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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元子一步步走到长桌前,点起三炷香,象征性地朝东边拜了拜,插到香炉中。紧接着,他用指甲轻轻一划,划破了手指,将两滴鲜血滴入碗中。
鲜红的血遇着清水,迅扩散了开来。
转过身,镇元子将放置桌面的另外三炷香朝着猴子递了过去:“到你了。”
然而,猴子却没伸手去接。
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镇元子捋着长须轻笑道:“怎么?看不上老夫啊?”
猴子眨巴着眼睛道:“看不上不至于,好歹也是有数的大能。”
“那是信不过咯?”
“我信不信得过你,重要吗?”猴子翻了翻白眼,朝着头顶的云层使了个眼色道:“他们信不信得过才重要。”
“那还犹豫什么呢?”
瞧着那碗里的血水。猴子悠悠叹道:“我在想,蜘蛛的血会不会有毒。”
这一说,镇元子不由得笑了出来,道:“老一辈的称贫道为六脚蜘蛛镇元子,可实际上。贫道的本相也只是与蜘蛛相似而已,并非蜘蛛。大圣爷大可放心。”
猴子长叹了口气道:“不过想想也是多心了,就算有毒,该也是毒不死我的。要那么容易被毒死,那真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他伸手接过了镇元子手中的三炷香。点燃,朝着东方象征性地拜了拜,随口叹道:“我这辈子拜的可不多,即便是天地,这也只是第二次。所以啊。这可是给足你面子了。”
“上一次是何时?”
“上一次是成亲的时候。”
“哦……”镇元子微微点了点头,道:“看来我还得抽空到华山探望一下弟媳啊。”
“有说过你当兄长吗?”
“贫道可是比你老了数万年啊,贫道不当兄长,难道你来?”
将那三炷香插香炉中,猴子缓缓回过头来,哼笑道:“只以兄弟相称,不论长幼,如何?”
镇元子无奈笑了笑。摊了摊手道:“行吧,就依你。”
听到这一句,猴子才伸手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碗中。
一旁的黑熊精悄悄往小白龙的方向靠了靠,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咒法吗?”
“不是咒法。”
“不是?那干嘛忽然要结义呢?效仿凡人那一套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白龙微微仰起头,得意地说道:“这是在做给其他人看得,三清不吭声,须菩提祖师不露面,镇元子和大圣爷结义。已是表明对这西行的态度。往后,我们也可少了许多麻烦。”
犹豫了好一会。黑熊精摇头道:“我还是不懂。这镇元子不是对西行恨之入骨,甚至不惜以命相搏吗?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支持的?居然还主动提出结义。”
“也许是怕其他修士像他这样撞上来吧。”回头望了一眼面色淡然的天蓬。小白龙轻声道:“真心的原因,恐怕之后那头猪知道了吧。不过他也是跟我们一条船上的,他觉得好,应该就是真的没问题了。”
……
此时,昆仑山金光洞前早已经汇聚了上百名外貌各异的修士。
有头花白的似老人状的,有看上去正当中年的,有面庞秀气看上去青春依旧的,更有好似孩童一般的。可无一例外的,任何一个都衣冠楚楚,看上去地位非凡。
这些,其实都是阐教如今没有在天庭任职的各派系大佬们。
万寿山战事一起,他们便通过各种渠道获知了消息,在透过五庄观内部道徒知道战事因玄奘而起之后,众人便连夜赶赴金光洞求见太乙真人。
可惜的是,太乙真人并不在观中,而把门的道徒更是不准他们入内,以至于这众多道家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只能聚在大门口苦等至今。
忽然间,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太乙师叔回来了!”
顿时,所有人都朝着西面望去。
远远地,太乙真人手握拂尘,腾云而来,那脸色很是难看。
“参见太乙师叔!”
“参见太乙师伯!”
“参见太乙师叔祖!”
还没等太乙真人落地,那些个修士已经一个个躬身行礼,然而,太乙真人就连半点回礼,哪怕是让他们免礼的意思都没有。
刚一落地,太乙真人铁青着脸便大步朝着大门走去,就好像那四周的晚辈都不存在似地。
缓过神来,那一众修士都连忙朝着太乙真人围了过去,一个个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太乙师叔,那五庄观的事情究竟要如何处理?”
“太乙师伯,妖猴已经出山,不可不虑啊。”
“金蝉子西行本是他佛门的事,可却危及了我道家,恐怕。此事还是早做打算为妙啊……”
说归说,这片熙熙攘攘的,却也都是有些资历的人了,自然都懂得礼节,也没人敢直接挡在太乙真人的面前。
至于那太乙真人则依旧好像当他们不存在似地。铁着脸一步步地朝大门走去。那一众修士也只得紧紧相随。
转眼之间,太乙真人已经在众修士的簇拥下跨过了门槛。
一位道徒匆匆来到太乙真人面前,躬身拱手道:“弟子恭迎师傅。”
太乙真人这才停下了脚步。
这一停顿,四周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呆呆地望着太乙真人,等着这位截教临时当家人的表态。而太乙真人却只是静静地站着。
一阵清风吹过。摇曳着金光洞庭院中的草木。
许久,太乙真人轻声道:“把他们,都赶出去。”
“啊?赶出去?”
