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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苏丫的表情太过惊愕,撒种子的那人笑道: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傻子虽然什么也不懂,干起活来却有把好力气,你一教他就会,干得比你还好。”
苏丫问:“他乐意给你白干活么?”
这样欺负傻子不太好吧。
那人道:“不白干,干完我就给他饭吃。你家要是什么活忙不过来,也可以请他干啊。”
那还差不多
苏丫走进自家菜园子,查看各类蔬菜的涨势,见空心菜长得很不错,决定摘一盘回去吃,于是卷起袖子蹲下来,开始摘菜。
傻子就在她旁边,隔着一道篱笆。
苏丫偶尔朝他看一眼,有时对上他的目光,他就连忙闪开。样子明明机灵得很,做事也认真,看不出哪里傻。
大概是直觉,她总觉得傻子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又想起沈梅花之前说过,傻子是从外面来的,去年才开始留在村子里。
既然是这样,那他肯定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这年头没网络没电线,赵行槐还能通过那摞旧报纸了解外面的情况,苏丫每天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小小的赵家村。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人,让她知道外面如今是什么样子的。否则以后土匪打来时,她还是只能坐以待毙。
傻子很有可能是村子里最适合的人。
如此想着,苏丫偷偷从菜地里刨出几个还没成熟的小番薯,揣在兜里,然后抱着满满一篮子空心菜离开菜园子。
傻子锄完地已经到了傍晚,漫不经心地坐在村尾大石头上,等着雇主叫他去吃晚饭。
“嘿,傻子”
有人喊他,他茫然回头,没看见人。
“这边这边。”
傻子觅声走去,看见苏丫躲在一棵树后面,面露困惑。
苏丫掏出几只洗干净的小番薯,在他面前晃晃,压着嗓音说:
“我又得到几个好吃的东西,你想不想吃?”
番薯被洗净后,表皮红通通的,只有苏丫的巴掌那么大,闭上眼睛仿佛都能嗅见清香。
傻子点头,目光舍不得移开。
苏丫谆谆诱导:“我给你吃可以,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行不行?”
傻子再次点头,冲她摊手。
苏丫把一个小番薯放在他掌心,问道:“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他一口啃掉半个番薯,嚼着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苏丫又问:“你不傻对不对?”
他没说话,冲她伸手,那个小番薯居然被他两口就消灭了。
苏丫不得不又递一个过去,小心翼翼地问:“你知不知道出村后朝哪边走,才能去大城市?”
傻子愣住,含着满嘴的番薯看向她,侧脸的角度让他鼻梁显得格外高挺,薄唇深目,那张乌漆嘛黑的脸上竟然透出几分英俊的意思。
苏丫看他反应奇怪,不解地问:“怎么了?”
傻子把半截番薯塞回给她,连同嘴里的也吐出来,翻来覆去地说:“外面不好大城市不好”
苏丫无奈道:“我不是要去外面,我只是想知道。”
他仍然摇头。
苏丫只好道:“那我换一个问题行不行?”
傻子停下动作,眼睛盯着番薯的白瓤儿。
苏丫干脆把手里的番薯一股脑塞给他,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先把那半截塞到嘴里,几口嚼完下肚,接着就把最后一根啃下半边,继续咀嚼。
苏丫听了半天,只听出他牙口好的不得了,半句答案都没听到,有点不耐烦了,抢走剩下半截番薯,举在手里叉腰道:“你不肯回答是吧?那我就不给你吃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记得傻子是个贪吃货,却忘记他同时也是个八尺大汉。
仗着身高和体力优势,傻子轻轻松松的从她手中夺走番薯,往嘴里塞去,几口嚼完一抹嘴,嘿嘿一笑,转身就走。
晚霞布满整片天空,金红浓黄交接,宛如最伟大的画家泼洒油彩绘画出意象画,小小的村庄在辉煌天空的映照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空中掠过一群细碎的黑影,傻子仰头看着,高举双手,欢呼着追过去。
“鸟!鸟!”
苏丫看着他欢喜的背影,竟然有点羡慕。为了做任务,她每个世界都像走马观花似的,早已没心情欣赏这些细微的美妙。
两天后,沈梅花的身体彻底好了,本性恢复,又开始对苏丫吆五喝六。并且绝对不碰牛,所有和牛有关的事情,都让苏丫去干。
一天傍晚,二人蹲在院子里晒花生。赵行槐骑着自行车进来,破天荒的对沈梅花打了个招呼。
“娘,我回来了。”
沈梅花愣了好半天,反应过来儿子在叫自己,喜笑颜开地迎上去。
“你回来啦,累不累?要不要喝茶?”
赵行槐把车停在门廊下,摇头道:“不累。”
沈梅花难得碰到儿子主动跟自己说话,喜悦之余有些惊讶,好奇地问:“你今天是不是生意特别好?”
赵行槐没回答,只说:“待会儿苏丫来我房间一趟,帮我按按肩。”
他说完就回房间了,没过多久,苏丫也抵达房间,手里端着沈梅花临时冲出来的一碗芝麻糊。芝麻是她攒了好几年的,全都磨成粉留着给儿子吃。
她眼睁睁看着儿子从不足膝盖高长到这么大,总觉得他吃不饱,得多吃。
苏丫敲门而入,赵行槐已经换了干净衣服,一身清爽地坐在躺椅上,斜眼瞥向她。
“那是什么?”
