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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第4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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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子渭瞪了他一眼,训斥道:“岂不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如今于家和戴家屯兵于思南县,万一起了战乱,我们田家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田效国见父亲老大不悦,只好唯唯连声,不敢说话了。

    田子渭捻着胡须沉吟半晌,道:“于家和戴家兵临城下,张家的藤甲军也是虎视耽耽,但有一方不肯相让,战乱必起。我田府近在咫尺,一旦生起战乱,恐难免池鱼下场,唯有远远避之方为上策!”

    田子渭决心已定,转身对田子渭道:“你去,立即准备车辆,至亲老少,一体随老夫前往凤凰城避暑去,此间事一日不了,咱们就一日不归了!”

    凤凰古城现在属于湘西,但是以前也归思州安抚司管,因为其地距思南甚近,风景又甚是优美,而且在行政上现在又不属于贵州,是个逃避战乱的绝佳所在,所以田老爷子选择了这里。

    田效国连忙答应着,一溜烟儿地退了出去。田子渭走到廊下,眺目远望,自言自语道:“你们要争,这儿就丢给你们争去罢,老夫可不奉陪了!”

    思南县内,于家屯兵之地,于家两位带兵的土舍送走了戴家那位土舍,回转房中。这两位土舍都是于俊亭的亲叔父,一个叫于扑满、一个叫于家海。

    二人坐定后,于家海悻悻地道:“小女娃子就知道胡闹,为了一个没用处的推官,就动用咱于家的子弟兵,还让咱们这一把老骨头跑到这儿来卖命,真不晓得她是怎么想的。”

    于扑满为自己斟了一杯凉茶,一边啜饮着,一边缓缓地道:“这个小女娃儿,可不像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呐,这么多年来,咱们兄弟没少给她出难题,何时真正难倒过她?”

    上一任于土司没有儿子,就只这么一个女儿,因此由她继承了大位。对此,于俊亭的三位亲叔父颇为不服。他们倒没有胆子篡夺侄女的江山,只是本能地瞧不起女人,不愿受一个女子驾驭。

    所以,从于俊亭继位时起,他们就不断地给她出难题进行刁难,如果于俊亭没有能力应对,家族的事务以后就得依赖他们,那样的话,他们虽然不是土司,却可以左右土司,也可算是无冕之王了。

    不料这个小丫头却是个极厉害的角色,每每不动声色便能解决他们设置的难题,尤其是于俊亭上一次对张知府来了一次漂亮的“逼宫”,大涨了于家志气,他们就更加不敢小觑这个未及双十年华的侄女了。

    如今也就只有老三于家海性情鲁莽,还动不动地在于俊亭面前摆长辈的谱儿,像于扑满这样心思沉稳的人,已经不大敢在他的侄女土司面前倨傲狂妄了。

    像这一次,于俊亭没跟几位叔父商量,便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命令两位叔父带兵进驻思南,换做几年前他们一定不会从命,总要等于俊亭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才肯行动,但是这一次他们虽然觉得于俊亭太过轻率,还是从命了。

    于家海不满地道:“我说老三,老二已经怂了,你也要怂么?从这丫头九岁成为土司时起,咱们兄弟就不断地跟她斗智斗力,这可好,老了老了,反而要向她低头了?”

    于扑满淡然道:“自从张胖子吃了瘪,这丫头威望日盛,咱们已经有点压不住她了。如果这一次她决策失误,咱们就有扳回一局的机会,否则她成功了,咱们今后想不俯首听命都不成!这是她的一个机会,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静观其变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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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引而不发() 
山道上,两辆轻车辘辘而行。山路两旁山青水秀,吊脚楼影影绰绰地显现在海浪般苍翠的林海之中,如诗如画。

