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当然不是赌谁在陆其华心里更重要,他没那么蠢,陆其华跟齐思任抛开其他不说,就这些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也是他永远都比不了的。
他只是想看看,齐思任在那丫头心里有多重要。
“好啊,我也赌。赌其华什么时候对你彻底失望。”顾靖安最终说。
说完站起来准备走,又听到齐思任说:“我以为顾司令今天,也是来动手打架的。”
顾靖安停了一下,说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让其华觉得,我跟你一样,是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齐思任也站起来,说:“既如此,那我们就走着瞧。不过我劝顾司令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免得到时候失望。”
“多谢提醒!”顾靖安不咸不淡的说完就走了。
上楼的时候吩咐身边的人说:“你带他去找陆小姐,你跟着,让他规矩点儿。”
“是。”一个手下领了命,过去给齐思任带路。
第20章 暗香浮动(四)()
陆其华的房门被敲响的时候,顾靖安在隔壁听的格外清晰,他此刻真希望陆其华睡着了听不见敲门声,或者知道是齐思任,压根不会开门。
可是都没有,陆其华以为是顾月或者是来送茶点的服务生,刚敲到第三声,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陆其华抬起头准备问人,结果就看到了齐思任,他的脸上长了些胡茬,眼眶里步着血丝,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
顾靖安说:“其华,我们回家吧。”
陆其华松开门把,垂下手臂,笑了一下说道:“家。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也不是我们的。”
“其华”,齐思任上前一步,“那晚对不起,你要打我骂我都好,我们先回家,回去再说好不好?”
陆其华自嘲的一笑,说道:“打你骂你,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那么任性过,这次也是。”
陆其华退了一步,回到了房间里面,说:“你先回去吧,我也不会在这儿住太久的。”
齐思任被一旁顾靖安的手下看着,也不能进去房间,只是在门框外说道:“其华,我对你怎么样,你肯定是知道。那晚,也是因为太在乎你,我担心你会离开我,结果差点伤害了你,我也知道错了。”
陆其华只是静静的站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齐思任又说:“其华,你还记得吗?你八岁的时候,我教你读诗经,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是将来要做你丈夫的人,你记得吗?我去法国的那一年,你也答应要等我回来娶你的。其华,回去好不好?我们回重庆,什么都不管了,就只守着彼此过一世。好不好?”
齐思任急切的看着陆其华,在等她点头。
其实他说的话陆其华都听进去了,他们陪伴了彼此十几年,最美好的年纪都是对方见证的。
齐思任舍不得,那她又何曾舍得。
看了眼心急如焚的齐思任,陆其华将心底一丝不舍藏了起来,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再跟顾月待几天,就回去。”
齐思任还想说什么,陆其华已经把门关上了。
她的病还没有好彻底,加上齐思任这一番折腾,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的。
齐思任走了之后,陆其华又病了几天,一直未下床,夜里还总说梦话。
整整吃了几天的西药,才真正的好了起来。
陆其华在床上前后躺了十多天,感觉整个就像过了许多年一样。
加上今年北平的雨格外的多,日子就显得更加漫长难熬了。
快到中秋的时候,雨终于停了,陆其华在院里的秋千上坐着,顾靖安在窗口远远的望着她。
好像感觉到了顾靖安的目光,陆其华抬头望他窗口的位置遥遥望去,浅浅的笑了笑。
她是故意坐在这里等顾靖安的,这世间最难偿还的是情债,她总归是要回去,那便趁早断了他的念想。
顾靖安下来之后,陆其华往一旁挪了挪让他坐下,他手里还端着一杯牛奶,递给陆其华的时候温度刚好。
从楼上下来,又穿过院子,牛奶都还热着,想着从房间出来时杯子还是烫的吧,陆其华接过杯子,鼻子有些酸。
手上拥兵几十万的一方司令,为她温粥热牛奶,明明看起来儒雅风流,却有着满是厚茧的一双大手。
她跑出来的那晚,他用那双手抱过自己,是跟齐思任完全不一样的一双手,齐思任生在富贵之家,双手只握过笔杆。可他的不一样,长年练枪,满是磨茧,粗糙却有力。
他值得更好的,至少是顾月那样大方爽朗,见过世面的女子,或者像表妹那样心灵手巧的姑娘。
她不聪明,更重要的是她还有齐思任。
她说:“顾先生,我可能要回去了,这些天谢谢你们照顾我。”
顾靖安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其华问:“回去?你就这么放不下他?”
陆其华笑了下,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不下,可是顾先生你不知道,我从八岁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是要嫁给他做媳妇的,他的爹娘会成为我的爹娘,他住的地方会成为我的家。我跟他,会像爹娘那样生活。”
停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都快十年了,我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他们家的人,我不知道如果哪天,我嫁的人不是他,我要怎么生活,我从没想过。因为我,注定是要嫁给他的。”
陆其华说完了,顾靖安一直看着她微笑的脸,她还在笑,说着对他这么残忍的话,却还在笑。
“你想清楚了?”