一时间,在场的修士都有些懵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懵。那道徒可不懵。
得了自家师傅的令,四周的几个道徒当即围了过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诸位,还请先回去吧。”
那为的几个人欲言又止,可眼看着太乙真人那不理不睬的坚决模样,也莫奈何。
无奈之下,只得一个个躬身拱手做请安状。转身离去。
不多时,大门轰然闭上,那些个外来的修士被一个不剩地驱离了出去。
太乙真人这才深深吸了口气。迈开脚步朝着观内走去,轻声道:“往后,再有人找,就说为师闭关了,什么都不管,也管不了了。如果有哪位能人指责。就将为师那阐教的掌教令牌给他。”
“给他……”那道徒顿时吃了一惊。
“对,给他。谁能管。谁去管吧。为师是无能为力了。”
那道徒整个怔住了。好一会,直到太乙真人走出一丈开外。他才缓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低声道:“师傅,那如果是几位师叔师伯来问呢?”
“他们来了吗?”
“有几位来过了,不过大都没说什么,只是稍稍问了一下情况,便离去。”
太乙真人冷哼了一声,呆呆地眨巴着眼睛长叹道:“不理也罢啊……”
……
五庄观中,简单的仪式已经完结,那四周的探子,有的已经离去,有的还滞留原地试图再刺探一点什么新的情报。
在镇元子的招待下用过午间的斋菜,一行人便向镇元子辞行,任镇元子如何挽留,哪怕是为了向外界做一个姿态,猴子都不想再在这五庄观中多住了。
一阵劝说,再加上天蓬最终表态认为应该再住一宿,猴子才勉为其难接受。
借此机会,镇元子再次向玄奘提出想与他探讨普渡之道。
对于这个,玄奘可是心有余悸。
先前那般客气,哪怕是探讨的过程,也是相当愉快,可刚探讨完一转眼,镇元子便变了脸……这让谁都多少会有些担忧。
又是在天蓬的劝说下,玄奘最终答应了镇元子的请求。
当然,肯定不能是立即。一夜未眠,其他人倒好说,玄奘到底只是一介凡夫,自然得先行休息了。
于是,众人便又回到了刚刚修复过来的阁楼中。
一进门,吕六拐便开始喋喋不休地在猴子耳边讲着此次事态中各方的反应,重点谴责了鹏魔王、狮驼王这一路,对做出了反应的牛魔王、九头虫则简略带过,一路念叨着,念得猴子都有些烦了。强找了几个理由将他和随行的几个妖将都给撵了回去,顿时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
这一闲下来,猴子便又想起天蓬与镇元子说的悄悄话了,可这一感知,他才恍然现天蓬不见了!
……
此时,距离五庄观二十里开外,已经幻化回人身的天蓬缓缓降落到绿树成荫的小溪边上,四下张望。
不多时,一个银色的身影从那齐膝的溪水中缓缓站了起来。
“来者可是天蓬元帅?”
闻言,天蓬缓缓回过头去。
那站在溪流之中的是一个身穿银色天军铠甲的大胡子天将,瞧那臂章,应该是隶属于巡天府的。
天蓬缓缓地朝他伸出一只手去,那手中握着的是一块白色的绢子。
“这是你留下的?”
“启禀元帅,真是末将留下的。”
说着,那天将从潜藏的小溪中一步步走上岸来,单膝跪地,向天蓬行了个军礼。
瞧着对方那标准的姿态,天蓬顿时哑然失笑,深深吸了口气道:“起来吧,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元帅,我现在叫猪刚鬣,你这礼,我也受不得。说吧,谁让你来找我的?”
那天将淡淡笑了笑,缓缓起身,拱手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朝着五庄观的方向看了看,那天将朝着天蓬走进了两步,低声道:“因为是密旨,所以没有正文,也是为了避免留下话柄。不过,末将手中有陛下的灵霄宝殿的信物。”
说着,那天将从腰间取出了一面小巧的嵌金玉牌朝着天蓬递了过去。
天蓬接过玉牌随意看了一眼便又丢了回去,冷声道:“说吧,什么事。”
天将将重要的玉牌收好,拱手道:“陛下有旨,着令元帅您潜伏在那西行队伍之中,若有异动,随时经由巡天府向陛下回报消息。”
这一说,天蓬的神情顿时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瞧着那天将。
紧接着的,是许久的沉默,久得连那天将都感觉浑身不自在了。
“元帅这是……怎么啦?”
只听天蓬冷哼一声,轻笑道:“我现在属于什么编制?”
“元帅的编制,陛下并没有……”
“我再问一句。”打断了那天将的话,天蓬缓缓道:“我还是元帅吗?如果不是,你一直叫我元帅是怎么个意思?如果是,那我的帅印呢?我的兵马呢?”
说罢,天蓬便笑盈盈地盯着那天将看。那笑,看上去更像冷笑。
此时,那天将已经被问得哑口无言,憋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元帅多虑了,关于那六百年前的事,陛下也曾提起。确是冤案无疑。”
“冤案?那为什么不平反呢?”
那天将微微收了收神,低声道:“那毕竟是上一任玉帝定的罪过,一场大战,许多人证物证如今都已经不在了,现在要平反,着实有些困难。”
一瞬间,天蓬差点笑了出来。
姑且不提那本就莫须有的罪名会有些什么人证物证,就光这“人证物证”都不在了,现任玉帝还能凭空断定天蓬是无辜的,这手段,就已经不比当初的上一任玉帝差了。
顿时,天蓬看那天将的眼神越意味深长了。
察觉到天蓬的变化,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