    车子停下了,帘儿一掀,叶小天弯腰走出来,他身穿一件铜扣琵琶襟,衣边上贴着梅条绣着银钩,下身穿一件青布喇叭腿的裤子,脚上一双高梁面白底鞋,头上一块青布帕,正好掩住那颗锃亮的光头,成了一个很标致的土家族小伙子。

    叶小天跳下车辕,游目四顾,优美的山寨风光尽收眼底。这时于俊亭也从前边车子里下来,笑盈盈地向他迎过来。

    叶小天从在于府上车开始就未见过于俊亭,此时乍一见她,就似方才乍见这仙境一般的山寨风光,顿生惊艳之感,这还是他头一回看见于俊亭做女儿家打扮。

    于俊亭头裹一块刺花巾帕,衣裙刺着花边,下身着一条蜡染布的百褶裙,只及膝弯处,“三滴水”的装扮,裙下露出两条粉光致致、线条优美的小腿,十分艳丽可人。

    她是土家女子,在铜仁地区,土家是第一大族。土家是汉人给他们起的称呼,以前他们被称为蛮、夷或武陵蛮、五溪蛮,但那是对当地少数民族的统称,其他如苗、彝等族也包括在内。

    后来汉人迁居该地的渐多,为了区分不同的民族,这才对他们进行细分,把他们称为土家,而他们便称迁居该地的汉人为客家。不过在他们族内。是自称为“毕兹卡”的。

    关于土家族的来源众说不一,有说是巴人后裔,有说是唐末五代时从江西迁居湘西的百艺工匠的后裔。还有人说他们是汉人戍边将士和土著女子的后代。其实土家族父系血统主要是阿尔泰血系,也就是匈奴和鲜卑、羌氐等族,百越也是他们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发髻是土家女子婚否的一个重要标志,“开脸上头”就意味着已经成为少妇,其装扮也与少女时大不一样,会显得比较成熟而有风韵。于俊亭尚是未嫁女儿身,自然要做少女打扮。所以在少女的清纯柔美之外,略显妩媚。

    “啊!监州大人。你这是……”

    叶小天还是头一次见她做女子打扮。竟然有些不太适应,于俊亭嫣然道:“今天带你来,是参加一个婚礼,我不是以土司身份而来。你也不必称呼我的官职。称我于姑娘就好。”

    叶小天改口道:“于姑娘,咱们这是要参加什么人的婚礼?”

    于俊亭道:“于海龙于头人今日嫁女,他是我手下大将。你是一府推官,总不能长期失踪,明日就是公开亮相的时候,到时候还要大力借助于海龙的力量,今日你我来参加他女儿的婚礼,以算一个谢意。”

    叶小天这才恍然大悟,想到明日就要重返铜仁。公开亮相,竟然有些紧张。于俊亭漫移莲步,走在前面。步姿轻盈的仿佛能作掌上舞,看起来明日的举动对她似乎没有丝毫压力。

    这些日子于俊亭曲意接近,两人之间已经极熟稔了,叶小天见她举步登山,只有担着礼盒的随从,却没有一个人前来迎接。想起土司一向派头奇大,不禁问道:“于头人怎么不曾出迎于你呢?”

    于俊亭道:“我若亮出身份。大家都来参拜我,在我面前也诸多拘束,岂不搅了他女儿的好事么?今日你我只以贺客身份出现,我已嘱咐他不必理会,只管安心操办婚礼就好。”

    两人说着,渐渐走到半山腰。身在林中,他们只能看见一处处吊脚楼隐隐显现,十分似乎的静谧。可是转过一处林子,陡然却出现了好多人,过了前方的一道栅栏门就是好大一个庭院,满是原木桌椅,贺客们有坐的有站的,好不热闹。

    于俊亭微笑道:“还好,新郎倌还没来接新娘呢,我们没有迟到。”

    他们一行人的到来果然没有引起太大轰动,混在众多贺客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特别。于俊亭和叶小天向于家安排在门口的一个管事交上贺礼,悠然进了庭院,忽听一阵号啕大哭声传来。

