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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方帕子,展开后是她亲手粘好的玉簪,“夜宫主您看这玉簪现在好好的,以后鸳儿不会怨宫主,宫主也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三节碎簪拼凑成完整的一个,虽然看上去有些残破却能一眼看出主人对它的喜爱,就连一丝胶印都没有留下。
苏砚盯着簪子神情一滞,“鸳儿,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人?”
凤鸳犹豫不答。
“我都说过不治你们的罪了,还掩藏什么?你放心吧,我向来说到做到。”这话说得竟有些委屈,他最不愿见的,就是她提防自己的样子。
凤鸳听了心里一软,“那个人明朗得像是阳光,温柔得如同春水,鸳儿在他身边很安心,我想,这大抵就是喜欢吧……那夜宫主呢?夜宫主有喜欢的人吗?”
明朗如光,温柔似水?
苏砚心里讥讽一下,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她说得那个人分明是他,却又完全不是他,他总是闷得想要发火,却总是找不到坦坦荡荡的那一个理由。
他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簪,竟和凤鸳拿着的一模一样。两支玉簪并列而放,无论是玉质和纹理都十分相似,就连星星点点的坠饰都很一致。唯一不同的是一个伤痕累累,而另一个崭新如初。
“和我换?”凤鸳不解抬眸,“夜宫主的这一只这么完美,为何要和这支残损的交换?”
苏砚摇摇头,将两支玉簪都放在手上,“选一个。”
两支玉簪,两个名字,可这世间只有一个鸳儿。
凤鸳凝视许久,有些不知所以地抬起头,却一不小心望进那双百般期待的深邃眸子,她心里一抽,恍然间好像知晓了眼前这个男子对自己的心意——夜宫主他,喜欢我?
他一次一次将她送入深渊,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让她重生,他对她的温柔、愤怒、包容、苛刻,他对她的温言暖语,他对她的冷骂呵斥……
曾经的一幕幕飞速地在她的眼前闪过,她既无比惊讶又不敢相信,刚刚伸出的手指无措地停滞下来,想要拿起破损的玉簪却被什么阻止下来,最终还是慢慢地收回。
可刚刚一动,就被男子一把握住。
“明日亥时我在长乐殿前等你。”他突然说道。
凤鸳一愣:“啊?”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吗?明天长乐殿前,我告诉你答案。”他将两支玉簪一同放进她的手里,“别忘了,戴着你喜欢的玉簪来。”
他起身欲走,凤鸳一急抓住他的衣摆,“可是……夜宫主,我不能去……”她已经猜测到了他想和她说的话,所以她是不可能去见他的。
可男子却一意孤行地剑眉一扬,道:“你必须来,我等你。”
说罢长身一跃,一道黑影迅速地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只剩凤鸳失魂地坐在屋顶,周遭一片寂静,唯有她自己的心脏在发出扑通扑通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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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雨夜缠心()
午时凤鸳给妖月送暖胃汤之时恰逢林淮同在殿里,她刚走到门前便听见二人低低的争吵声,妖月的声音很冷却有些颤抖,凤鸳能够听出这颤抖里的疼痛。
她没有打扰两人,兀自将暖胃汤送回小厨房,想着到晚餐时再热一热给妖月送去,可手里的活计刚停下,夜宫主的声音就趁虚而入,钻进她的脑袋里不断回响。
“明日亥时我在长乐殿前等你。”
“别忘了,戴着你喜欢的玉簪来。”
“你必须来,我等你。”
……
尽管不愿,但时间还是不由人地一点一点消逝,太阳渐渐西去、西去,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凤鸳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两支相同的玉簪,一时拿起破损的那支,一时又拿起完好的那支,叶领卫和夜宫主的身影也交错着出现在脑海当中。
她不是想要接受夜宫主的心意,只是不知该如何拒绝才能不伤害那颗琉璃心。
亥时的锣声终于传来,她紧紧握住玉簪的手微微泛白,最后还是将簪子收起然后一股脑地换好衣服将自己藏在被子里。
只要亥时一过,夜宫主他就会明白她的意思,只要今天一过,夜宫主就会收回对她的感情……
她抓紧被子埋着头一遍一遍地想着,可她没有想到,即使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感情又怎么能想要收回便能收回?
这些话不过是她用来逃避现实劝慰自己的欺人之言罢了。
她打定主意不再想夜宫主的事情,却始终无法睡着,窗外大雨突至,拍在外面的石阶上哗啦作响。
已经快到子时了,夜宫主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她攥紧被角暗自想着,可辗转几次后终是受不住心中不断膨胀起来的慌张感,她腾地坐起来迅速地穿上衣服,也顾不得梳好头发便撑着雨伞冲了出去。
大雨如瀑,顺着伞沿聚成一片雨帘。
没关系,就算他还在那等着,也会进长乐殿里躲雨的,其实根本不用担心……
她心中虽是这样想着,可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着到达长乐殿前的园门。她霍地脚下一顿,然后慢慢地向园中走去。
雨水将园里的树木冲刷地簌簌作响,流过由汉白玉堆砌而成的殿前长阶,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水幕。她站在长阶下面向上看去,忽地目光一滞。
一个黑色的影子伫立在阶上,身形魁梧而挺拔,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雨里,像一尊威武的石像。
凤鸳一手提起裙摆,飞速地跑上去为他撑伞。
他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浇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如黑玉般的头发熨在耳际和额上,任凭雨水在发际汇聚然后顺着眼睫和面具淌下。
“夜宫主……”
苏砚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人时忽然神情一亮,璀璨的眸子熠熠生辉。
凤鸳的心被什么重重一击,她张了张嘴,最后竟说出训斥的话来:“你怎么这么傻,雨这么大你不会进殿里避雨吗?非要被雨湿透让人难受是不是?”
