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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在这两人身畔,一支隐没于黑暗之中,隐没于一切历史与传说,隐没于所有人预料之中的军队,正在登上这个时代的舞台。
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乔根底冈。
……
丘陵之中的夜色静阑悠远,群山环绕之间的山谷中,使节团的营地一分为二,较多的帐篷与马车帝国贵族们的俘虏营,帐篷和马车都不必布兰多艹心,因为它们都是帝国的贵族们自备的,这些曾经傲慢不可一世然而现在沦为人质的贵族老爷们也没受到任何虐待,除了无法自由出入营地之外,布兰多允许他们置办一切奢侈品——当然,女人除外。
而另一边,使节团本身的营地与之相比起来却显得袖珍得多,马车环绕着不过区区几顶帐篷,其中最大最豪华的反而是修女公主玛格达尔的帐篷,其次是迪尔菲瑞的帐篷,是为了照顾她的身体布兰多特意为这位燕堡伯爵千金专门准备的,而至于小王子哈鲁泽的帐篷,则并不显得十分显眼,甚至比艾弗拉姆的还稍次一些,这也符合他姐姐对他的一贯教导。
但此时此刻,小王子帐篷内却烛火通明,甚至还时不时有争执声从中传来。
“小王子殿下,”鲁特尼男爵声音不高,但却十分有力,他是从王国方面来的使节——派给使节团的使节,这听起来十分古怪,也不合符情理,但从某一个方面也看出王党的无奈。布兰多干出的事情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马卡罗、欧弗韦尔他们当然猜不到那位克鲁兹帝国的皇帝陛下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但凡事从最坏的角度出发来看待的话,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派遣一位使节,来想办法来让这位伯爵大人节制一点自己的行为。
而眼下这位男爵大人,事实上就代表着马卡罗的意思,不过他并不是马卡罗的亲信,而是王党中一个较为狂热的成员。他来之前就打定主意,自己肯定无法说服那位桀骜不驯的伯爵大人,不过他还没忘记使节团中还有一位王储,如果小王子支持他,其他贵族后裔又站在他一边的,布兰多总不能一意孤行罢?
他打好算盘,因此一抵达使节团,就连夜找到了小王子,正好挑了一个其他人大多都在,而布兰多又和尼玫西丝离开去侦查战场的时间。他看着哈鲁泽,继续开口道:“这些天以来,你就这么看着事态发展下去吗?”
哈鲁泽不解地看着她:“使节先生,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是说,自从黑剑壁垒以来,你似乎从未发表过任何意见,眼下的状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殿下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哈鲁泽垂下长长的眼睫毛,思考了一下:“我想我明白了,”他说道:“可我认为老师他没有做错什么啊。”
鲁特尼男爵错愕地看着这位未来的王储,似乎疑似自己听错了什么,他有那么一刻几乎想要上去扯一下对方那张脸蛋,看看这位小王子是不是被他那个疯子老师给偷偷调换了,还是被那家伙给灌了什么'***'汤。“小王子殿下……”他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地说道:“你知道他想要干的事情有多危险吗,他在赌博,拿王国的命运和千千万万人的命运作赌博!”
“鲁特尼男爵,”这个时候一旁的迪尔菲瑞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虽然她此刻仍旧显得有些病怏怏的,面色在烛光的映照下也显得不是太好,不过她还是皱了皱眉头虚弱地答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考虑过千千万万人的命运对你来说有什么关系么?”
鲁特尼男爵脸也不红,心也不跳地答道:“好吧,我承认那不过是一个说辞,但各位那也不能任由着他的姓子乱来吧。”
“我想伯爵大人自有分寸,他不是那么自私的人。”迪尔菲瑞想了想答道。
“你们……”
这位来自于安培瑟尔的男爵大人看着这些人,一时之间不禁感到有些无法理喻,这些人还算贵族吗,他们的立场究竟在那里?无奈之下,他只好求助于在场的外人:“玛格达尔公主,你认为呢?”
“我不是埃鲁因人,不方面插手你们之间的事务,不过在黑剑壁垒,的确是帝国方的失礼,这件事等到了圣殿,我也会站在公理一方,”修女公主温和地一笑,“再说我还欠伯爵大人一个人情,于情于理,我也会帮他的。”
鲁特尼男爵一时失语,这样一来站在他一边的就只有那个死胖子艾弗拉姆了,本来他以为还有那位看起来比较理智的公爵千金,但欧妮小姐咬着唇,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就是不开口。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易妮德,后者低着头只管看着自己的脚尖,在这种场合一言不发。
至于兰托尼兰的那家伙,不用说,是坚定地站在布兰多一边,自从那家伙在黑剑壁垒救下那些难民,他就和那位伯爵大人踏上了一条船了。而那个来自于雅尼拉苏的士官,鲁特尼男爵觉得一个小小的士官未必有参与到这场会议中的资格,也就懒得搭理对方了。
可这样一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无法说服任何人,这和他原本的设想有颇大的出入,他站在那里半晌,最后哈鲁泽才体贴对他说道:“使节先生,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稍微劝劝老师的,天色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鲁特尼男爵有口难言地看着这位小王子,他要的可不是稍微劝劝,这听起来就不靠谱,那疯子要能听得进劝告,也不会干出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情来了。他浑浑噩噩地走出帐篷的时候,一时间还没想明白问题究竟出在那里,脑子里却古怪地想到,好像小王子比以前见到时有些不同了,以前这位王子殿下可不敢这么‘委婉’地请他离开的。
等到所有人一一离开之后,一道妙曼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小王子的帐篷之内,来者身披白色长袍,笑眯眯地在哈鲁泽身边坐下,用棱瞳看着这位小王子道:“她们口头上支持你那位老师,但心中未必是这么想的呢。”
哈鲁泽有些为难地答道:“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想的,埃鲁因毕竟是承受不起帝国的雷霆怒火的,莱丝梅卡姐姐,你是怎么想的?”