    “背时媒人的话啊,像蜜糖甜坏了你们的心,像黑布蒙住了你们的眼睛,糊糊涂涂定下冤家亲;铁心肠的爹啊,铁心肠的娘啊,你硬把生女赶出门;逼着活人跳进了死人坑……”

    叶小天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妇人坐在一张藤木椅上,一个一身红裳的少女伏在她膝上纵声大哭,那妇人一边轻拍她的肩头,一边也是垂泪不止。

    就听那妇人哽咽着唱道:“我的女儿我的心,你到婆家要小心。只能墙上加得土,不能雪上再加霜。婆家人可大声讲,你的话却要轻声。金盆打水清又清,你的脾气娘知情。铜盆打水黄又黄,你的脾气要改光。亲生爹娘不要紧,公婆面前要小心……”

    老婆子越唱越伤心,母女俩抱头痛哭,简直哭成泪人儿一般,旁边的妇人女子一个个也是垂泪不止,这时一个老妇人凑过去低声劝慰了几句,那新娘子抬起头来,指着她哭骂起来:

    “你男家吃女家走,男家讲女长得好,女家吹男乖又巧!你骗我到公婆家,变成人家牛和马,人家动手就来打,打了骂了不解恨。你做媒人想饮酒,山上的猴子骗得走。说活我的爹和娘,咒你死后变马牛……”

    叶小天一瞧这破口大骂的新娘子,哭得鬓发散乱,两眼红肿,嗓音嘶哑,本来挺俏丽的一个姑娘,现在却像一个疯婆子,忍不住对于俊亭道:“于姑娘,于头人想是把女儿嫁给了她不喜欢的人,今日这场喜事,可别闹得乐极生悲才好。”

    于俊亭忍不住“噗嗤”一笑。把一双水灵水灵的眸子睨着他,道:“叶推官怜香惜玉的很呢,莫非又动了侠义之心。想要来个怒斩恶少?”

    叶小天摇摇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倒干涉不得,不过……,这样的情景叫人看了实在不舒服,不如见过于头人后,我便去山下等你吧。”

    于俊亭笑吟吟地道:“你想岔了,我们土家女子择婿。都是在‘女儿会’时自己挑选,父母并不干涉。所嫁的郎君岂能不称心意?”

    叶小天道:“若是称心如意尚且如此悲愤的话,不称心时又该如何?当场自尽么?”

    于俊亭道:“你有所不知,这是我土家人的规矩。女子若出嫁时不哭,就是对父母不孝。与家人不和睦,若是一点眼泪都不掉,一声都不哭,会被人鄙视无德,新郎倌拒绝接她过门,都是理所应当的,所以要哭,而且还要大哭特哭。

    对了,一般人家好象哭七天到二十天不等。有钱人家大多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哭了,越到临近婚礼,越是哭得厉害。非要哭到肝肠寸断,不足以显示一家人的和睦。

    所以,许多姑娘从十二三岁开始就要学习怎么哭,哭爹娘,哭姐妹、骂陪客、骂媒人、哭梳头、哭出门、哭上轿,反正是见到什么人都哭。做什么事都哭……”

    说到这里,于俊亭忽地烦恼起来:“可我不会哭啊。从我记事时起,我就不记得自己有哭过,将来可怎么办呢……”

    叶小天:“……”

    于俊亭偷偷瞟了叶小天一眼,眸中逸出促狭有趣的神色。

    让叶小天复出,当然要做一番准备,但她出手相救虽是临时起意,对付张家却是早有准备,所以原无需准备这么久,之所以拖到现在,只是想和这位“新朋友”培养培养感情,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也不错!一切,都按她的设计,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

    于扑满兄弟俩正在思南暗自诽议她的时候,于俊亭却已悄然到了印江,为她将来出嫁时能否哭得出来而忧心忡忡。不过,如果说婚姻之事对女人家来说就是一生中最紧要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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