐。
当下宾客们也议论纷纷,只听那李公子又开了口,他声音温和而恭敬;竟是对着那和尚说话——
“大人;回长安可否一聚?”
安尘打了个稽首:“阿弥陀佛。”
他这回答也不知是否应了,但楚王已然笑出了声:“如此便就此别过,在下于长安恭候大人。”
安尘乃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降妖除魔,超脱凡众,即便是当朝皇帝也是毕恭毕敬,更何况是楚王?
而且如今储君未定,陛下又十分信从国师,能在国师面前刷好感,这种机会谁会放过?
雅间的灯火一暗,人已然走了。
宾客们见二人说话皆是云里雾里,但这白袍僧人的身价仿佛突然就变了,那雅间里的公子必然是名贵人,能让长安来的贵人恭恭敬敬把美人让了,还尊称为大人,这和尚恐怕来头更大!
一旁的花姐笑脸僵硬,毕竟她刚刚还鄙夷这和尚,一来是觉得这出家人真是表里不一,当着和尚还想着勾栏院里的姑娘,二来是以为这和尚是来捣乱的,出不起这十万两。但不过是一会儿,就打了她的脸。
她瞥着眼睛看着书丹,想让这林姑娘拿拿主意,只见那林姑娘对着那和尚笑了起来。
“法师大人竟也向往这春宵帐暖、烟火红尘?”她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不知佛祖如何作想?”
安尘脸色丝毫未变,脚尖轻轻一点,飞上了红毯铺就的高台。
轻薄的红纱摇摇晃晃,台上摇曳的灯火一晃一晃的,他的眼睛在橙黄的灯下仿佛藏起了火,他看着书丹,一字一句开口:“林书丹,你跟我走。”
书丹退了一步,一旁的花姐仿佛品出了些许不同,她此情此景已然估摸着两人是旧识,林姑娘至今都没透露过名儿,只晓得姓林,这和尚却喊出了她名字,这和尚和这林姑娘指不定有甚理不清的恩怨情仇,她观那林姑娘的模样,瞧着有几分怕这和尚。
书丹当然不会跟他走,这位法力高强的国师大人可不好对付,书丹不会妄想他会栽倒在同一个坑里,骗术魅术对他没什么用,而六百年的妖狐分分钟要被他碾压。
而且上一次书丹还把人糊弄得团团转,这怨也结下了,这会要被他单独逮住,就是个死。
若书丹是在这凡人之中,指不定他还投鼠忌器。
书丹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突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