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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隐言道:“此事说来稀奇,对出绝对,可是扬名立万的一个大好名目,为何不见人出来宣扬?”
宋志远点点头:“可不是?这年头,沽名钓誉者比比皆是,深藏身名的倒是稀罕。”
那边锦香楼忽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原来又有人上去写对子了。虽然隔得有点远,但居高临下,人群围着的圈子中空出一大片,倒能看得见那书生模样。
杜隐言“咦”了一声,微有诧色。
宋志远问:“怎么啦?”
“嘿,这一位不是泾县生员陈道远吗?他今年童子试考取秀才,录为增生,现如今应该在南阳学院进学。”
听说是学院的生员,宋志远也不以为意:读书求学问,其路漫漫,在考得官身能当官之前,总得通过一些其他的路子营生。除非出身富贵,而对于成千上万的普通读书人,卖字卖文为生,实为常态。
下面,锦香楼门前,陈三郎已执起毛笔,气定神闲,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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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曹公仗言,气数有变()
感谢书友“东方凝云”“云羽少”“”“蜗牛在写字”“看不穿”“珠海阿龙”“莫轩意”的慷慨打赏!谢谢“莫殇别恋”的1888!
陈三郎站得直,手很稳,笔锋圆转,当第一个字出现在白纸上,旁边锦香楼的管事便不禁暗赞一声:“好字!”
醮墨,挥毫,书写,行云流水,一会之后,对子写好,陈三郎放下笔墨,额角隐隐有汗水渗现。
等纸上墨汁晾干了些,管事一如既往地拿起来,高声诵读:“菜蔬本无奇,名厨可烹十样锦酒肉真有味,佳客能闻五里香。好对!”
掌声热烈。
这个对子通俗易懂,不但镶嵌了“锦香”二字进去,还画龙点睛地点出锦香楼的两大卖点:一个是酒楼所请主厨乃是出身扬州秦淮大酒家的名厨第二个是酒楼有家传秘制调料,香味浓郁独特,用来腌肉,味道一流。
陈三郎拱一拱手,被请进锦香楼里,吃些东西,等待结果。
在他之后,又有几名书生上来写对联,博得掌声。
到了午时,管事宣布活动结束,开始对联甄选评审。负责评审的,是请来的一位老学究,其在南阳府中有着名望,为人公正。
一刻钟后,二十副符合要求的对子被挑出来,最终中魁者将从中产生。这时候,锦香楼老板亲自现身,和老学究一起把关挑选,确定哪一副对子会悬挂在酒楼门外。
“嗯,这个不错”
“这一副也很好”
挑来挑去,反复斟酌,最后挑出两副各有春秋的对子,一时拿捏不定。
观者如堵,有份参与的书生们纷纷跑来,看自己能否中选,只要进了前二十名,都有五百文钱拿。
陈三郎挤在人群中,见到自己所写的对子被老学究拿在手里,和酒楼老板手中的一副进行对比,不出意外的话,二选一,胜者能获得纹银十两的丰厚润笔。
陈三郎现在需要这笔钱,当然希望自己能胜出。只是这般的应景之作,只要写得贴切点题了,互相之间,水平伯仲,相差无几。谁胜谁负,得看主人家的心情和看法。
当前看来,酒楼老板似乎更喜欢另一副。
该对子的作者脸上已经流露出欣喜神色:纹银十两,等于十贯钱,相当大的一笔钱了。
别看书帖丹青店铺里的字画动不动标价几十两,都是唬人虚价,标着好看的,一年到头,都不知能否卖出一幅。
胖乎乎的酒楼老板干咳一声,就要宣布结果,忽而听到一人悠然说道:“以老夫看,这一副的字更好。”
被人干扰,酒楼老板颇为不悦,抬头看去,见到一个面皮略黑眉毛很粗的中年文士,目光看着陈三郎的对联,微微有些走神。
“分曹公?”
那老学究认得他,惊喜叫出声。
酒楼老板一愣神:分曹公,哪个分曹公
酒楼管事却机灵,赶紧跑到老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酒楼老板这才恍然,立刻眉开眼笑:“分曹公大驾光临,实在令小店蓬荜生辉。快,快进去上座!”
周分曹一摆手,道:“我只是路过,看看便走。”
酒楼老板不肯放过与名士交集的机会,赶紧问:“分曹公刚才是说这一副对联更好?”
周分曹端详着,微微点头:“不错,作者是谁,可否请出来一见?”
酒楼管事屁颠屁颠就将陈三郎从人群里拉过来,他倒是对陈三郎记忆深刻。
周分曹看着陈三郎:“原来是你,果然后生可畏!”
陈三郎一怔:“你认识我?”
“以前不认识,现在应该算认识了。刚才我在三鲜楼上喝酒,学政杜大人也在,说起你”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一州学政,三品大员,何许人也?能被这般大人物挂在嘴边,那么这文弱书生究竟是何来头?
一道道目光落在陈三郎身上,霍然已不同,不少人感到奇怪:既然他来头偌大,为何会来写这街头应景之作?若自持身份,那是万万不会瞧上这般事物的。难道是一时手痒?
周分曹又道:“陈道远,你的字,我看着似曾相识。如果没有猜错,老夫在朝山寺的对子,那下联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曰:斧斤以时入山林,应该出自你之手吧。”
哗!
