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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鼠-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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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对阿进的号召无动于衷的人们纷纷跑过去嘘寒问暖。走过我和阿花身边时明显怕得要命,不辞劳苦的远远避开,绕了个圈子。

    阿进真是被吓破胆了,一张小脸煞白,谁问话也不答。过了一会,突然身体抽搐了一阵。紧接着顺着他的西服裤子流下些水来。他,吓尿了。

    阿进吓尿了,不仅我看见了,大家也都看见了。我乐得想在地上打滚。这下阿进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我唿哨一声,阿花游走过来,把我托起来。我在阿花身上,屁股有的坐,脊背有的靠,脖子有的枕。真是舒服啊,看来千眼井的老婆婆真是会享受。

    我们这一人一蛇就往门外大摇大摆的走。突然我想起来什么,忙喊停。

    我从阿花身上跳下来,兴冲冲回到阿进家。阿进没想到我会去而复返,刚刚平息下来的情绪又跌宕起伏,嘴唇都不由自主得抖起来。

    这时候院子里锅也翻了,桌子也倒了。三张圆桌只剩下一张完好。我在上面找了找,找出一条鱼,一只鸡,高高兴兴得端着走了。

    这一人一蛇走在街上太拉风了。路人侧目,避之不及。

    唯有老麻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花,摇摇头走回去了。

    我才不管他,我径直回到八婶家,找了几个馒头,开始吃这两盘菜。

    下午的时候,我午睡未醒,好梦正酣。就听见院子里有个浑厚的声音:“程小兄弟是在这里吗?”

    我充耳不闻。

    那个声音锲而不舍:“程小兄弟是在这里吗?”

    我懒得理他,继续睡。

    谁知到这人仍然不肯走,还在门外喊:“程小兄弟是在这里吗?”

    我心说我就睡在大厅,你进门一看不就看见我了吗?我翻身坐起来,冲着外面大喊:“谁啊。”

    外面那人很懂行得回答了一句废话:“我。”

    妈的,我要知道你是谁还用问吗?

    我掀帘子出去。正好看见柴教授那一头花白的头发。

    “哟,原来是柴教授啊。您找谁?”

    柴教授一把攥住我:“我找你。”

    我往柴教授身后望了望,并没有阿进的影子。这老头是来给阿进报仇的?就他这身板也打不过我啊?

    柴教授见我往后看,忙说:“后边没别人了,咱能去里边说吗?”

    我点点头,把他让进屋子里。

    这种做学问的人向来不知道开门见山是什么,不酸上两句都对不起念了半辈子的书。柴教授说:“老朽初见小兄弟,就觉得亲切的很。莫非这就是缘分么?佛家讲缘,缘来……”

    我打断他:“您找我什么事?”

    柴教授笑了笑:“小兄弟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姓程?”

    他一说这件事我就想起来了。凑过去问:“为什么?”

    柴教授说:“因为你是故人之子。我认得你父亲。你和他长得很像。当时喝得半醉,恍惚间以为遇到他了。”

    我说:“您等等,我爹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柴教授说:“你听我说啊。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从小没爹没娘,跟着你表老爷住对不对?”

    柴教授这话马上勾起我的回忆。我对表老爷的印象只剩下一丁点。

    那应该是个冬天。屋子里很黑很冷,桌上点着一盏油灯,表老爷正蹲在灶台前烙贴饼子。

    除了这件事外,其余的我是一点也不知道了。表老爷怎么去世的,去世之后我怎么过的……完全没有印象。

    柴教授见我沉吟不语。知道一时间让我相信他也不大可能。于是说:“你先听我讲个故事,讲完之后信不信在你。”

    我没有说话。柴教授自顾得讲:

    我家祖上也算是书香门第。用后来的话说,就是大地主,大反动派。这样的家庭,在建国后要保住,是很困难的。好在我父辈押对了宝。早年参加革命,立下了不小的功勋。

    等我长到十几岁的时候,文革已经开始了。凡是底子不大清白的,都受到了冲击。我叔叔运筹帷幄,努力在高层运作,一直保得我家风平浪静。我这个地主家的大少爷还参了军。

    在军队上没什么好说的。我怎么也算是**。军队里的头头多少要给我家点面子。当了几年兵,摸爬滚打的我就升任了连长。我所在的师,文工团有个叫郝华的女演员,我们一见倾心。当时真是郎情妾意,每天除了四处游玩就没别的什么事。

    我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优哉游哉得过去。没想到,我们师被派到一座荒山里执行任务。

    郝华属于文工团,这种秘密任务他们不可能跟来。

    当时我俩依依不舍得分别了。本以为过个十天半月就会回来。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二十年。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清楚执行任务的那座荒山在哪里。当年我们被要求戴上头套,像押送犯人似的被送上运兵车。我只能根据坐车的时间,和我这几年的研究,得出一个大致的方位,那荒山是在华北。

    我们下车之后,发现这里根本就,战壕,机枪,沙堆,应有尽有。

    我们团是作为工程兵出现的。我指挥着我们连,每天的任务就是挖战壕,架沙袋。战壕是一米一米向前挖的。每挖好一段,就会有相应的兄弟团队接手,架上机枪迫击炮,严阵以待。

    那种情形,让我一度以为美国人往中国空降军队,已经打过来了。可接连几天下来,根本没有半个敌人的影子。上峰也没有下达搜山的命令。我们只是挖着战壕前进。枯燥烦闷,又觉得没有意义。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军营中开始出现一个流言。说我们师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接替出事的那支部队。

