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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宋箬溪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也很有规律,清晨早早起床,梳洗后去给纪芸请安,陪她吃过早饭,纪芸处理内务时,她就回院子,看书,写字,摆弄乐器,午饭后,小睡起来散步,闲适惬意,等待黄昏,再去给纪芸请安,用过晚饭之后,陪纪芸聊聊天,回到房沐浴更衣,上床睡觉,一天结束。
这日,宋箬溪给纪芸请过安,看到宋箬池乖巧的坐在纪芸面前,二人正说着闲话。四个姨娘象布景板似的杵在旁边,低眉敛目。
看宋箬溪进来,宋箬池起身行礼,“二姐姐,你来了。”
“三妹妹比我来得早。”宋箬溪笑道。
“给二姑娘请安,二姑娘万福。”四个姨娘齐声道。
宋箬溪扯扯嘴角,妾室到正妻跟前立规矩的这事,真是太别扭,本就相看生厌,偏要天天在眼前晃着。
“溪儿,到娘身边来。”看到宝贝女儿,纪芸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真心。
“娘,昨天睡得好不好?”这几天宋绥都在忙着查案子,早出门,半夜归,宋箬溪担心纪芸。
“娘睡得好,溪儿睡得好不好?”纪芸捋着宋箬溪垂在耳边的碎发,动作轻柔。
“溪儿睡得很好。”宋箬溪依在纪芸怀里,“娘,中午我不想吃鸡,天天吃鸡,好腻。”
“好,不吃鸡,那溪儿想吃什么?”纪芸搂着她的肩,满脸宠溺的笑。
“我想吃荷叶包饭和香酥羊肉。”
纪芸亲昵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哎哟哟,真是个馋嘴丫头。”
宋箬池在一旁羡慕又有些嫉妒地看着她们母女的互动,只有二姐姐才能在太太面前如此撒娇,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太太,四姑娘来请安了。”婢女禀报道。
宋淮已请过安上学去了,等宋箬涓一来,纪芸就吩咐传饭,带着三个女儿用早饭。
“二姐姐,吃过早饭,我们一起去锦绣阁吧。”宋箬池轻声道。
“锦绣阁是什么地方?”宋箬溪问道。
“你爹爹为你们姐妹请了个教习先生教你们识文断字,溪儿,你可想和两个妹妹一起去上学?”宋绥给三个庶女请了一位教习先生教她们识文断字,这几日宋箬溪回来,纪芸就放了她们几天假,今天是她们重新上学的日子。至于宋箬湖,纪芸早就说了,大姑娘身子弱,养病要紧,旁得事不必理会。这学,自是不用上了。
“娘,我不要去。”宋箬溪没兴趣坐在教室里再上一次学,在现代她上了十几年,已经够了。
“好好好,不想去就不去,认得字就行了,用不着整天的诗词歌赋的。”
宋箬池和宋箬涓眼中闪过一抹疑色,以前二姐姐最喜欢吟诗作对,惜春悲秋,还爱坐在池塘边弹箜篌,可这几日,不见她有这些举动,五年的时间,这性子变了许多。
吃罢早饭,纪芸要处理府里的事,三位姑娘和四个姨娘就告退了。宋箬溪回到房里,坐在案前安静地看书,青荷兴冲冲跑来道:“姑娘,园子里的醉芙蓉开了!”
“醉芙蓉?”宋箬溪讶然看着她。
“就是芙蓉三变的那个醉芙蓉。”青荷解释道。
“你说的是清晨开花雪白,正午转成桃红,黄昏又变成深红的三醉芙蓉?”宋箬溪偏头问道。
“姑娘说的没错,就是三醉芙蓉,园子有两株,奴婢听人说,这广陵府家家户户种的都是黄芙蓉和白芙蓉,只有咱们园子里种着这两株醉芙蓉。姑娘要不要过去看看?”青荷笑问道。
“姑娘,还没到正午,应该可以看到白花,一会儿说不定能看到桃红色。”香朵也帮腔道。
“好,那就去看看吧。”宋箬溪搁下书,“想看花的,就都随我来。”
众婢积极响应,都要跟着去。刘四娘上前拦着,不悦地问道:“你们全跟去看花,这院子谁看啊?”
