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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她睁开眼,什么都没有。
宫女在身后远远的地方,这儿,依旧是她一个人。
她有点儿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了,想家里的每一个人,想霍承胤,想孩子、冬雪,还有卫陵、卫妃和侯爷什么时候起,她心底有了燕国?什么时候起,她的家不再是这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故土,而是如履薄冰的敌国?
变了,一切都变了。
一路舟车劳顿,孟茴有些累了,伏在膝前困倦不已。风在后背不断肆掠,她觉得好冷好冷,可是,好累好累,她不想动,哪怕开口让人送件披风都没有力气。
就这样不知道在风中呆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披在了身上,旋即有人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孟茴终于感觉到了丝丝暖意,她在半睡梦半清醒状态间游离,许久,暖和了一些的她不再只知道躲在他人怀中瑟瑟发抖,她微微抬起头,望见了一张极好看温柔的一张脸,仿若本能一般,她脱口轻唤,“容宣……”
然而,自己这一发音便打破了那种幻觉,一瞬间,孟茴好似清醒了一般,忙推开霍天佑站了起来,惊慌失措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霍天佑却笑了,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孟茴,你看今天的夜色美不美?”
“你喝多了。”
“我清醒着呢!”霍天佑望着孟茴,风吹得她如墨的长发在月光下如绸缎般柔亮,她一如往昔,甚至比往昔更美,只是那眉眼间再无无邪信任之态,取而代之的全是警惕。
霍天佑说笑,“我有那么可怕吗?”
说话间往前走了一步,然而孟茴却条件发射一般后退了两步,如此反应已让霍天佑笑不出来了,他有些无奈的环顾了四下,整个清莲宫恢复到了昔日孟贵妃深受皇恩时的富丽高雅,可是,那又如何?
尽管他让人重新修葺了这宫殿,但他与孟茴之间的缝隙却无人能修复。
他很累,真的很累,为什么一路辛苦追逐,几乎什么都得到了,可是却觉得一无所有?
第127章 凶手竟是他!4()
“孟茴……”许久,霍天佑幽幽的喊着她的名字,扭头看向她,“这清莲宫和过去一样,甚至比过去更好了,孟茴,我答应过会接你回来,我做到了,只要你喜欢可以永住这清莲宫,就连整个赵城都可以是你的。”
霍天佑满脸诚意,好似双手真的捧着一座城池,然而孟茴心中除了苦涩再无其他,或许这话再早一点,或许她真会满心欢喜,呵,不过没用了,都没用了。
只见孟茴皱着眉头道,“可我从没想过你会以这种方式接我回来……”
霍天佑急着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赵昶不知何时出现在这莲花池畔,惹得霍天佑一脸不悦,“你偷听我们说话?”
“臣不敢。”赵昶毕恭毕敬道,“是太子妃久等您不回宫,有些担心。”
赵昶话音刚落,便见怀柔在随行宫女的陪伴下找到了清莲宫,一见霍天佑便柔声道,“虽然已是春季,但夜间还是有些凉意,殿下方才喝了些酒,若再这样夜行吹风仔细明早头疼,还是先回去就寝吧!”
她柔软的话语里满是关切之情,让人无从拒绝,霍天佑还没说话。她又含笑的冲孟茴道,“这一行几乎是日夜兼程,孟茴也是累极了吧,那今儿就早早的睡,明天啦让昶弟带咱们四处转转,许久未回,宫内变化真挺大的。”
怀柔笑着,孟茴本就不愿意和霍天佑多说什么,便点了点头。随即,就见怀柔小鸟依人般挽着霍天佑的右臂,还美名其曰是扶着他。
一下来了这么多人,霍天佑就算有再多的话也没法说了,这怀柔是父皇让他带来的,他不能违令,然而,这温柔似水的怀柔却总让他觉得莫名压力。
孟茴目送着霍天佑和怀柔的离去,风凉,她也确实累了,转身正要回房,却撞见赵昶,这才发现他并没有走。
“你怎么没走?”孟茴一惊,赵昶却开门见山道,“放着现成的太子妃不当,难道你真想当城主?”
“什么?”孟茴不明白。
“虽说二皇姐对我也不错,但到底我们才是同母姐弟,我自然希望这太子妃是你而不是她。”
孟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面对赵昶,她永远是这么的陌生和无能为力。
然而她的沉默却在赵昶眼里成了傲慢,一想到霍天佑居然许诺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当城主,他就窝火。当初他“识时务”的献出了赵国,难道连个城主都混不上了?
孟茴不言只是盯着他看,赵昶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微愠道,“你不说话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我看你的模样像极了父皇,然而除了这,你却没有一点比得上父皇?”孟茴当真是实话实说,却不想将赵昶气得不轻。她也不管,只是问,“父皇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死了吧!”赵昶语气极其恶劣。
“你……”孟茴气急,“父皇最疼爱的就是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疼爱我?呵,若再有个皇子他还会疼爱我吗?我于他不过是赵国传承的救命稻草罢了,若没有我,赵国岂不是后继无人。”
“这么说,父皇还该谢你不成?”
赵昶扭头不理会,折磨样让孟茴想起了他十一二岁时的模样,也是这般的傲慢轻蔑。此时此刻,孟茴才明白,他到底没有长大,别说承担一国的重任,恐怕一城之主都勉强!
孟茴又说,“父皇是有了你这么个子嗣,只可惜,你已经无国可继承了。我有些不明白,赵国没有了,为什么你可以安然无恙,甚至依旧享受荣华富贵,而父皇却不见了?”
