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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
这首词周岳颖在书房里也看过,陈文还专门拿去裱的,其中的原文:“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首词写得很好,周岳颖亦是过目难忘,只是陈文并不承认这是他写的,只说是在南下时路上一间破败的土地庙里看过而已。
事实上,这首词是康熙朝权臣纳兰明珠的儿子纳兰性德所写,乃是清词中不可多得的佳作。因为女儿出生,陈文回想起了父母,心里面不免会有些寂寥和孤独,随手就将这首词抄了下来,反正纳兰性德也是明年才出生的,他老子也不能过来状告陈文抄袭不是。
“小妹记得,其中的孤独、凄凉浸淫在文字之中,乃是难得的佳作。”
“这就是了,愚兄风闻,妹夫是蓬莱戚家的女婿……”
“这是谣言,小妹问过,夫君说他的兵法是从戚少保的兵书上学来的,与戚家没有关系。”
谣言止于智者,戚家自戚继光以后也并没有出过什么名将,就算是戚金也是当年跟着戚继光成长起来的老资格戚家军。
若是像坊间传闻的那般,说戚继光留下了什么不外传的秘籍,被陈文这个女婿学会了,所以才会如此厉害,那戚家为什么没有再出过名将,反倒是让一个女婿如此风光,这怎么听都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故事,如果有个女儿偷秘籍给情郎的段子那就更像了。
“那妹夫如此年岁南下,即便是未有成亲,难道还没有个聘妻吗?他家在天津卫想来也是富户,否则怎么会这般见识广博。”
聘妻!
听到这个词汇,周岳颖登时便是一愣。成亲后,作为闺中密友,孙钰的妻子曾私下里与她提过陈文编造的那个聘妻的故事,并告诫她千万不要去揭这块伤疤。易青是好意,知己知彼才是王道,而周岳颖当时更是将这个故事诠释为陈文最初给她的那种沉重和压抑的印象的来源。
这一年多过来,她从未提及过这件事情,只是尽力用她的温柔和智慧来温暖陈文。况且,一个已经去世多年的女子,都已经不在世了,自然也没有为此如何的必要。
一直以来,周岳颖做的都很好,只是随着这一次隐患的凸显,很多事情就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陈文可能对聘妻产生怀念之情,这一假设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小妹听说过,确实有这么一位姐姐,但却已经去世多年了。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小妹也答应了别人,不能再说出去的。”
“原来如此。”
这个别人,周敬亭立刻就联想到了陈文,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第一反应。而且随着越想越是如此,他突然萌发出了一个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念头。
“这事情,愚兄会私下查清楚的。”
第一百三十章 意料之外()
调查陈文的来历!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过于疯狂了,须知道陈文不光是他的妹夫,更是他的上司,甚至是君!
以下僚调查上司,以臣查君,这都是极犯忌讳的事情,弄不好还会引来杀身之祸。此间不仅仅是周敬亭,就连周岳颖都被吓了一跳。不仅仅是这些,周岳颖这边还涉及到她与易青之间的诺言,于是当即她就表示了坚决的反对。
反对过后,兄妹二人便不去提及,权当是这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片段后来被周敬亭记录在了私人的笔记里,后来被他的玄孙公之于众,在史学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更是导致了一部女性观影者开始成为观影主力军的女性题材电影问世。
而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被无数有良心的青年历史发明家以及脑洞大开的导演和编剧们所赋予的闺名,用的正是谣传中陈文聘妻的姓外加他女儿的小名……
因为要习惯毛笔书写,陈文平日里偶尔会写一两帖子书法,有的周敬亭也曾看过。比如前不久从江西回来,陈文带回过一份写着“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用典就极佳,也十分应景。
只是没想到一首《浣溪沙》而已,周敬亭竟然想了这么许多,如果陈文有读心术或是顺风耳这样的神术的话,大抵也会被他吓个不轻。
待到用过晚饭,陈文一家返回了王府。孩子交给了奶娘去带,不过奶娘不负责喂奶,只负责哄孩子睡觉,因为陈文记得以前好像电视上什么节目说过,母乳喂养对母亲和婴儿的身体健康都是大有好处的,完全没有那个摆谱的必要。
女儿到了旁边的屋子,侍女们侍奉洗漱也退了下去,房间重新变成了陈文和周岳颖的二人世界。
“累了吧。”
“还好,有夫君在,妾身不累。”
将头轻轻倚在陈文的肩上,虽说是与兄长再没交流过那个聘妻的故事,但却不可避免的在她的脑海中萦绕。尤其是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心里很可能还住着另一个女人,那种疲惫和痛楚就让她感到难以呼吸。
“夫君,妾身的肚子不争气,若是个男丁,咱们陈家就后继有人了。”
类似的话,周岳颖在刚刚生育过后也曾说过,但是在陈文的善加安抚下已经放下了一些包袱。况且她也很想要一个女儿,当然是在有了儿子之后。但是经过了今天这一处,始终觉得是因为生下的是女儿才会让陈文回想起太多的事情,这等复杂的情愫就再度涌现了出来,甚至已经开始影响到她对陈文的判断。
陈文自是不知这兄妹二人之间的密谈,但他却依旧能感受到妻子的不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能一举得男,这份压力着实不小。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怀揣着太多不现实想法的姑娘了,而是为人妻、为人母的妇人,心态早已今非昔比。
男女有别,嫡庶更是有别。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夫一妻制,妾只是家主用来泄欲的工具,是附属品,否则又怎会有赠送妾室与他人为风雅的事情。既然只是附属品,与主内的妻也就是天壤之别,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子以母贵。
可若是妻无子而妾有子,庶子继承是承担受人窥伺的风险的。更有意思的是另一种,妾生长子,妻生幼子,陈文记得以前他看过的一本小说里面,文官集团挑唆得到册封的庶长子和嫡子,借以分化主角建立起的军事集团……
“这跟你没关系的,生儿子、生闺女,是男人决定的,跟女人没关系的?”
