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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箬溪好笑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挑嘴。”陈隐插嘴道。
陈宜薇厌恶地把头偏开,不想再看陈隐没出息的样,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居然馋上豆腐鱼汤了。
“那你要负责洗锅碗。”简儿趁机抓劳力。
“没问题。”陈隐笑呵呵点头。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是十一月十五,离佛诞只有两日。这净莲寺虽然是闽国四大护国禅院之一,信徒众多,香火旺盛,可是并不象另外三间寺庙有着数千僧众,算上宋箬溪和简儿也不过才七百六十九人而已。
虔诚的信众陆续从四面八方赶到净莲寺,人多事多,静叶率领众尼迎接她们,安排她们的住所。为免宋箬溪和简儿人来疯,慧谨和静玄约束两人,让她们呆在房里抄写经文,不准出门。两个惹事的被关了起来,另外几个也就听从安排老实地呆在禅房内。
“静尘,你这字可得好好练练才行。”慧谨看着纸上一团又一团的墨渍,皱眉摇头,“应知人如其字,字如其人。人与字,字与人,二而一,一而二,如鱼水相融,见字如见人。”
字如其人的道理,宋箬溪当然懂,把写坏的纸揉成一团,丢在旁边,抬头看着慧谨,笑道:“师父放心,字我会好好练的。”
这天后,宋箬溪每天都要用上一个时辰抄写经文练字。数年后,她的字,虽不能与书法大家媲美,倒也清丽秀润,符合她大家闺秀的身份。
第十章 法会()
转眼两天过去,佛诞法会如期举行。
寅时三刻,天色未明,山风凌厉,慧谨亲自去供奉佛骨舍利的藏经楼,将佛骨舍利请至正殿供奉。静叶则请来鎏金阿弥陀佛小铜像,供奉在雕着莲花纹的铜盆内。
卯时初,慧谨带众尼进殿沐佛,静玄紧随其后,宋箬溪这个俗家弟子,排在静字辈的最后,长发盘起,戴着一顶灰色的尼姑帽,睡眼惺忪。
巳时初,阵阵梵乐响彻云霄,信众在四位圆字辈大弟子的带领下进殿,由静叶师太主持,依次匀水沐佛,瞻仰佛骨舍利。信众有近千人,仪式进行了一个多时辰。
正午时分,信众入斋堂用素斋。
申时初,用过素斋的信众在大殿外的空地上盘脚而坐。陈氏兄妹也在其中,陈宜薇戴着面纱,遮掩起绝色的容貌,穿着海青,坐在众多女信众中间。
当觉明禅师和慧谨师太联袂而至,信众欣喜若狂,纷纷双膝跪下,以头叩地,向两人行顶礼,态度恭敬至诚。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请坐!”觉明合十还礼,笑得慈眉善目。
邺疏华跟在觉明身后,不僧不俗的打扮,出众的容貌,儒雅的气度,不可避免的引起信众的注意,上千双灼热目光如探照灯似地盯着他,揣测着他的身份。
宋箬溪见状,暗自心惊,赶紧地低眉敛眉装老实,停了停脚步,与慧谨保持些许距离。慧谨与信众见礼后,领着两人到右侧众尼处坐下。
觉明禅师双目低垂,盘脚坐在蒲团上,讲经大会正式开始,“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意。为度化一切众生,请诸位发无上殊胜的菩提心……”
讲经对宋箬溪来说科如同催眠曲,尤其是今天早上五点没到就起床了,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坐在蒲团上头一点一点,象小鸡在啄米。撑了一会,抵不住一波又一波袭来的困意,身子倾斜,向右靠在了邺疏华的身上。