众人更为哗然朝山寺绝对,近年来早成为南阳文坛一大焦点,为人津津乐道。前些时候,有人对出了下联,但这人居然不知道是谁,找不着了,倒是蹊跷。
没想到,对出对子的人现在就站在众人面前。
见字识人,周分曹目光如炬,既然把话说出来了,自然有几成把握。
陈三郎并未否认,也没必要否认,客套地回答:“学生献丑了。”
周分曹呵呵一笑:“不错,很不错,今年南阳学院收到了一位好生员。老夫还有事,先行一步。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到陶然庄来找我。”
说着,分开人群离开。
人们一拥而上,将陈三郎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吵得耳根胀痛。
酒楼老板非常机敏地将陈三郎写的对子紧紧护住:开玩笑,这对子很可能将成为酒楼的招牌了,若有什么损伤,找谁哭去?
人群拥挤,动静颇大,消息风一般传了出去。
街道上,一名身穿八卦道袍的道士飘飘然走着,步履稳健,手执一柄拂尘,隐隐有出尘之意。他听到人群喧哗的声响,不以为意,只在经过的时候随意地往那边瞥了一眼,下一刻,不禁惊讶地“咦”了声。
人群簇拥着的书生,道士是认识的,虽然对方脸颊丰盈了些,但绝对不会认错,只是给予他的感觉,似乎发生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微一思索,双瞳有精光流露,视线景观猛地一变:在肉眼不可见之处,陈三郎顶上竟有袅袅气息存在。居中一根,白且光洁围绕这根白气,是一缕缕如烟雾如云团的气息,呈稀薄状,缭绕旋转,颜色青。
这些青气,就是代表一个人目前的时运迹象。在奇门相术当中,时运有三色代表,黑、青、红。黑色是霉运,青色预兆通顺,红色最是旺盛,所谓“鸿运当头”也。
但令得道士吃惊的,却是居中那一根命气。
“怎么可能?前一阵子用望气术所看,此子命气隐晦灰白,颇有动摇,最多就一举人命格。短短时间,为何光洁坚挺如斯?”
命气同样有三色代表:灰、白、黄。
“不对,在此子身上,近期肯定发生了某些际遇然而运数常变,命气难改,究竟是何等际遇才能在短短时间使其跃然变化?”
道士目光闪烁,眸子隐着一股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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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圈人入栏,养猪促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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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陈三郎进学院后,许没有回宅里,逛起南阳府来。为了避免麻烦,她女扮男装,只是过于俊俏,唇红齿白,螓首黛眉,被细心人一看,还是认得出女子之身。
蟹和跟在她后面,很称职地扮演着打手角色,一副凶神恶煞模样,让那些登徒浪子不敢轻易上来搭讪。
逛了一大圈,许站在城中一条长桥上,悠然一叹:“南阳府的江湖,也不过如此。”
其实她答应跟陈三郎走,岂是真得为了跑江湖?不过是想让父亲身边没有羁绊,可以痛快地做想做的事情罢了。
那件事,很重要,也很凶险。
如果父亲带着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做得成。
“嘿,还是他说得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家,也是一个大大的江湖。那么,就回家做饭去吧。但是,今天要买什么菜呢。”
许颇有些苦恼。
她与陈三郎身上都没有多少钱,故而在用度之上得精打细算,不能大手大脚。
买好菜回去,刚要下厨,就见到陈三郎兴冲冲地跑回来,将手中一包事物放在桌子上,打开,登时露出白花花的银子。
纹银十两,都是官银,成色十足。
陈三郎背负双手,脸上洋溢着笑容:“儿,我能赚钱了,今天要大吃一顿。”
许也感到欢喜,拿起银子,数了数,全部收起来,然后掏出一串钱,叫蟹和到外面切几斤肉回来。
蟹和大喜,刚才他跟着许买菜,见少夫人买的大都是素食,比如豆腐萝卜之类,不由苦起了脸,吃这些东西,只怕放个屁肚子就瘪了,漫漫长夜,如何睡得着?现在有肉吃,登时欢天喜地。
出到外面,直奔肉铺,走得急,差点和个道士撞上。
那道士瞥他一眼,不以为意,自顾走着。
蟹和自家知自家事,却吓了一跳,生怕被对方瞧出破绽,降妖除魔,那就完蛋。他感觉得出,对方道法不浅,好在小公主施展的阴神命灯元机符将妖气压制得好,没有露出马脚。
急忙买了几斤肉,拎回来,没有再见到道士,估计是偶然路过,这才放心。
许下厨,驾轻就熟地炒出一桌菜,一一摆上来,色香味俱全。饭好菜好,于是开吃。
宅子外,街边一株树下,忽而闪现出道士的身影,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诧:“那个女子命气有些古怪,我竟瞧不明白,究竟是何等出身?但毫无疑问,其命气必定富贵,能娶此女,大有裨益”
“可恶,之前竟没有发现,却被那书生抢了先。观望二人,命气隐隐相连在一起,显然已定下名分。怪不得陈道远命气有所改变,根源就在此处。”
正阳道长辅助元哥舒,替少主在扬州各大府郡县城奔走,除了堪舆风水,定测龙脉之外,还负责看人,挖掘对少主基业有帮助的人才。他现在看出,要是让元哥舒娶了许,珠联璧合,阴阳交会,元哥舒的命格将更加稳固,或将突破淡黄色,而变成嫩黄色。
这称的上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只可惜来迟一步,许却和别人定了名分,命气相融,就算硬抢过来,也于事无补,反而会产生反噬作用。
正阳道长暗暗惋惜,转思一想,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扬州疆域辽阔,人口千万,就算他有通天本事都无法全部掐算清楚,将所有人一网打尽。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许多时候,纵然反复算卦推演,都难免有失策之时。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