如此大不敬的话竟让男子弯起眼角,他长臂一展将她拥在怀里,削瘦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压得她几乎直不起身子。
“对,我就是故意不进殿里,我就是故意要让你看见我湿透的样子,我就是要让你难受,让你心疼,让你不能拒绝我。”
他霸道地按住她的背然后一路向下猛地收紧她的腰身,大雨带来的湿气寒凉刺骨,可凤鸳却被他烫人的温度烧得心口发热,热得她想不起白衣翩翩温润如玉的那个人,热得她想不起原本想要说的话。
她和他就这么相拥许久,雨声仍在,打湿了凤鸳的裙摆和鞋子,她却恍若未觉,只是夜宫主微微颤抖的身子惹得她心头难过。
“夜宫主,我们进殿躲雨吧。”
偌大的长乐殿内一片漆黑,凤鸳被夜拉着走了进去。
这是她第二次进到这里,上一次进来还是她和玉儿刚来浮世宫的时候,花玉容带着她们在迷宫般的入宫路上穿梭许久方来到这长乐殿中,夜宫主就坐在高高的玉椅之上,慵懒而宠溺地看着台下翩然而舞的红衣女子。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夜宫主和月主子,也是她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卑微和渺小,当时的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金面男子竟然会像现在这样,怕她逃走一般小心翼翼却又极其霸道地牵着她的手。
坐在宽敞的玉椅上,凤鸳不知所措地低着脑袋。他的手指抓得很紧,她心里发慌突然站起来道:“你身上都湿透了,把这个盖到身上,免得着凉。”
她趁机收回手,上前一步将盖在桌子上的方毯取下,可刚一回身,男子就站了起来。她看不清他的动作,却能听出他解带宽衣的声音。
她一慌,“夜宫主你,你,你脱衣服做什么?”她知道夜宫主喜美色,可他不是专爱宠幸成熟美艳的女子吗?她这么个未长成的小丫头应该……应该不会让他这么冲动吧……
苏砚闻言心中觉得好笑,可手下却未停,径直把上衣都脱了下来,“不是你说的我衣服都湿透了吗?不脱掉的话怎么驱寒?”
他说得理直气壮,凤鸳眨巴眨巴眼睛,心说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她怎么就想到那去了?
她小脸腾地一红,好在这殿里是一片黑暗,他看不见她的窘态。
她“哦”了一声又走了回来,浸湿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吱吱的声响,苏砚眉头一蹙一把将她拽上玉椅,凤鸳惊叫一声无意间触碰到他精实的胸膛,顿时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地收回手指。
然而她还未从此慌乱中回神,却在下一刻陷入另一个慌乱里——夜宫主蹲下来两下脱掉她的鞋子,并一把扯住她足袋上的绳子。
“夜……夜宫主你这是做什么?”
她用力地收回双脚,可他却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脚踝,语气不容置疑:“别动。”说罢,迅速地解开绳子脱去两只足袋。
细嫩的小脚赤在空气里,还沾着冰凉的雨水,凤鸳羞得脸色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可夜宫主还是不肯放过她,转而将身上的方毯一扯盖住她如玉的小脚,并用双手轻轻地拭擦。
他那么小心翼翼,就好像她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凤鸳的心就这么被他的双手轻易地缠住,却紧得她难以呼吸到快要窒息,可紧接而来的却是一阵久久的心疼,她轻攥手指,道:“夜宫主,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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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东窗事发()
“夜宫主,为什么是我?”
苏砚顿了顿,然后竟将毯子扯开用双手捂住她纤小的脚掌,她的脚很凉,他眉头微微一折转而更紧地握住,这才自嘲似地笑了一声,道:“我若知道,便不会如此。”他知道现在的他很不像他,他应是受万千跪拜的浮世宫宫主,却在这个小丫头面前轻易地弯下身子。
他的掌心暖暖的,和那晚寒病发作时迥然不同,凤鸳垂眸,因他无可奈何的语气沉默下来。
苏砚将她的两只脚都捂得很暖,然后细致地将毯子盖上方在凤鸳的身旁坐下,他明显感觉到小丫头的身子因他的靠近而紧张一蜷,藏在面具下的薄唇竟有些得意地勾起,他极其自然地将凤鸳揽进怀里,大手摸了摸铺展开来的长发。
凤鸳被吓了一跳,在他怀里胡乱挣扎起来,却被他的话喊停——“别乱动,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
这下她可真不敢动了,只能瘪瘪嘴巴无声地抗议:“呿,就只会用这招来威胁她……”
她以为她没有出声,却在咕哝间说出了心声,苏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毯子都被你弄湿了还怎么盖?这又没有被子,我只能拿你当被子盖了。”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只会用威胁的又怎么样,在她面前是百试不爽。
凤鸳暗叹口气,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子的作用,真是会找借口。他的手一直抚在她的发上,蹭得她耳际发痒,她抓抓耳朵,不乐意地甩甩脑袋。
苏砚的手终于停下,话锋一转:“我都回答你的问题了,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才行。”
“……”
“不知道”这种话也算是回答?凤鸳无奈地撇撇嘴巴,但有什么办法,人家是大人物,她只是个小蒜头,拧不过他的。
“为什么不是我?”
却没想到他竟问了个相反的问题,凤鸳一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