    那支部队是被一个叫陈永兴的人指挥。目的就是为了进这座山。结果他们几天之后就出事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突然神志不清,兽性大发,拿着机枪指向自己昔日的战友。

    这些失去神智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得乱杀。陈永兴眼见弹压不住,下令尽快将这一批人消灭。

    一场混战过后,几万人的整编师就只剩下了三千。陈永兴随即被逮捕。死了这么多人,罪名已经不重要了。

    大家纷纷认为,他不是被枪决就是判个无期,总之,这辈子是不用再想活着走出牢房来了。

    流言这东西,往往都不是空穴来风。我开始暗地里了解士兵们的情绪,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也好及早预防。同时,也把这个流言报告给上级,上级的答复却是:“流言不足畏,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第三十二章 军队里的神经病() 
没想到,防不友上传|最终还是出事了。

    隔壁连队的一队士兵,突然晚上发疯,冲向深山里。等其余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件事成了严重的政治事件。虽然这里不是边疆,不存在叛国投敌的问题。但是谁也不能说山里面没有特务,所以向敌特分子通风报信的嫌疑始终摘除不了。

    那个连队受牵连的干部全都受到了审查。少不得要开大会,搞批斗。可是斗来斗去,始终没有找出来战士发疯的原因,于是营地里一时间谣言四起。

    好在上级很开明,安慰大家说:“就算投敌,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我看是这里的生活太苦闷了,把大家都憋坏了。这样吧,下星期让文工团来给大家演出一番,鼓鼓劲。”

    我一听文工团要来,激动地什么似的。想着终于能和郝华见面了。居然兴奋地一夜没睡。

    那天晚上,我掏出她的照片来。看了又看。

    突然我听见外面好像有动静。连忙把照片藏好,掀开帐篷的帘子一看。远处有十几个人正缓步走过来。

    显然哨兵也发现他们了,举着探照灯照他们,大声喝问口令。

    在军队里,尤其是这种气氛紧张的时候,一旦口令不对,很可能就被哨兵打成筛子。

    这十几个人对哨兵的喝问充耳不闻。自顾的往前走。

    其实这时候在探照灯下已经能看清楚,这些人都穿着军装,像是我们的人。但是深夜十几个人一起行动,面对哨兵拒不回答口令,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

    哨兵的机枪已经架好了,眼看就要开枪。我突然觉得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很面熟,像是前两天跑到山里去的几个人。

    连忙对哨兵大喊:“别开枪,好像是前几天逃走的人。”

    哨兵可能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做不了主。这时候见一个连长让他别开枪,就连忙顺从的把枪收起来。

    这时候那些人已经走近了,原本睡在帐篷里的战士也都已近惊醒,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我见这些人动作机械,神情呆滞,踏着满地的枯草踉踉跄跄往营地方向走。我不敢怠慢,指挥着几个人把他们绑了。

    第二天,团长、师长都来了。这十几个人码成一溜,绑着蹲在战壕里。

    师长蹲在一名战士面前,和蔼的问他:“这几天你们去哪了?”

    那名战士叫罗小武,是个新兵,和我是同乡。但是他岁数很小,只有16岁。我和他并不熟。

    参军那天,罗小武的妈妈提着一篮鸡蛋来我家,央求我照顾着他点。我当时胡乱答应了,随后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忘得一干二净。罗小武被分到别的连队,不归我直接管,我也就更想不起来了。

    这时候看见罗小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全是泥巴。脏倒也罢了,原本一双有神的大眼跟得了白内障似的。

    我突然觉得有负罗小武他老母亲的托付,心里内疚的很。

    师长问了几个人,他们全是一个德行,痴痴呆呆得一句话也没有。

    最后,师长无奈,想把他们接回城里治疗。但是这次的行动是秘密行动。这样一来一送得得很麻烦,不知道要盖多少章,写多少文件。

    这时候看他们几个也没什么问题,估计是受到惊吓了。也就懒得麻烦。只是命人好吃好喝得招待他们几个,并严加看管,不准瞎跑。

    过了一个星期,又过了一个星期。文工团还是没来。我突然意识到,文工团不会来了。为了保密,连送人出去治疗这种事都不做,还怎么可能送文工团来?

    想到这一层我很失望。我找团长,问他:“这到底是个什么任务?我们到底在哪里?我们的战壕要挖到山的另一面吗?”

    团长和我很熟,是我爸的老朋友,当场就把我的嘴捂住了。

    团长对我说:“小柴啊,你是不要命了还是怎么的。这话能随便问吗?现在有一群人正没事干,在四处打探抓特务,抓反革命。你这么明目张胆的问机密。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我一听这话,也是吓出来一身冷汗。那年头今天是朋友,明天就是仇人。没准上午还和你在楼道里打招呼的邻居,到了晚上就在批斗会上揭发你的罪行。

    我家在叔叔的周旋下一直风平浪静,我就像是躲在大树下的小草,根本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那时候勾心斗角,抓话头,找把柄的本事固然一点没学会。甚至连怎么明哲保身,哪些该少说,哪些不该说也搞不大明白。

    当时我强撑着笑脸对团长说:“这不是跟您说嘛,您我还能放心不过?在外边我当然不会乱讲。”

    团长弹了弹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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