“芝麻糊。”
赵行槐嫌弃地收回视线,“不想吃,腻死了。”
不吃就不吃。苏丫随手放在一边,问:“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赵行槐从手边的桌子上拿来一个小盒子,递向她道:“送你的。”
苏丫接过来,打开一看,是瓶雪花膏。
雪花膏的香味萦绕在鼻间,盒盖上印有穿旗袍的漂亮女人。
苏丫瞥了几眼,将视线投向赵行槐。
“怎么突然送我东西?是不是店里生意变好了?”
赵行槐得意地扬着下巴。
“是,最近洋火和洋油便宜,我就多进了些,没想到大赚一笔。”
看来他是听了她上次的建议,改走低价路线
苏丫合上盖子,淡淡道:“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婶婶还等着我做晚饭呢。”
“行,去吧。”
苏丫转身朝外走,端起芝麻糊,眼角余光扫过他手边的桌子,看见上面有个漂亮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雪花膏和洋香水等物。
沈梅花不爱打扮,觉得女人打扮都是为了勾引男人,一点都不正经,这些东西显然不是送给她的。
村里少女妇人不少,但是唯一得赵行槐欢心的只有玉莲。
难不成他们今晚要见面?
这事断然不能开口问赵行槐。苏丫压下疑惑,若无其事地走出院子。
赵行槐打算拿份报纸看,一抬头,视线正好落在窗外她的背影上。
苏丫真是瘦得可怜了,腰就别人大腿粗,个子还那么矮。赵行槐有一次看见她一个人扛一袋谷子,简直要被沉甸甸的谷子压到地里去。
以前沈梅花老是骂苏丫懒,于是赵行槐也认定她是懒的。这段日子仔细观察,才知道她是一个勤快的姑娘。
可惜勤快有什么用?一不能助他出人头地,二不能讨他欢心。
女人啊还是要像玉莲那样,白白嫩嫩的,看着就舒服。
夜色朦胧,弯月当空,院子里树影重重。
一个黑色的身影敏捷地在其中蹿行,无声无息进入厨房,反手关上门。
“剩饭剩饭找到了。”
苏丫端起一个笨重的陶钵,打开盖子,拿了只大木勺,挖出里面的冷饭就往嘴里塞。
自沈梅花下地后,她的好日子就到了头,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吃饭。
为了能够长胖些,她就天天晚上来厨房偷吃。厨房也没什么好东西,顶多一些冷冰冰的剩饭而已,聊胜于无,吃了总比不吃好。
往日她吃完后就赶紧回房,省得被人发现,今天却蹲守在厨房里,两眼从门缝窥向外面。
不一会儿,又有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走出来,正是与人约好了要去幽会的赵行槐。
他手里拿着牛皮纸袋,里面鼓鼓囊囊,显然是去找玉莲的。
民国童养媳(7)()
苏丫屏息等待;当他走出院门后;她也跟了出去。一路尾随;最后来到村外一片小山坡。
那里已经站了个翘首以盼的身影;皮肤即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白皙如玉。
“行槐哥”
“玉莲”
二人走到一起;雀跃又紧张;抬起的手想抱不敢抱。
最后赵行槐往后看了眼;压低声音道:“咱们别站在这里,容易被人看见,去那里。”
“好。”
玉莲什么都听他的;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爱意和崇拜。
二人跑到一个大树后面,用树杆掩藏身躯。
苏丫想听听他们到底要说什么,但是做不到。赵行槐选得位置很好;大树周围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方。苏丫只能远远地蹲在一块石头后面;听不见说话声,隐隐约约地看见二人身影。
两人先是肩并肩地坐在树后聊天;聊着聊着赵行槐的手就牵住了玉莲的手。他不知说了什么;玉莲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赵行槐取出礼物送给她;她看后感动不已;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大口。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难以控制了。苏丫没兴趣看活春宫;当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她起身回了赵家。
赵行槐直到下半夜才回来,出去时干净的衣服现在有些汗味,汗味之外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他最爱干净;忍受不了这些味道;也担心因此被人发现。于是进院后他走到井边,想要提桶水上来洗一洗,可是自从出生后他就基本没干过杂活,提水也是如此。
摸摸索索小半天,好不容易弄上来半桶水,结果噗通一声,又掉回井里去。
赵行槐手足无措,一个小小的身躯挤开他,接过他手里的绳子。
“我来吧。”
他大惊,说话都开始结巴:“苏苏丫?你怎么在这里?”
苏丫边打水边说:“我睡不着,房里又闷得很,出来透透气。”
“哦我也是出来透气的,睡觉睡得一身汗”赵行槐欲盖弥彰地解释,根本没察觉出苏丫已经知道一切,说完还叮嘱道:“院子里蛇多,你晚上没事别出来乱跑。”
苏丫背对着他微微一笑,把水提上来,交到他手里。
“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银白的月光落在她脸上,把她枯黄的小脸也照出几分洁白的意思。赵行槐看着她的笑容,总觉得她今晚不一般。
不、不止是今晚,这段时间她都很不一般,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身体,却莫名的让人不敢欺压。
他点点头,目送着苏丫离去。
赵行槐和玉莲私会的事情不但没有让苏丫生气,心情反而因此变得格外好。
无论之后怎样,她现在都实打实的抓住了他一个把柄。而赵家是赵行槐说了算的,往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她再也不用担心了。
苏丫虽是下半夜才睡下,醒来时却神清气爽,把家里的衣服都收拾到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