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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法的事情在贵州传的有声有色,什么越王在大旗下撒豆成兵,一下子就出了几十万大军将他们团团包围,什么战象冲进阵中就被一股气浪吞了,连骨头都不剩下,什么罗罗杀进人群,刀砍在江浙明军的身上都得断,还有什么越王府的亲兵劈空成雷,出手为电。总而言之,非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越王会妖法。
听到有此一问,白文选和冯双礼对视了一眼,继而还是白文选开口回道:“那些大多都是谣言,越王确实就只有那几万大军,乃是用阵法破了战象和罗罗,我军与其部的战斗力也差距良多,败得一点儿也不冤枉。就是大军崩溃时的那阵爆炸声,可能是震天雷吧,我二人都不在近前,看不清楚,也不敢妄自断定。”
“原来如此。”
有此回答,也算是解了李定国心头的一些困惑。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却并没有因此而释怀,眉头反倒是愈加的紧皱了起来。
其实所谓妖法,李定国也是不信的。就算真的如此,阳门阵、阴门阵也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妖法同样的道理,什么大粪、黑狗血、妇女的经血什么的轮着来,总有一种是对的。但是此番听到白文选的解释,确定了是输在了硬实力上,他麾下的军队也是同样的战法,若是真的开战,胜算只怕也不会有多少。
“丑媳妇也免不了要见公婆,不亲自会会这位越王殿下,本藩也不知道该当如何应对。”
容溃兵修整了几日,重新发放了从昆明的库存里带来的武器装备,李定国便派人送了一封书信到贵阳,请陈文到平坝卫一带相会。
书信写得很谦恭,一如当年他写给郑成功邀请其合攻广东时那般,不过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他却并不是很清楚,甚至哪怕是预测也基本上都是偏于悲观的那种。
数日之后,信使快马加鞭的返回,带回了陈文的回信。回信的用词毫无大捷之后的倨傲,对他也是用晋王的称呼,并且对永历的身体状况表示了适当的关系,更提到了他还带来了江浙几省今年向皇室供奉的方物,希望在会谈后由李定国代为转交。
这份书信看过,李定国不由得长舒了一口大气,但隐忧却还是存在着——毕竟人心隔肚皮,他也不知道陈文的用心到底在何处。不过有了这份书信打底,心也能安下一些,他便派了信使赶回昆明向永历报信,同时让大军留驻当地,只带了精锐骑兵赶去平坝卫。
平坝卫既是后世安顺市的平坝区,距离贵阳也不过只有不到百里的距离。不过在此时,金枫湖尚未形成,金枫湖左近的平坝卫和威清卫俱是贵州都司下属的卫所,前者更是取了“地多平旷”的意思,下设达五个千户所之多。
陈文与李定国约定了只带着不超过一千骑兵在此相会,为的是防止大军靠近,万一有个什么误会就会酿成更大的惨剧。李定国如约赶到,卫城已经被陈文所占据,待卫城大门打开,陈文也带着大队的骑兵出了卫城。
“越王。”
卫城外一处供人休息的小亭之中,陈文与李定国相对而立。按照古时封号的习惯来看,晋是大国,越到不了陈、蔡、荆、舒那样的小国,但也不过是中等而已,远远无法与晋相比。不过现在这年头,形势比人强,谁还顾得上这个呢,尤其是陈文连封号第一的秦王都抓了,一个被俘的秦藩军官代为介绍过后,李定国也是率先向陈文拱手示意。
“瞧瞧,我说的怎么样,晋王就是太客气了。”
笑着摇了摇头,陈文继而对李定国说道:“李兄若是瞧得起我陈文,一句辅仁足矣,我与大木之间便是如此称呼,李兄与大木乃是儿女亲家,莫不是瞧我不起?”
“不敢。”
陈文的态度太过热情,热情到了李定国有些不太能适应的程度。不过既然陈文如此了,李定国也正好就坡下驴,拉近了彼此间的关系,也好为接下来的会商打下一个更好的底子。
两厢落座,陈文挥退了那个秦藩军官和身边的护卫,李定国亦是如此,待寒暄了一二,李定国便拿出了此前在昆明就准备好的说辞。
“辅仁此番来黔,也是劳苦功高了,陛下感念辅仁千里勤王的忠心,认为越之一字终究是小国,配不上辅仁的赫赫战功,准备改封辅仁为齐王,以彰显朝廷对辅仁的嘉许。”
第五十四章 双王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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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号一事,以秦晋齐楚为尊,秦晋二国已封给了孙可望和李定国,陈文的占领区与古楚国相仿佛,但是老朱家的楚王一系并没有绝嗣,如今正在郑成功军中,唯有齐王一系早在永乐年间就已经被除爵了,再加上陈文祖上也曾在青州左卫任职,用来册封正好,总好过张献忠洗了蜀王府而刘文秀这个义子却受封了蜀王王位要合乎情理吧。
“陛下厚恩,臣铭感五内。”
说着,陈文向昆明的方向一礼,李定国也陪着陈文行了一礼。其实,此番册封除了以封大国的名义来嘉许陈文的功绩,同时也是在缓和关系,更重要的在于,越王的封号,孙可望没有事先请示,也没有事后报备,法理上的缺失,永历不打算捏着鼻子认下来,尤其是现在孙可望仅仅是一只死老虎的情况下。
就像孙可望前不久册封马进忠为嘉定王、冯双礼为兴安王,等内犯失败,大军集体倒戈,永历转手就封了马进忠为汉阳王、冯双礼为庆阳王,并不承认孙可望的册封。陈文的问题更为复杂一些,永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齐王册封之前,他们也必须尊称陈文为越王。
