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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未知之数,大军自不敢稍有停留,只得连夜从北门逃出溧水,趁夜向南京进发——到了南京,总能找到船渡过长江,有长江作为沟壑,明军追兵就暂且追不上他们了。至于南京如何,谁还管的上这个。
明军顺势收复了溃兵连夜逃走,本地绿营亦是如此的溧水县,而此时趁夜逃离的明安达礼也总算是赶回到了南京。
“王爷呢?!”
济尔哈朗的身份地位,马国柱一看到这些丢盔弃甲的八旗军当即就昏倒在地,可是待他被手下人强行弄醒了,第一句话却还是济尔哈朗的安危。
明安达礼没有能够作出回答,甚至马国柱醒过来时明安达礼已经不在总督府了。接下来,马国柱从逃回来的军官口中得到了济尔哈朗亲自坐镇八旗军,结果却被明军围困的消息。
生死不知,总比确定了死讯要强,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但是没等马国柱一口茶水喝完,明安达礼在居所自杀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如此规模的一场惨败,不光是明安达礼,很多人都将人头落地,这是毋庸置疑的。明安达礼自杀,这没什么不正常的,但是这个消息一经传开,这座现名为江宁的城市中,登时就变得人心惶惶了起来。尤其是江宁的满城,更是如此。
苏松水师在长江口被明军舰队击败,总兵梁化凤阵亡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南京,退路被断,明军来自于浙江沿海巡航水师和江西鄱阳湖水师的舰队已经在昨天展开了对长江的封锁,现在就算是想逃也是什么绝非易事。
马国柱是江南江西总督,他的管辖的江西早在去年就被江浙明军收复,江南一省虽然大半的地盘是在长江以北,传统意义上的淮南淮北,但是他的治所却是在这里。就像上一个被陈文逼死的总督陈锦一样,马国柱也只能与南京共存亡,别无他路。
然而,南京一城的人心,此间他也已经有心无力了,溃兵、满城的男女老少以及参与了通海案审理的满清官吏无不想逃到江北,城里面的缙绅、士人却如普通百姓一般期盼明军能够尽快收复南京。而马国柱手里面的资源,寥寥无几,甚至就连督标营的绿营兵也有些不太受控制了。
满清在江南的统治即将落幕,这一次,马国柱再也没有像上一次拖到郑成功大军的军纪自行崩溃的信心了,因为江浙明军与福建明军完全不一样,军属皆被束缚在浙江、江西两省的军功田土之上之上,根本就不可能带着家属出征。
局势已经到了最最危急的关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马国柱能做的已经寥寥无几了。眼见于此,马国柱只得派人将刘成找来,这是最后的希望。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南京(下)()
两天后,永历九年十月十一,在以骑兵和骑乘步兵营组成的先锋抵近南京左近的第二天,江浙明军主力到达南京城下。
南京应天府,现名为江宁,不过对于明军而言,江宁是满清强行冠以的称谓,自不可用,公文上向来是以南京或是应天府相称。
此间乃是明太祖的龙兴之地,明初洪武、建文及永乐朝前期的京师所在,南明时期的弘光朝也是依靠着南京的行政班底在极短的时间内组建了政府。
只可惜,南京的明城墙在当年耗时达二十余年才修建完成,有明一朝更是光大型修缮就多大四十余次。结果先是在面对明成祖的靖难大军时守军开门迎降,后来到了弘光元年,清军南下之时,南京的东林君子和勋贵们更是毫不犹豫的降了清军。
知道这些故事,陈文无不叹息,南京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垣,但凡是来过这里的外国人都会赞叹其城垣规模的庞大以及城防体系的坚固。但是很可惜,没有坚定的守卫者,城池修得再坚固也没用任何用处,当年发生在辽东、辽西的那一幕幕就是最好的前例,而南京更是如此。
只不过,叹息归叹息,亲眼看到这座千古雄城的瞬间,陈文的内心亦是如麾下的将士们一般,对如此雄伟的城垣充满了由衷的惊叹。
南京城池由内而外,分作宫城、皇城、京城和外郭四重城墙体系。外郭不下百里,过于巨大,守军不足自是难以守御。一如郑成功那般,陈文抵近城下,亦是在第三层的京城之外,只是郑成功沿长江而来,扎营于城北,陈文则是由南向北,大军在南。
京城城墙,依照山势、湖泊、河流的地理形势修建,最大化了地形对城防体系的加成。城墙长六十余里,高十四到二十六米,宽七到三十米不等,骑兵可以在城墙上跑马机动。城门、瓮城、水关、桥梁、护城河、藏兵洞乃至女墙、城楼等防御建筑一应俱全,可谓是中国古城墙之集大成者。
宫城、皇城位于京城东南,乃是皇宫所在,包裹在京城之中,至少陈文在城外想要窥伺皇宫,还需登高远眺。
大军列阵于城南,陈文已经接到了浙江沿海巡航水师收复崇明,俘获梁化凤的报告,如今这支水师正与江西鄱阳湖水师的分舰队一起截断长江航道,防止清军北逃。
战略目的达成,奈何江浙明军的水师舰船较之福建明军相差甚多,此前更没有进入过长江航道,对水文的了解程度也比较低。在这个没有探照灯,没有无线电,没有蒸汽发动机的时代,长江如此宽广的航道,截断一词也并非是一定。至少在前天和昨天的深夜南京方向都有舰船向北驶去,尤其是前天,待水师发现后追上去,仅仅击沉了最后的两条,上面俱是江南江宁左翼四旗的老弱妇孺。
根据获救者声称,此番偷渡主要就是为了将南京的旗人运回江北,同日出发的舰船里就有载着八旗军的,数量加一起大概有上千人的样子。、不过大概是唯恐满城闹事,马国柱也知道南京有陈文的密探,所以为求保密,满城里的妇孺也没敢丢下,都是分批次启程北上。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明军的巡逻力度大幅度加强,清军的偷渡变成了强渡,结果在明军的大舰巨炮之下,不是被击沉,就是被撞沉。总而言之,能够活着逃到江北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合围完成,幕僚有建议先去祭明孝陵,立刻就遭到了其他幕僚的否定。原因很简单,根据情报显示,郑成功就是在抵近南京后先去祭拜的孝陵,还赋诗一首写道:“缟素临江誓灭胡,雄师十万气吞吴。试看天堑投鞭渡,不信中原不姓朱!”