“嗯。”
“那我呢,你连顺手打发拒绝一下都不么?还是,你要继续假装不知道我顾靖安喜欢你?”顾靖有些凄楚的问。
陆其华怎么不知道,她只是不敢说出口,她只能说这些来伤他的心,也替自己下决心。
“顾先生,后天陪我过中秋吧。”
“过完之后呢?”顾靖安不甘心的问。
“之后,我回重庆结婚。从此难越关山,勿复相见。”陆其华将脸转到另一边,缓缓地说道。
“难越关山,勿复相见”,顾靖安从秋千上站起来,久久的凝望着她。
好久才下决心般开口:“好,好。都依你,你也明知道我会依你。”
陆其华喝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已经有些凉了,喝到嘴里有些淡淡的腥味。
她低着头轻笑了一下,这样的牛奶以后就再也喝不到了。
她会有举案齐眉的丈夫,她会给他添茶煮粥,可这样的牛奶,不会再有人热给她了。
望着一步步远去的背影,陆其华触摸着手上的同心结,她还记得顾靖安给她带这个时候的样子,还哄她说是和尚送的,呵,真笨。
顾靖安,谢谢你!
今年人月两圆的中秋节,我会陪你好好过。这也是我最后能做的了。
陆其华将目光收了回来,眼睛突然涩的厉害,她想,自己还真是个禁不起感动的人。
两天后是中秋,陆其华这天早早的就起床收拾利落,穿了套学生装束,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门,生怕吵醒顾月。
关上门准备去喊顾靖安,谁知一转身顾靖安就在身后,他们约好今天偷偷出去,不告诉任何人。
第21章 暗香浮动(五)()
顾靖安穿了件天青色的长衫,陆其华调笑他说跟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一样。
顾靖安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没有说话,他的样貌自己心里还没数了不成。
陆其华说要去人最多最挤的地方,因为人多的地方她才会感觉到一丝人间烟火味,一股自在肆意的气息。
他们去了天桥下的小食摊,吃了几个铜板就能买一大捆的油条,喝了带着锅巴味的老豆浆、叫卖的糖葫芦,吃了卤煮火烧、扒糕,还去了茶汤馆儿
在天桥上看杂耍时,一个孩子跟斗没有翻好,众人起哄,杂耍班的班主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陆其华顺手在顾靖安手里抓走两块大洋,过去给了那孩子,夸他翻的很好。
还有一个举着插满糖人的草把的贩子,路过时向他们叫卖,陆其华停下步子,顾靖安笑了笑,拿下两个,他们一人一个。这次倒不嫌大男人拿这个丢人了。
陆其华又想起被她扔下山的那半个糖人。
不知道往后,顾靖安又会教会谁做糖人,给谁冠上他的顾姓。
傍晚的时候,陆其华说她想去护城河边去放灯。
顾靖安说好。
陆其华放走了两盏河灯,看着它们顺着河水飘去了她不知道的远方。
顾靖安问她为什么放了两盏,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只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问道:“什么馅的月饼好吃些?”
“都不好,团圆才吃的东西,这样吃不出来味道。”顾靖安说。
陆其华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说:“你说的对,那陪我去吃汤圆吧。”
汤圆?顾靖安都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面在转些什么,中秋吃汤圆。
可最后他还是笑着说:“好。”
陆其华坐在在夜市简陋的桌椅子旁,拨着碗里白白糯糯的汤圆,告诉顾靖安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以往中秋只吃月饼,各种各样的月饼,今年的中秋她想连着上元佳节一起过了,也算是多赔了顾靖安一些债吧。
顾靖安,我既希望你在往后的每一年今天都记起我,记得我陪你在中秋过了上元佳节;也希望你早早地忘了我,忘了我在你生命里来过。
总之要快乐,这是陆其华心底对他最大的要求。
她此刻是真的以为,这次过后她会过上简单的生活,陪着齐思任老去。
可世间的事,往往总不期而遇。
街道两旁华灯初上的时候,陆其华在热闹的街头停下步子,她转过身面对着顾靖安,仰起头给了他一个很灿烂的笑。
她是真心的、真心的笑给顾靖安看。
她说:“对不起,不能陪你赏月了。”
顾靖安抬起手,想要抱抱她,最终还是没有,只是说:“就现在?”
“嗯。”
“你都没有好好的叫过一声我的名字,就要这样再也见不到了。”顾靖安遗憾的苦笑。
陆其华看着他说:“姓顾名靖安,字文卿。我记得。”
顾靖安突然别过脸,错开陆其华的眼睛,说道:“快走吧,免得一会儿我后悔,把你绑回去关在我身边。”
“你不会的。”她不笨,顾靖安不会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
她慢慢的伸出手,缓缓勾住顾靖安垂在一侧的大手,顾靖安诧异的回过头看着她,手指动了动,有些不敢相信。
他听见陆其华说:“顾文卿,谢谢你的海棠花,我很喜欢。你做的糖人也很好看,可惜被我扔掉了。”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谢谢你让我拥有了十七年来最自由的一天。”
他听见她最后一句说的是:“顾文卿,愿来世与君同生。”
她走了。
顾靖安觉得手指上的余温还在,可陆其华是真的走了。
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转身就走了。
他忽然记起,陆其华那日在秋千架上说过的话,从此难越关山,勿复相见。
既然如此,她不说再见也是对的。
顾靖安将手指蜷在掌心里,转身渐渐没入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