无他,实力尔。
不过,这一礼陪过,李定国的那半块石头才算是勉强落地,接下来的寒暄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想当年,我也曾修书到李兄军前,邀请李兄协力进攻江西,恢复江南。想不到那一次未能谋面,再有机会相见却是在李兄护卫天子,我领兵勤王,协力击败孙可望这个叛逆,实在是让人不胜唏嘘啊。”
当年之事,李定国也是记忆犹新。没办法,陈文现在的势头摆在这里了,而他却被局限在这西南一隅,从结果上看的话也是陈文当年的谋划才是对的。不过在此之后也并非没有机会,陈文攻入南赣,闽粤大变,那时李定国正在广州府南部的新会县,中间不过隔了一个尚之信罢了,但是当时陈文急着返回江西坐镇,也就错过了机会。
“确实如此啊,当年在下也是顾虑着天子的安危,唯恐大军东进,没了掣肘,孙可望便会直接谋逆。”
李定国言尽于此,其他的,陈文却也明白,当时的他只不过是个占了两个半府地盘的小军头,即便是杀了当时的浙闽总督陈锦,也远远没办法与坐拥中国海最强水师,拥兵数万的郑成功相比,李定国有此选择也是情理之中。
事实上,当时的陈文对于能否以一己之力来扭转整个东南战场的局面也是缺乏足够的信心的,否则他也不会想到邀请李定国入赣的战略。所幸在那时,他也没有将希望全部寄托于他人的身上,就像他根本不相信楸枰三局能够成功一样——唯有不断的壮大自身的力量,才能有成功的希望,别无他途。
“想想那两年,洪承畴也是一度将我逼得险象环生。尤其是第一次,差点儿就生生被其扼死。若非是我麾下的这支江浙王师师法当年的戚家军,再创花街之战的奇迹,只怕是已然为洪承畴所剿灭了。”
“此乃命数,当年辅仁在大兰山上以戚帅成法练兵,方能有此一役之全胜。”
“正是,养天地之正气,法古今之完人。只可惜当年戚帅在蓟镇轮训九边驻军的计划未能成行,否则就凭着建奴也能有今日这般气象?”
李定国对陈文此前的战绩表示了肯定,陈文则笑着点了点头,回之以他此前看过的一句名言。然则此时此刻的李定国却全然为前半句所吸引,陈文的后半句则压根就没能听进去。
“养天地之正气,法古今之完人。养天地之正气,法古今之完人。”
口中念叨了两边,李定国登时便是拊掌而赞道:“辅仁此句甚妙,我辈身为人臣,自当养天地之正气,法古今之完人,戚帅如此,岳王如此,关公亦是如此,辅仁这些年的成就便是这一点的明证啊。”
李定国其人,出生在一户贫困的农家,十岁时身陷流民,为张献忠看重,收为义子。早年的贫困,此后的动荡,他却是直到扶明抗清之后才有了学习文化的机会,但其文学水平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毕竟不是所有武将都能像岳飞、戚继光那般做得一手好诗词。
此时此刻,李定国激动万分,站起身来,来回来去的走动,仿佛是不如此就不足以将他的兴奋发散出来。陈文刚刚的那句话,与其说是陈文说的好,不如说是这话的每一字,甚至是每一个横竖撇捺都说进了这位以忠君爱国自诩的英雄的心中。
眼看着李定国如此,尤其是是那句“辅仁这些年的成就便是这一点的明证啊”的话语入了耳朵,陈文心中那份亲眼见到这份宁死不降的民族英雄的激动开始悄然冷却,整个人很快就恢复到了平日里的那般冰冷坚硬。
“看来你的人生轨迹是无法彻底扭转过来了,那么我能做的就只剩下让你的结局能够更好一些了。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请容我先道一句抱歉。”
李定国那份激荡的心情稍有缓解,陈文也是笑着与其继续寒暄。片刻之后,寒暄的也差不多了,陈文开始与李定国商谈那些正事。
“李兄应该知道,孙可望那厮如今正关在贵阳的大牢,我有一封奏疏,还请李兄代为上交于陛下。咱们,总是要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了,接下来的日子才能心安不是。”
听到这话,李定国也知道陈文是要开始与其讨价还价,不由得正襟危坐了起来:“辅仁不打算将孙可望送交昆明吗?”
李定国听出了陈文的言下之意,陈文自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只是微微一笑,继而度李定国说道:“李兄,明人不说暗话,我此番是来勤王的。然则孙可望那厮在西南数省之势力盘根错节,军中更有白文选、冯双礼、马进忠、王尚礼、王自奇、贺九义之流的掌兵大帅作为亲信。此刻不过是我的大军在侧,他们才会归附朝廷,若是孙可望不死,日后我此番抽调数万大军,不远千里迢迢的赶来,是勤王讨逆,还是内衅藩臣,在朝廷那边只怕就说不清楚了吧。”
陈文要坐实了孙可望的谋逆死罪,甚至摆明了要看着孙可望被处死。要说孙可望其人,内政上的才具还是有的,甚至可以说比南明的那些持国文官们都要强,而且根本都不是一个档次上的那种。但是这个人,其在此时此刻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永历朝廷不敢用,唯恐其再度做大。放了又唯恐其会为满清所用,毕竟这个历史上的汉奸可是个毫无底线的家伙。而陈文则没兴趣去用,他的江浙明军集团从在大兰山上修改军法条例开始就是靠着制度取胜的。
幕僚出身的顾守礼、齐秀峰、周敬亭,大兰山一系的王江、孙钰、徐毅、郭志刚,此后先后来投的李渔、陈忱、吕留良、顾炎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