气势恢宏,也确实配得上瓜州、镇江两捷,但是郑成功没有最后没能成功,所以他们认为这样做不吉利,还是要先破南京再说。
陈文也觉得还是先破南京再说,倒不是不吉利什么的,只是他的作风一向求稳,南京一日未下,心就悬着一日,总要达成了这不世奇功再去锦上添花。
大军列阵于聚宝门外,背后就是雨花台,辛亥革命时江浙联军收复南京曾在这里与清军进行过大战。而现在,提前了两百五十六年,江浙明军不费一枪一弹就占据了雨花台,南京已经彻底暴露在了汉家王师的兵锋之下。
城内的绿营不可信,这已经是江宁官场的共识了。这几日城内的绿营将领更是没少过串联,只是不知道马国柱还会不会再走一回狗屎运,所以现在还没有太过明目张胆。但是这样一来,马国柱真正能信得过的却只剩下了这些逃回来的八旗军,甚至就连同样从溧水逃回来的北方绿营也不敢去相信。
这一次,八旗军的数量远胜于上一次郑成功围城,但却比上一次更为凶险。起码上一次还有援军不断抵达,都是成建制的部队,而现在,济尔哈朗都败了,援军大抵也不可能出现了,光是兵多,建制都被打散了,战斗力直线下降,畏战的心态倒是随着江浙明军越来越近而在不断的提升。
城头上,八旗军的盔甲都没有重新备齐就被派到了城头,手持着兵器,眼看着江浙明军在城下耀武扬威却像是一片片枯叶似的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陈文如今已经是全胜之势,对城里的清军自然是没有任何耐心可言。只是一摆手,一个明军传令兵策马而出,抵近到城下举起铁皮喇叭大声向城上的清军喝去。
“奉朝廷明令,讨伐建州叛逆,弃械投降者免死,抗拒王师者格杀勿论。我家大王说了,如此优厚的条件只有今天一天,子时一过,大军所致,无论八旗、绿营,亦或是文官、小吏,玉石俱焚,绝不宽恕!”
“早降!”
“早降!”
“早降!”
“……”
传令兵在城下说罢,在城下跑了几圈,让城上的所有清军都看清楚他的模样便策马返回。
攻城的方法陈文早有计划,当年太平天国攻南京用的就是爆破的手法,陈文计划效仿一下,不光军情司南京站早已标注了南京城墙的薄弱点,甚至他就连军中的工兵专家赵迁都带来了,就等着让清军提前几百年见识一下这等战法的威力。
作为军中的工兵权威,赵迁培养出一批又一批专业技术强的工兵人才,但是他却从未有真正在攻城战中施展过爆破的手段。这是一大遗憾,毕竟演练和爆破是不一样的。可是这毕竟是南京,明王朝的龙兴之地,说炸就炸了,心理负担可以说是大得很。
赵迁有些扭扭捏捏,陈文却也不在意。劝降是例行功课,毕竟这城是两百多年前修的,气势恢宏,可以说是中国在这个时代于西方人眼中的标志性建筑之一。炸毁了,倒也可惜,而且还要花钱修,对于穷日子过惯了的陈文来说,能少一笔花费是一笔花费。
片刻之后,城头上吊下了一个八旗军军官,自称是江南江宁左翼四旗的昂邦章京喀喀木,前来与陈文议和的。
“驻防将军作为使者?”
喀喀木在历史上的南京之战中不似戴罪立功的管效忠、蒋国柱二人,也不似其他在镇江与福建明军交锋的军官,并没有受到任何处置,一个功过相抵就把如此大罪抹了干净。或是满清的脸面问题,亦或是其人在满清朝廷中的后台运作,这些陈文已经不得而知了,但是济尔哈朗被俘、清军惨败的今天,居然还敢出来讨价还价,倒是引起了陈文的几分兴趣,脑子里转出了一个新的花样出来。
“派人,去找片绿营负责的城墙去喊话,叫他们派人下来谈谈。”
南京城墙太长,八旗军数量不少,但是分摊开来却根本守不住城池,马国柱只得让八旗军守城门,绿营兵守城墙,这样既可以分担八旗军的军事压力,又可以确保城墙上的兵力。
“末将见过王爷。”
行到陈文马前,喀喀木躬身一礼,众将不由得眉头一皱,而李瑞鑫更是戟指其人,大声喝道:“放肆!区区蛮夷,见我皇明郡王之尊,也敢如此无礼?”
有了一个起头的,众将更是无不出言怒喝,反倒是陈文对此并没有什么在意的。
“算了,一个蛮夷,也懂咱们华夏礼仪?无需与这厮一般见识。”他骑在战马上,俯视站在地面上的喀喀木,高下立判,这时候纠结于礼仪,却有些仗势欺人的样子。
陈文向众将说罢,转而向喀喀木问道:“你这鞑子此来,可是替城里的鞑子求条活路的?”
这是应有之义,陈文如今的胜势之大,并不是当初的郑成功所能够比拟的。南京城内,江南江宁左翼四旗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