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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宋家门,宋濂问了门子,知道宋老太爷和宋绥在书房,径直过去了,撂下一句话:“象以齿焚身,蟀以珠剖体。”
宋老太爷和宋绥面面相觑,仔细想了想,神色变得凝重。李贵妃之父的确因李贵妃封了候,可是没有实权,在宫中得宠的妃嫔,父兄皆不在要职,若七丫头真进了宫,当了宠妃,他们父子恐怕就只能任闲职,想位高权重,只怕是白日做梦。只有男人撑不起一个家族时,才要女人去皇宫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为家人搏杀出前程来,可那前程靠的是皇上的恩宠,一旦失了恩宠,就前程尽毁。
“罢了,进宫之一事不必再提,七丫头生病,是天意还是人为都不重要了。”宋老太爷靠在圈椅上,“但愿皇上也相信七丫头是真得病了,而不是避宠。”
宋老太爷对皇上还是有所了解的,在元宵节的前一天,皇上得知了这个消息,果然起了疑心,派太医院黄院判来给宋箬溪诊脉,看似是一种荣耀,却也是对纪承宣的不信任。
一天只喝一次药,药量不足,宋箬溪病没加重,但也没减轻。院判诊了脉,开了药方,回宫如实禀报,“皇上,宋氏女是风寒入侵,引至的发热。”
“她已病几天了,还不见好,纪相就不怕误了她的病情?”皇上将手中的棋子下在棋盘上。
“皇上,这宋氏女从小体弱,每次生病都会缠绵病榻多日。微臣在她幼时曾为她诊治过十数次。”黄院判道。
皇上眸色微沉,抬了抬手,黄院判行礼退了出去。
“雒淇,你觉得这事有没有这么简单?”皇上勾唇问道。
上官墨询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那丫头连夫君纳妾都不同意,又岂会到这后宫?半晌,淡淡地道:“御花园内的花开到最灿烂时,就会慢慢凋零。”
“雒淇也认为他是为了避宠?”皇上挑眉道。
“纪相有六个孙子,六个外孙子,只有一个外孙女。”上官墨询把话又给兜了回去。
“物以稀为贵。”皇上笑,“纪相为人慎重稳健,不会拿宝贝外孙女的性命开玩笑。”
“听闻纪相珍藏一绢。”上官墨询知道皇上疑心未消,含蓄地请缨。
“你素来好画,怎么不去看看?”皇上微眯起双眼,他不信黄院判,想让上官墨询走一趟。外男见闺阁女不容易,可他相信以上官墨询的身手必能办成此事
“下午无事,四处转转。”上官墨询顺水推舟。
皇上朗声一笑,正要说话,内侍在外禀报,“邺疏华公子求见。”
“宣。”皇上道。
上官墨询站起身来,“雒淇不妨碍皇上理事。”
“棋还没下完,不许走。”
上官墨询眸光微闪,坐回原处,端起茶杯,浅啜一口。邺疏华走了进来,双手合十,行礼道:“小僧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疏华,你没有出家,不要自称小僧。”皇上头痛地叹气,表弟一心向佛,难怪表姨着急,没办法都求到太后面前来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给这位表弟指一门亲事。
“皇上,草民想离京,请皇上恩准。”邺疏华有事求皇上,改了口。
“太后寿诞还没到,你怎么就想着离京了?”表姨是用太后寿诞把人骗进京的,皇上也用这个借口留人。
“皇上,草民必须要离京。”邺疏华是温润君子,又皈依佛门,无法将安宁郡主对他的所为宣之于口,只能避让。
“为什么?是不是有人对你出言不驯了?”皇上脸色微沉,太后仅有一个亲弟一个表妹,这位表妹正是邺疏华的母亲,太后对邺疏华这个表外甥非常看重。
“没有人对草民出言不驯。”邺疏华为难地皱眉。
“称叔为哥,为哪般?”上官墨询帮邺疏华解围,略带调侃地道。
皇上看着上官墨询,“雒淇知道疏华因何要走?”