邺疏华正用心听觉明讲经,被她的举动弄得一惊,侧脸看去,小师弟双眼紧阖,已然睡去,轻轻一笑,低声唤道:“师弟,醒醒。师弟,醒醒。”
喊了两声,见宋箬溪没有反应,邺疏华就没再喊,双手放在膝上,一动不动地任她靠着。只是他可以不在意,但一直留意他的陈宜薇,却很在意,妒火中烧,双眉深锁,眸光阴沉,冷冷地盯着宋箬溪,恨不得用眼神化成眼箭,射死宋箬溪。
“一念觉、一念善,天堂现、极乐生;一念迷、一念恶,鬼畜生、地狱中。恚心一起,烈火焚身,地狱现世;幡然醒悟,悔意顿生,清凉盖顶,天堂在前。”觉明讲的无非就是娑婆本苦,世事无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能去西方净土,方能永脱轮回。
宋箬溪被寒风吹得冷醒,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这么几句,轻嗤一声,喃喃自语道:“说的这么复杂做什么,其实渴了,水就是天堂;饿了,饭就是天堂;失败了,成功就是天堂;相爱了,有他的地方就是天堂……”
邺疏华眸光流转,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申时六刻,讲经大会结束,信众向觉明行礼后,在小尼姑的带领下很有次序地返回居士楼。在圣僧神尼面前,没有人想失礼,陈宜薇也不例外,虽然她很想过去把宋箬溪从邺疏华身边推开,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受到良好闺阁教育的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幽怨地垂下眼睑,起身随众离去。
静叶起身吩咐圆字辈的尼姑去收拾地上上千的蒲团,她与众静字辈的站在原处。宋箬溪还在睡,邺疏华不敢乱动,坐姿端正,表情坦然。
“静尘,还不醒来!”慧谨屈指在宋箬溪额头上用力一叩。
“哎哟!”宋箬溪吃痛,猛地睁开双眼,只注意到慧谨还没收回去的手,却没注意到她靠在邺疏华肩上,坐直身体,抱怨道:“师父,好痛。”
慧谨见宋箬溪白皙光滑的额头出现了红印,唇角微微上弯,也只有这小丫头才会在圣僧的讲经大会上酣睡如牛。
这时,有个面黄肌瘦的男子突然冲到觉明面前叩头,众人皆愕,忙走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去年小的的长女也夭折了,小的经历了这么多惨事,已知这世间百般苦,早就想皈依我佛,只是赡养父母,照顾妻儿弟妹,终不能如愿。今日听大师讲经,幡然醒悟,愿皈依我佛,普度众生,恳请大师收小的为徒。”那男子道。
觉明口颂佛号,道:“你且起来,听老衲说个故事。”
那男子爬起来,在觉明对面坐下。
“慧谨师弟请坐,你们也都坐下。”觉明道。
众人依言坐下。
“兄弟二人立志远游修行,无奈家中父母年迈,弟妹年幼,还有病妻弱子,故未能成行。某日,一高僧路过,兄弟二人要拜其为师,并将家中难处诉说一遍。高僧双手合十,微闭双目,喃喃自语:‘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来得?你二人悟性皆不够,十年后贫僧再来。’高僧飘然而去。兄长顿悟,手持经书决绝而去。弟弟望望父母,看看病嫂幼妹,终不能舍弃。十年后,兄长归来,口诵佛经,念念有词。再看弟弟,弯腰弓背,面容苍老。高僧如期而至,问二人收获。兄长曰:‘十年内游遍高山大川,走遍寺庙道观,背诵真经千卷,感悟万万千千。’弟弟曰:‘十年内送走老父老母,病嫂身体康复,弟妹成家立业。但因劳累无暇诵读经书,恐与大师无缘。’”觉明一笑,“施主觉得,高僧会收谁为徒?”
