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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人一度认为他是新太子的不二人选。可是如今不但有个四皇子,还有个豫王,皇上的心思越来越令人费解。
有人揣度圣意,提议再立太子,却和多年前一样,皇上雷霆大怒,将其骂得狗血淋头。
太子之位,终究还是悬置,除了霍天佑——原皇后之子,皇上再也无法承认第二个人,可是,一个死人如何继承大统?
为此,群臣忧心忡忡、一筹莫展。
这些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孟茴是不懂的,她现在得了好琴,练习起来也更有劲儿了。总觉得这琴真是太好了,仿若不需要什么技巧就能弹出美妙旋律一般。
近来,霍承胤都忙着画图纸、写西北方案,在府中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和孟茴说话的时间更少。
这日好不容易回府里休息,却一下坐到厢房的书桌前,说方案皇上没通过,要改,连夜改。
孟茴规劝无用,也无睡意便在一侧看书,四下一片静谧,唯有蜡烛燃烧间或发出噼啪之音,她偶尔抬眸看看不远处的霍承胤,烛光下的他,聚精会神,一副严谨之态。
可是,就是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心安,那是和容宣在一起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明明较之霍承胤,容宣更为温润谦和,可是,她的心却总是慌的、乱的。
或许,还是因为这里面有个情字,而她和霍承胤……没有。
不知不觉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孟茴已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好了被子,外面漆黑一片已是深夜,她下意识的喊了声“霍承胤”,以为他还在改方案,却没有得到回答。
她起身朝小房走去,只见灯点着,人却不见了。
“去哪呢?”
她疑惑的嘟囔两声,披着件兔毛雪缎披风就出去了。倒也不是为了寻人,只是屋内蜡烛点久了,呛得慌。
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会儿,却听不知从哪里传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孟茴寻声而去,进入了一片紫竹林。以前也路过,却从来没有进去过,更不知道这竹林竟这样的大、这样的深。
越往里,那声音越清晰,若非外面的高树上点着灯笼,恐怕连路都看不清。
终于,让她寻到了声音的来源,只见那竹林的深处有一块空地,而一男子只着白色里衣在此练剑。
已是深秋,他衣着单薄,却是大汗淋漓,想来已经练了许久。他一招一式尤为狠决,四周的竹叶、竹竿都是攻击的对象,凌空而起,御剑横劈,翠绿的竹叶便簌簌落下,又在他的剑下碎成一段一段。
孟茴不懂武,但见过容宣练武,与眼前之景颇为相似,一样的果决,杀戮间不带一丝犹豫。
容宣是行宫武艺最强的,在皇宫众侍卫中也是佼佼者,而今,孟茴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任何人都不能被轻视。
夜风习习,卷起他洁白的衣袂在林间舞动,剑气如虹,他仿若与剑合体,招式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月光皎洁,映得那刀光格外的亮,也格外的凉。
孟茴静静地倚在竹后,看着眼前这原本该最熟悉的人,却只觉陌生万分。
他是她的丈夫,他是霍承胤!
他对她永远有所隐瞒,她不知道这个同住屋檐下的丈夫,还有多少她所不知的一面?
他的手无缚鸡之力是假的,他的刀伤也是假的,他到底有多少事骗了她?
心,有点儿酸涩,也有点儿失落……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不太好受。
或许,她不该计较,她也没有资格计较,她又是什么干净纯粹的人吗?呵,一样,大家都一样!
忽地,剑光一闪,孟茴都来不及看清,更是连躲避都不曾,那冰冷的剑刃就已然抵在了脖间。
黑影移至身前,面上带着一贯的警惕,孟茴道,“是我。”
霍承胤这才借着外面的灯笼光发现是孟茴,然而,手中的剑却没有松开半寸。
她也不怕,更没有紧张和慌乱,只是如这夜色一般宁静,淡笑着说,“你会武功,且还如此之高,这点我虽惊讶,倒也不至于太意外。本来就是,你表面无所事事,内里却不愿输人,又岂会怕苦而不习武呢?”
“我记得提醒过你,这紫竹林不要擅入,你当耳旁风了吗?”霍承胤轻斥,凛冽的眼眸比这刀刃还要犀利。
孟茴却不以为意,失笑道,“有野兽么?可我觉得那未见比你可怕啊!”
霍承胤愠色不语,她接着说,“你独来独往,什么事都藏在心底,不觉孤单吗?”杏眸微垂间,看了看架在脖子上的剑,“既然不会杀我,干嘛吓唬我,明知我胆子很小的。”
霍承胤愕然,旋即笑笑,无奈的收起剑,“知道我会武的,皆已命丧黄泉,为何你却以为我不杀你?”
第58章 欺君之罪()
“因为你是好人啊!”她胡扯,霍承胤斜了她一眼,“习武难免杀戮,杀人者何来善类?”
“可是你不会杀我,你眼中根本就没有杀气,我见过容宣杀人,不是你刚才那样。”
毫无意识的,她又提了容宣,霍承胤脸色又阴了几分,却听她说,“更重要的是,你说过要让我看到希望,现在我还没有看到,你怎么能让我死呢?”
她望着他,一脸单纯天真的模样,眸中透着的都是真诚。多么一张无辜的脸,明明知道或许是伪装,他却依旧会被迷惑。
“如果还想看到希望,就忘掉今天看到的。”许久,霍承胤如斯警告,孟茴老实的点点头。
随后,他动身回了西院,孟茴也跟了回去。
不知为何,她心里很平静,仿若看了件很寻常的事,霍承胤会武,正常啊,他身材高大,耍起剑来英姿飒爽。
可是,她完全忽略了,自小他便宣称不擅武、不习武,如今却暗地偷学,可谓欺君。
如若皇上知道,本就不喜欢霍承胤的他,又将如何处置他呢?