“你别开口闭口父皇、父皇的,他都把你赶出宫了,你还惦记着他干嘛!再说你凭什么对我兴师问罪?”
“就凭我是你姐,我就可以……”
“姐?”赵昶冷笑,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可笑,你总说是我的姐姐,那么你究竟又为我做过什么呢?母亲都知道牺牲自己,为什么你不能?当太子妃有什么不好的,将来那就是皇后,我就是国舅……”
孟茴急忙打断他的话,“你说母妃?什么叫牺牲自己?”
赵昶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猛地一怔,随即道,“我才出生,她就忍痛将我交给了皇后,就为了我有更好的前途,为了让我当太子,这难道不是牺牲吗?”
孟茴哑口无言,赵昶当真是误会了母妃的本意,天底下有哪个母亲舍得将儿子给别人养,尤其那个人还视自己为死敌,她又岂会善待自己的儿子?
母妃终其一生都在为昶弟忧虑,他却从未喊过她一声“母妃”,这是母妃的遗憾,也是孟茴恼他的地方。所以,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她和昶弟以后会如何,哪怕她依旧在乎他、惦记他,那件事却始终是她心底的结,永远都无法解开。
再加之赵昶如今对父皇那冷嘲热讽的态度,孟茴越发死心了,赵国的亡,她终于不再觉得遗憾了,有这样忘本的太子,国家又岂会长久?
这次回赵国,孟茴以为可以见到脱胎换骨或者说更为成熟的赵昶,可惜,她还是失望了。
四下一片死寂,孟茴不言不语的离去,身后却传来赵昶带着恼意的声音,“你不是一直问那个杀害母亲的凶手是谁吗?我说我看见了。”
孟茴的脚步猛地一滞,声音因急切有些颤抖,“是谁?”
然而,赵昶却答非所问,“我知道母亲是燕国的细作。”
“什么?!”
“除了我,还有一个人知道。”赵昶望着孟茴随之惨白的脸,不知为何,这是他的亲姐姐啊,他却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有了丝丝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感,他接着说,“他知道了,大发雷霆,就在你及笄的前一日,他杀了母亲,因为身为一国帝王的他实在不能容忍自己的身边出现细作,哪怕那个人伴他十五载,为他生儿育女,他也没有心软。”
赵昶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铿锵有力,孟茴却听得双腿发软,她在害怕,明明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她却依旧不愿意相信,还傻呼呼的问,“你说的是谁?”
“你何必明知故问呢,这个人就是父皇。”
“这不可能!”孟茴几乎是脱口而出,然而尖锐的声音却掩盖不了铁的事实,她有些恍惚,只觉得一切是错觉一场。
赵昶已不再多言,只是笑了笑,说不清那笑容是得意还是冷漠,亦或者别的意思。随后,他大步消失在孟茴的视线里。
孟茴想要去追他,却怎么也挪不动脚,她想冲他的背影大喊,她不相信是父皇,不相信!
可是,她分明想起那一年母妃死后他的冷漠。
前一刻还在为自己庆生,下一刻,他就能将她逐出皇宫,他还说,别叫我父皇,我不是你的父皇!
这些几乎快被遗忘的过去,这一瞬间,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他真杀了母妃吗?
孟茴周身一阵寒冷,明明灯火通明的清莲宫,却在她的眼中如此的黑暗和寒冷。
翌日,清晨。
天蒙蒙亮之际,鸟儿都是极少的,孟茴不知道自己是昏倒了,还是睡着了,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卧室。
昨天赵昶的话像做了场梦,她完全无所适从。
不过,在眼睛睁开的那一刻,她根本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只因眼前这突然出现的人更让她不知所措。
“我喊你半天,终于醒了。”
床边立着的人冲她温笑,微微晨光中,他的脸孟茴看不真切,可是,那轮廓她还是认得的。
“你怎么来了?”
孟茴惊讶之余,脸上已有了笑容。
然而,不容她多问什么,他已然催促着她快点起床,孟茴茫然无措的起床穿衣,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被他拉着跑出了房间。
屋外比屋里也亮不了多少,孟茴只看得见前方人的背影,她就这么跟着他在宫内奔跑,这一刻,她混沌的脑袋什么都想不了了,只是内心是安宁和幸福的。
她在想他,她需要他,他就来了,这一切,多么让人温暖。
她被他拉上骏马,他的披风也将她紧紧裹住,她靠在他怀里笑着问,“去哪?”
“私奔!”
他说着,“驾”的一声策马狂奔。
风吹乱了她为梳的长发,她却为此高兴,仿若那是一种自由,难得的自由。
她开心的笑着,看着前方初升的太阳,整个人、整个天地都笼罩在那橘红的光芒里。
很快,马跑向了京城的郊外,在那田野小路上,路旁盛满的各种小花,她突然觉得世界如此宽广,她曾备受束缚的心终于得到了解放,她很开心,好似回到了儿时一般,没有大人世界里的烦忧,一朵小花、一次外出都能让她欣喜颜开。
她张开双臂,感受着风的轻抚,鼻尖萦绕的都是花儿的芬芳,这一切都令她沉醉。
随着太阳的升起,清冷的凉意渐渐散去,她整个人也慢慢变得清明起来,闭眼感受着清风滋润,问,“我们去哪?”
“去天涯海角。”
孟茴笑,他又说,“如果可以,真想就这样带着你天南地北,不管朝堂,不问世事,哪里有朝阳花开满城,我们就到往哪里。”
第128章 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