“当然是收兄长为徒。”那男子答道。
觉明笑而不语,目光扫过众人。
“高僧收弟弟为徒。”在现代,宋箬溪听过这个故事,印象深刻。
“高僧怎么可能会收弟弟为徒?”那男子不信,忿然问道。
宋箬溪道:“佛在心中,不在名山大川;心中有善,胜读真经千卷;父母尚且不爱,谈何普渡众生?那个哥哥舍本逐末,终至与佛无缘。”
觉明朗声长笑,起身大步离去,宽大的衣袍随风扬起。
邺疏华眸底浮现一丝迷茫之色,听到觉明的笑声才醒觉过来,起身向慧谨等人合十行礼,紧随而去。
那男子脸色更加的难看,双目无神,知道拜师失败,不能出家为僧,爬起来,步伐蹒跚地离开。
------题外话------
注:佛教的法会,纤雪暂时无缘参加,查了些资料,可都不齐全,写的这些都是听参加过法会的居士说的。资料太有限,也不知道有没有写错了,若有知道具体仪式的朋友,请告知我,我好修改,谢谢。
第十一章 离别()
“心中有善,才是真修行。心中有佛,便处处是佛。”慧谨目光扫过众位弟子,“你们可知这极乐世界在何处?”
“阿弥陀佛,极乐世界在西方。”静玄静叶等人虽觉这问题太过简单,但还是异口同声地答道。
“静尘,你觉得在何处?”慧谨问道。
宋箬溪眨眨眼睛,道:“在西方!”
“世间万物皆是化相。”慧谨微微浅笑,目眺远处,阴沉的天空笼罩着寒冷的云雾。
静玄静叶等人低头沉思。
“既然万物都是化相,那西方……啊啾!啊啾!啊啾!”在寒冷的冬季露天下睡觉的后果,立刻体现出来了,宋箬溪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揉揉鼻子,好象受凉感冒了。
“佛法博大精深,悟解要看机缘。”慧谨看了眼宋箬溪,转身离去。
“啊啾……”宋箬溪提起僧袍,去追赶慧谨,“师父等等我。”
“师弟年幼,性情浮躁,还须多修行。”静玄看着跑远的身影,双眉紧锁,这丫头纵有佛缘,也难成大器。
静叶微微浅笑,道:“师弟聪慧,假以时日,必能修成正果。”
其他静字辈的师兄们也很看好这位小师弟,颔首表示赞同。
听过圣僧的讲经,众人多有感悟,唯宋箬溪是感染风寒,发热、头痛、流涕、咳嗽,难受地躺在床上直哼哼,“师父,我头好痛,有没有一种佛法可以祛病啊?”
慧谨笑笑,把药碗放在床头,伸手扶她起来,“药可祛病。”
宋箬溪看那碗比平时喝粥的碗大了一倍,皱眉道:“师父,这药也太多了吧!”
“服药到量,方能袪病。量少,寒气不除,病难以痊愈;量多……”
“师父,我病着呢,您老就别急着教育我了。”宋箬溪接过碗,一口气把药灌下去,苦得打了个哆嗦,赶紧躲回被子里。
慧谨帮她把被子掖好,去隔壁的禅房内打坐念经。
佛诞法会已结束,信众陆续离去,陈氏兄妹也去向静玄辞行,“姑祖母,侄孙想明天带弟妹回家。”
“你们离家日久,是该回去了。”静玄眼皮低垂,缓缓地拨弄着手中的檀木念珠,满是皱纹的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姑祖母,侄孙在这打扰多日,想向慧谨师父和静叶师父辞行,表达谢意。”陈陌恭敬地道。
“阿弥陀佛,去向静叶师看不起辞行就可,师叔要照顾生病的静尘师弟,你们就别去打扰了。”
陈陌微眯起双眼,原来那个言行古怪的小丫头生病了,难怪不见她和简儿去后山煮鱼汤。
第二天,陈氏兄妹就离开净莲寺,踏上归程。出了山门,陈隐和陈宜薇兄妹就坐上了前面的马车,陈陌坐上后一辆马车,车轮滚动,向前行驶,车后扬起一层尘土。
马车拐弯时,陈陌撩起窗帘一角,看着被抛在车后的庵堂,幽深的墨瞳带着一丝狠厉的精光,凝视片刻,放下帘子,拿起搁在木桌上的一张纸。
纸中简单简单地写着几句话:“邺疏华,年二十,父: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