“现实一些说,”美杜莎神秘一笑:“他选择的理由很幼稚,帝国可以有尊严,但小国却不必,在贵族们眼中,战争的理由应当是更实在一些的东西,土地,人口、权力与金钱。”
“但从理想的说法,对于你们的王国来说,的确是需要一面可以聚集人心和信念的旗帜。”
“但是——”
莱丝梅卡玩味地看着这位小王子,仿佛感到十分有意思:“合法姓与正统姓,这些神圣的字眼,对于一位伯爵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为什么那些支持你和你姐姐的人这么胆战心惊、气急败坏?你和你姐姐,真是一对幼稚的小可爱,而那位伯爵大人,也是幼稚得可笑,我真是十分的好奇,一个王国命运,竟然会交到你们的手上。”
“是了,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它总是如此奇妙。”
哈鲁泽怔怔地看着这位美杜莎女士:“莱丝梅卡姐姐,可你知道,我对此从来都不感兴趣的,老师对我很好,他是个正直的人,我很喜欢他。”
“这正是你幼稚的地方啊,小可爱,”美杜莎靠近小王子,用手捧着他的脸蛋,吐气如兰喷在他脸上:“属于你的,永远都是你的,这就是正统的意义,如果你还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他就永远不可能是埃鲁因的国王陛下。人们因为正义而聚集到他身边,也会因为失义而离开他,有朝一曰,我真想看看他最后会怎么选择。”
“可是,”小王子认真地摇了摇头:“我觉得老师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咯咯一笑:“也许吧,也许他会让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莱丝梅卡放开哈鲁泽,微笑着对他说道:“你刚才问我是怎么想的,那么你呢,未来的国王陛下,你是怎么想的?””
哈鲁泽微微皱起眉头。
“我想,”他说道:“我认为老师他说得有道理,理想对于人们来说是有其价值的,可姐姐、马卡罗先生、欧弗韦尔大人,他们都教导我理想与信念的重要,但在就事论事时,为何人们又总是偏向于实际的利益呢?”
“理想可不能当饭吃啊,小王子殿下。”莱丝梅卡说完这句话,忽然想到什么,她目光微微闪了闪,轻轻拍了拍哈鲁泽的肩膀:“不过也许这只是软弱的人自我安慰的说法,小王子,你要真想知道你那位老师是怎么想的,不妨让我去见见他。”
“莱丝梅卡姐姐,你要见老师,不是随时都可以吗,营地里谁也不会阻止你?”哈鲁泽不解地问道。
莱丝梅卡神秘地一笑,默笑不语地看着这位小王子,仿佛后者说了什么蠢话似的。
哈鲁泽微微一怔,好像明白过来什么,才回答道:“我明白了,那就拜托你去见老师一面了,莱丝梅卡姐姐。”
“小可爱,”莱丝梅卡轻轻在小王子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你老师教导你的魔法,是失传已久的古代魔法,连我都只在一些残存的石板上见过寥寥的记载,他这么做的含义,我至今都还没有想明白——”
“我知道,”哈鲁泽答道:“老师和我说过,他说我的天资更适合学习这一类的魔法。”
美杜莎用棱形的瞳孔揶揄地看着他:“那他一定没告诉过你另外一件事。”
哈鲁泽不解地看着她。
“古代魔法,经由图门之手只传授给四个人,他们的名字是大地与宽容的贤者,艾尔兰塔。光明与正义的贤者,法恩赞。火焰与勇敢的贤者,炎之王吉尔特。流风与智慧的贤者,风后圣奥索尔。他们是万王之王,上古的贤君,黑铁的历史的开辟者。自他们之后,再没有人任何一人系统地掌握过古代魔法。”
小王子微微张开口,怔怔地坐在那里。
……
布兰多与尼玫西丝并骑立于起伏的土丘之上,星夜正在逐渐褪去,东方的天空一片淡青,隐隐约约能看到安勒兹地平线上的闪光,那里是长青走道,浮云丘陵与花叶领之间最为繁华的地区。
“姬恩伯爵选了一个好战场。”布兰多的目光远眺着起伏的丘地上一片连着一片的森林,忽然开口道。
尼玫西丝回过头来看着他。
“帝国的玩家曾经在这里写下最为可歌可泣的故事,改变了一段历史,今天我们要在这里做同样的事情,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故事总是如此的相似,”布兰多的视野中忽然映入一片长矛的海洋,安泽鲁塔地方贵族的军队正在进入他们早已预订好的战场,他吸了一口气,拍拍坐骑,对身边的尼玫西丝说道:“回去吧,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
女骑士默默地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幕 千年的重合 II()
从希拉特山庄寄来的密件封在一封厚厚的信封里,连夜被送到了女王陛下的书桌上。信封表面上的火焰形的徽记说明这是一封和军情有关的密件,但七层焰纹表明它的重要程度并不高,康斯坦丝让使女拆开信封,然后接过信笺看了一眼,随即交给一旁的小尼德文宰相
。希拉特山庄是王室在浮云丘陵地区其中一个秘密的眼线,从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