“刘妈妈,你不去看花,就留下看院子。”几个小婢女异口同声地道。她们不过**岁的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被刘四娘天天拘在院子,学绣花,学规矩,连逛个园子都找不到机会。今天难得姑娘肯带她们去,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的。
“你们几个留下,姑娘身边有香绣几个伺候就行了。”刘四娘不让她们去。
“奶娘,你做事稳重,你留下来看院子,我放心些,她们这些人毛毛燥燥的,要是没人管着,我怕她们会淘气打碎了东西。”宋箬溪偏帮几个小婢女。
刘四娘一听这话,高兴了,乖乖留下。
几个小婢女出了门,冲着宋箬溪道:“谢谢姑娘。”
宋箬溪笑了笑。
一行人沿着粉墙边的游廊上走过,忽听一个老妇的求饶声。听到有响声,其他人便收了声,相互看了看。因为粉墙挡着,看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宋箬溪走到隔窗前,踮起脚往那边看,只见一个老嬷嬷哭着跪在地上,正跟珠圆说话,“珠妈妈,果盘真得不是老奴打碎的,老奴做事一向老实本分,做错了事,绝对不会隐瞒。求珠妈妈查清这件事,不要让账房扣老奴的月钱银子,老奴就靠着这点月钱银子给小孙子买药。求求你了,珠妈妈。求求你了,珠妈妈。”
珠圆一边用圆头银簪剔牙,一边斜着眼睛看着远处,对跪在地上的老嬷嬷的求饶无动于衷。那老嬷嬷不停地向她磕头求饶,额头已经磕出血来了。
“行了行了,你别跟我在这里装可怜,府里的规矩摆在那里,有赏有罚,公平的很,扣你一个月的月钱,已经是宽待你了,你要再啰嗦,就别当差了,滚出府去。”珠圆冷冷地道。
“不要啊,珠妈妈。”那老嬷嬷又再次磕头求饶。
珠圆却再不肯理她,从那老嬷嬷身边走过,不知道是嫌她跪着挡了道,还是余怒未消,一脚踢了过去。那老嬷嬷磕头磕的头晕目眩,被她一踢,倒在地上,动不了了。
宋箬溪再也看不下去了,疾步从前面的月牙门走了过去,厉声道:“珠圆,站住。”
“那个不要命的混帐东西,敢直呼妈妈我……二姑娘!”珠圆没听出是宋箬溪的声音,以为是那个婢女,开口就骂,这一转身,发现宋箬溪站在她身后,怒目而视,吓得打了个哆嗦,跪了下去。
“你刚才骂谁呢?”宋箬溪阴沉着一张俏脸,眸底寒光闪动。
“二姑娘,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是您,奴婢这张嘴就是粪坑,狗屁糟糟的,二姑娘别放在心中,奴婢该死。”珠圆用力往脸上甩了两巴掌。
“你刚才不是挺威风的,这会子求什么饶啊?”宋箬溪冷笑道。
珠圆倒吸了口冷气,二姑娘在寺里呆了五年,一副菩萨心肠,悲天悯人,要帮那个老东西出头了,这可不成,忙道:“姑娘,那个陶妈,她打碎了东西,奴婢才教训她的,非是奴婢耍威风。”
“她打碎了什么东西?值多少银子?”宋箬溪不理会珠圆的分辩,沉声问道。
“她打碎了红釉青花果盘,要四两银子。”
“她的月钱是多少?”
“三百钱。”珠圆低着头,眼珠子转过来转过去。
“果盘要四两银子,她的月钱才三百钱,你要她赔果盘,扣一个月的月钱可扣少了。”
陶妈一听这话,吓傻了,呆坐在地上,完了,一年多的月钱的银子没有了,她和孙儿靠什么活下去?