“千桩烦事绕心头,何时能得一日宁?”上官墨询放杯子,淡然浅笑。
皇上看着上官墨询的绝美容貌,恍了一下神,握拳在唇边,轻咳两声,掩饰异样神情,道:“疏华,朕会让惠妃约束她,你就留在京多住些时日,陪陪太后。”
“小僧就再留一月,等太后娘娘寿诞后,再离京。”邺疏华无奈地答应。
“疏华可还有其他事?”皇上和蔼地问道。
“小僧没有其他事,小僧告退。”邺疏华双手合十,退了出去。
皇上皱皱眉,问道:“朕记得安宁对你挺有好感的,常跟着你出出进进,怎么又纠缠起疏华来了?”
上官墨询拈子才能捕到好鱼。”
皇上眸光阴沉,这个安宁,飞扬跋扈也就算了,还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惠妃不知道约束管教,等太后的寿诞过了,就打发她回齐王府,省得带坏几个公主。
上官墨询与皇上下完那局棋,出了宫,去了上官世家在京中开的食为楼。
掌柜的将他迎进三楼雅间。
“陆少爷这几日可曾来过?”上官墨询问道。
掌柜想了一下,道:“陆少爷自六日前出门,就不曾回来过。”
“他若回来,告诉他,青小病了。”
“小的记住了。”
上官墨询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自酌自饮小半个时辰,饮了一杯茶,散了那淡淡的酒意,才离开酒楼前去纪家。
听到皇上身边的红人雒淇公子拜访,纪承宣心中了然,亲迎了出去,可是外男要见养在深闺的姑娘,这不合礼数,他到要看看这个雒淇如何完成皇上交下来的任务?
上官墨询道:“听闻相爷收藏了一绢,才冒昧登门,还请相爷见谅。”
纪承宣没有拒绝,拿出画给他看。
画设色横卷,左侧一女子坐石上调琴,旁立侍女一人,画中部一女子坐五脚圆凳,左手支凳缘,右手托茶碗,作欲饮之态;另一女子坐椅上,面向外,画右侧一侍女捧茶亭立。
上官墨询赞道:“此画不愧名家之作,动态神情生动自然,画境亦幽静雅逸。”
“衣裳戏简,彩色柔丽。”纪承宣的手轻轻拂过画卷。
两人从画的用色闲聊到运笔的转折,说完画,又说音律,纪承宣始终保持警觉,措词谨慎。聊了一个多时辰,上官墨询已饮了四杯茶,话题一转,“不知相爷对行军布阵有何看法?”
“老夫对兵法只是略有涉猎。”纪承宣目光微沉,这是要入正题了。
“遇强敌,兵行险着,方能险中取胜。”上官墨询起身,“打扰相爷多时,雒淇告辞。”
纪承宣愣了一下,“公子慢走。”
送走上官墨询,纪承宣回书房,看着良久,笑了,这位雒淇公子是个聪明人,知道瞒上,送个人情给他。这份人情他领了,从画箱里挑了一幅放在锦盒,悄悄地派心腹之人送到上官墨询的私宅。
上官墨询拿到淡然一笑,束之高阁,他为的不过那一个人而已。
第二天,元宵佳节,上官墨询进宫,交了任务,让皇上消了疑心。皇上国事家事都要管,这件小事抛之脑后,再没提起。
灯节这天城中十分热闹,还在生病的宋箬溪不能出去观灯,只能裹着厚厚的棉袍,披上狐裘,弄成包子状,揣着暖手炉,陪着纪老夫人、纪大夫人她们在院子里看看家里装点的花灯。
宋箬溪不能出去,纪承宣把三个小子全拘在家里,不让出门。
“外公,没关系,让表哥他们出去吧,有外婆和舅母她们陪我就行了。”宋箬溪偎在纪大夫人怀里,笑盈盈地帮他们求情。
“你们三个可想出门去看花灯?”纪承宣用锐利的目光扫过三个小子,问道。
“爷爷,街上人多拥挤,孙儿不想出门。”纪允礼率先表明态度,讨好地笑道。
纪允祯和纪允祥斜了他一眼,“爷爷,孙儿要留在家里陪爷爷奶奶,爹和娘。”
“溪儿,他们是自愿留下来的。”纪承宣一本正经地道。
宋箬溪忍着笑,点头。
元宵节,观灯、猜谜是习俗。
纪允礼提议道:“光猜谜,没意思,我们说故事,故事里面带出谜语来,这样既听了故事,又猜了谜,岂不生动有趣些?”