想到这一点,让人不觉忧心。
而想起那次被刺杀,霍承胤的表现,孟茴能理解,却也有些失望。
身为二皇子,太子夭折,母妃落难,曾经支撑他的姜氏一族倒台,这样的形势下,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就要掩去锋芒,成为无能者。皇上喜欢怎样的,就偏背道而行,如此,不得圣心,才能活得更久。
道理孟茴都懂,曾经她就是太张扬,庶女之身,却仗着帝王宠爱,和皇后、天娇叫板,才有如今这下场。
想着霍承胤的冷静和隐忍,孟茴自叹弗如,心事重重的回了房间,躺下却睡不着,翻来覆去,惹得厢房里的霍承胤也不好睡,问,“生气呢?”
“好笑,我为什么要生气?”她否认,可语气更像生气。
“此事我无需向你解释。”
“我也没让你解释,再说,公平,我也有事隐瞒你。”
“什么事?”
“既是隐瞒便不会告诉你。”
“随便!”
混蛋!孟茴暗骂一声,重重的翻身,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这般心烦气躁。
时光如梭,花开花落,转眼已至深冬。
霍承胤依旧忙着他的西北,日渐有了些起色,而朝堂之上,四皇子和荣王似乎总有斗不完的嘴,云嫔依旧得宠,而那卫妃,始终如不存在一般。
燕国的日子,总过得很快,曾经以为会度日如年,如今方觉不过眨眼功夫。就像那些曾以为会念念不忘的事情,也随着日月无声,水过无痕。
渐渐的,她淡忘了许多事,成了燕国众王妃中最普通的一个。闲时抚琴养花,偶尔策马郊外,虽然霍承胤不喜欢她骑马,但也绑不住她的四肢,总能让她溜出来骑个痛快。
这一切也怨卫陵,源源不断的提供马匹。
孟茴喜欢和卫陵待在一块,他是燕国最简单的人,不爱权势,只爱那策马狂奔的自由。
不过这毕竟男女有别,孟茴也谨守分寸,不敢交往过密,也恐为霍承胤招来结党营私的罪名。
至于她和霍承胤,这大半年的夫妻,终究像白过了一般,感情是培养不出来,倒是吵吵闹闹没一刻闲过。
他依旧热衷于逛青楼,孟茴无语,也不拦着,只当这是男人的通病。却背地里将这个臭男人骂了千百遍,没一个好东西。
燕国的冬天本就极冷,而这一年尤甚,还没下雪就干冷干冷的,这不,怀柔身子较弱,一不留神竟病了,且拖拖拉拉都不见好。
孟茴算是她在燕国唯一的亲人,自是亲力亲为的照顾,可这一日进宫却见她不似平日温静,呆坐在梳妆台前也不梳妆,本就病态的脸此刻更显苍白了。
更让孟茴惊讶的是她竟在哭,忙上前问,“这是怎么呢?”
怀柔不回话,也不看她,只是默默掉泪。她又转而问服侍的下人,都伏地摇头。
孟茴只得让外人都退下,又复问了一次,“你哭什么,谁让你受委屈呢?”
怀柔只是摇头,神情呆滞的看着镜中的憔悴女子,问,“三妹,你说我长得可美?”
孟茴不知何意,只因她从未如此唤过自己,一时心中柔软又有些酸,道,“二姐很美。”
“多美?”
孟茴拿着梳子给她梳发,安抚道,“是宫中最好看的。”
“赵宫吗?”
“嗯。”说着,她递过绢帕打趣道,“可别再哭了,仔细一会儿哭成个兔子眼,那就不好看了。快擦擦!”
“不好看有什么要紧,又有谁会在乎?”她突然抬眸,含泪通红的眼睛让孟茴一惊,那素来温柔的眸中有了怨气,令她竟不知如何回答。
“没人,对不对?没人在乎!”她忽而撒气的将梳妆桌的脂粉、首饰尽数拂到地上,声音嘶哑的哭道,“没人关心我,没人在乎我过得怎么样,我空有这青春韶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埋葬于此,这冷宫高墙谁想过我的感受,他想过吗,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曾!”
嫁给一个死人,怀柔从主动请命到今天的不满发泄,孟茴只觉得生活在将一个原本温柔的女子逼疯,她安慰道,“没事的,父皇也是关心你的,他……”
“你懂什么?”怀柔推开孟茴,一腔烦躁。她竟以为是为了父皇吗,她还是一样的天真!
怀柔突然冷笑起来,这又哭又笑,神志不清的模样,孟茴担心不已,忙让人去请太医。
“你们都比我好,都比我好……”她跌坐在地上喃喃失语,泪眼珠儿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怀柔。”孟茴忙将披风解了给她盖上,她身子烫得厉害,忙道,“快起来,地上凉。”
“孟茴,我心里痛,痛……”她靠在孟茴怀里,柔弱不堪的样子,孟茴莫名鼻子一酸,轻声哄道,“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眼前这张称不上绝美却清丽可人的脸,怀柔忍不住道出心里话,“孟茴,我一直都好羡慕你,不是因为父皇宠爱你,而是……”
正说着,也不知道是哭累了睡着了,还是病至昏倒,竟渐渐在孟茴怀里没了声。
宫人们将她抱上床,很快太医便来了,号脉之后道是风寒加重,也有郁症。
郁症,便是抑郁寡欢所致。要想治愈,除却药物,还需保持愉悦的心情。
但怀柔一向淡然啊,曾一度让孟茴有种她要出世的错觉,怎突然情绪大跌?按理说为了和亲一事也不至于过了这么久才发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