“姑娘说的是,应该扣她一年零两个月的月钱才对。”珠圆唇边闪过一抹得意的笑。
宋箬溪注意到了那抹笑容,微眯了一下眼,问道:“那果盘摆放在哪里?是如何打碎的?”
“那果盘摆放在厨房的小库房内,她去拿碗碟时打碎的。”珠圆对答如流。
“可有人亲眼看到是她打碎果盘的?”
“当时就她一个人进去,不是她打碎的,还会能是谁打碎的?”珠圆理所当然地道。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宋箬溪冷哼道。
“不是,奴婢不敢。”
宋箬溪咬着牙齿道:“不敢?我看你是敢得很。”
“姑娘,你误会奴婢的意思了,奴婢是说,这果盘就是她打碎,不会再有别人。”珠圆一口咬定这事与陶妈有关。
宋箬溪斜了珠圆一眼,道:“地上凉,先扶陶妈起来。”
两个小婢女上前扶起陶妈。
陶妈有些迷糊地看着宋箬溪,二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珠妈妈,你既然问了我,这果盘是谁打的。我告诉,这果盘说不定是老鼠爬过去打碎,又说不定……”宋箬溪弯下腰,靠近珠圆,“是有人打碎了果盘,故意栽赃嫁祸。”
“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珠圆忙道。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是你。”宋箬溪冷笑,挺直身体,“这小库房是归谁管的?”
“是……”
“你不用告诉我是谁,这个果盘打碎了,既然找不到是谁打碎的,这果盘就由管库房的人赔,这是惩罚他管理不当。”宋箬溪懒得与珠圆啰嗦,眸光微转,“天气这么热,陶妈的伤口要处理一下,青荷,领她到我住的院子去给她上药。”
陶妈受宠若惊,拒绝道:“老奴不敢劳烦二姑娘,老奴自个儿回去洗一下就好了。”
宋箬溪见陶妈穿着粗布衣服,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泪水,鲜血和尘土,可怜巴巴的模样,就有心帮她一帮,口颂佛号,道:“我愿与众生结善缘,何来麻烦一说?”
陶妈这时想到二姑娘刚从寺里回来,是吃斋念佛的人,有颗菩萨心肠,定是真心愿意为她治伤,忙感激地道:“二姑娘慈悲,老奴谢谢二姑娘,佛祖会保佑二姑娘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园子里人来人往,这一幕自是落到许多人的眼中,这其中就有在纪芸院子里伺候的二等丫鬟银翘。
宋箬溪也不去看花了,带着陶妈回院子。珠圆看她走远,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往厨房去了找管小库房的人商量对策。
守着院子的刘四娘听到声响,抬头一看,见宋箬溪回来了,身后的小婢女还搀扶着个婆子,定睛一看,是厨房里打杂的陶妈,再一看,陶妈脸上有血有泪有泥土,迎上前问道:“姑娘,可是这老东西冲撞了你?”
“她没有冲撞我。”宋箬溪径直向房间走去。
刘四娘愣了一下,随手拽着个小婢女问发生什么事。
宋箬溪在围榻坐下,陶妈被扶了进去,却不敢往椅子上坐,畏缩地站在屋内,手足无措。青荷去拿药,香朵奉茶给宋箬溪。
“香绣,拿小杌子给陶妈坐。”宋箬溪知道这些人严守等级尊卑,在主人面前是不敢随便落座的。
香绣就拿了张小杌子给陶妈,笑笑道:“陶妈妈坐下吧。”
“谢谢二姑娘。”陶妈不认识香绣,冲她露出一丝掺杂着讨好和感激的笑。
青荷拿着药和纱布进来,有个小婢女也机灵地打来了一盆热水。青荷蹲在陶妈面前,帮她处理伤口,伤口不算深,只是里面有泥土,不清洗干净,一定会感染。
“陶妈,你家有几口人?”宋箬溪问道。
“回姑娘的话,老奴家就老奴和一个小孙子。”陶妈站起来,躬着身子答道。
“你不必拘礼,坐着回话。”
“是。”陶妈看出宋箬溪待人宽厚,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