“依你所请。”纪承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出的主意,你第一个说。”
纪允礼笑,“爷爷奶奶,大伯伯,大伯母,爹,娘,大嫂嫂,二哥哥,三哥哥,溪表姐,你们且听好了。”
“四小子,大伯母可先跟你说好了,你要敢胡乱编派人,小心你的小屁股。”纪大夫人笑着威胁道。
“大伯母请放心,小侄就是再大胆,也不敢编派您。”纪允礼嘻笑道。
“编派谁都不成。”纪二夫人瞪他。
“娘,我还没说,你们一个两个都威胁我。”纪允礼可怜兮兮地跑到纪老夫人面前,“奶奶,大伯母和娘她们欺负我。”
“我的乖孙委屈,放心说,有奶奶给你撑腰。”纪老夫人摸摸他的脸,笑道。
纪允礼又凑到宋箬溪面前,“溪表姐,你也要帮我撑腰。”
“好。”宋箬溪笑着点头。
纪允礼走到堂中间,清了清喉咙,“话说,有个哥哥到妹妹家作客,妹妹和妹婿见兄长到来,大摆酒宴,盛情款待,把酒言欢。酒至半酣,妹婿出了个谜给兄长猜,‘我有一物生得巧,半边鳞甲半边毛,半边离水难活命,半天入水命难保。’兄长一听,没有直接说出谜底,他随手拿笔,在纸上写了个谜底相同的谜语,‘我有一物分两旁,一旁好吃一旁香,一旁山上去吃草,一旁水中把身藏。’妹婿笑赞,‘妙妙妙,真是妙。’妹妹笑着道:‘我有一物长得奇,半身生双翅,半身长四蹄,长蹄跑不快,长翅飞不起。’你们猜一猜,此物是何物?”
“此物不难猜,就是一个‘鲜’字。”姜氏笑道。
“大嫂嫂猜出来了,轮到大嫂嫂说故事。”纪允礼拍着巴掌,笑道。
姜氏想了想,道:“有个巧媳妇……”
纪家人在暖阁说故事猜谜语,宋家人也围坐桌边过元宵节。不过少了宋箬洁多了宋箬湖。
宋箬洁没有嫁给俞少爷,但是定亲后,未婚夫突然横死,这太不吉利,过于晦气,宋老太太不准她出席,免得触霉头。
宋箬湖的迎亲之日已定,这是喜事,在宋老太太的“关心”下,出来过节。
男人在前厅,女眷居后堂。宋老太太饮了开席酒,众女眷随饮一杯,开始用餐。宋箬湖也不知道是绣嫁妆绣得乏力,还是心不在焉,手中汤匙,从手中掉了来,把碗中的汤溅出了一些,席上失仪。
宋箬滢冷哼了一声,“四妹妹,你怎么可如此冒冒失失的,没得被人说我们宋家的女儿没教养!”
“谢三姐姐教导,妹妹会注意的。”宋箬湖被纪芸敲打得已经失去昔日张狂的棱角,垂睑道。
宋箬滢微怔,五年前的四妹妹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呀?
“三弟妹,四丫头就要出嫁了,这礼仪上可还有些不足,你可要多费心教教才行,别给宋家丢脸啊。”小蒋氏斜了纪芸一眼。
纪芸不搭理小蒋氏,夹了条鱼,去了鱼刺,小口的品尝。
“三弟妹,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跟你说话呢?”小蒋氏怒道。
纪芸放下筷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