“什么?”
“没错的。”
于是乎,陈文就继续兜售起了电视上的理论,只是用了一种更贴近于这个时代的比喻。
“有句话怎么说的,父精母血孕育生命。父精是种子,母血是地,种子种下去,收获什么,跟地没关系,是要看是什么样的种子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嘛。”
这套说辞一出,周岳颖登时就吓了一跳。倒不是不能理解,只是陈文这知识面再一次吓到了她。
“真的?”
“当然是真的,祖传的学问。”
“祖传?”
周岳颖分明记得,陈文的祖上是世袭卫所军官,祖父和父亲则是余丁,做起了生意,而始祖那一辈则是杭州新城县的烧炭工,跟医学,尤其是妇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疑惑浮现于俏脸之上,陈文登时就意识到了这祖传二字跟他此前编造的说辞有异,立刻就补充道:“咱娘的娘家是开生药铺的。”
“哦。”
陈文记得当初在大兰山,他用一个个编造的身世故事来忽悠别人,屡次都能得手,毕竟是白纸一张,随便画。可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好像已经开始有些作茧自缚了,看来那句一句谎言需要一万句谎言来圆的说法果真是应验了。
是不是,找个机会与周岳颖说清楚了。
这个想法一旦浮现心头,陈文登时就陷入了矛盾之中。一方面,周岳颖是他的妻子,下半生的伴侣;而另一方面,穿越者的秘密,即便是对这曹从龙那个必死之人,当时他也是没有说明白的,只是用预言来埋下种子,逼死了那个家伙。
要不要说呢?
陈文默然无语,周岳颖抬起头来,疑惑的问道:“夫君,怎么了?”
“没事。”思路打断,陈文连忙回道:“我在琢磨,既然你那么想要个儿子,就多补补。等身子恢复了,咱们再努把力就是了。”
“嗯,妾身听夫君的。”
要不要说呢?再过过吧。
夫君肯定有什么在瞒着我,肯定是这样的。
同床,异梦。
………………
就像是休沐,正月过得总是很快,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今年已经是江浙明军收复金华府的第四个新年了,江浙明军集团在陈文的带领下已经光复了两个省的地盘。为展现复兴气象,浙江、江西、南赣这三个巡抚衙门也下达了庆祝的命令,不光是在大年三十除夕夜里于各府的府衙前燃放烟花,今天更是鼓励各府城的大户、商家和百姓放灯庆祝,官府同样是金吾不禁。
清军南下前的太平景象回归,对于民心士气无疑是极大的鼓励,几乎每一个百姓参与其间的百姓都能够从这其中看到重归太平的希望,而随着接下来的三地邸报特刊的发行,也迅速的向左近府县,甚至是临近的区域辐射开来。
湖广长沙府,正月十五同样是在大肆的庆祝,只是这内里却完完全全的是秦王府的独角戏,不比江浙的官民同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腊月的时候,湖广清军在东西两面的巨大军事压力下北返湖广北部,临行前对占领区的各府县进行了大肆的破坏。强夺家产、强抢民女,动辄便要伤人性命,撤离时更是放火焚城。
对此,他们的理由很是充分,以防资敌,仅此而已!
清军撤离后,辰州的孙可望趁势收复了湖广南部的长沙、宝庆、衡州、郴州、永州及广西的桂林这六个府的广大区域,自然免不了要庆祝一二。
只是这本就是长沙幕府的所在地,清军北返大军也都要从这里通过,一连数次,城内烧掠一空,连个像样的宅子都没有了,百姓更是总共也没剩下几个,庆祝就不可避免的变成了秦王府带头下的驾前军的自娱自乐。
“国主兵不血刃而下湖广,乃是天命所归!”
“方编修所言甚是,正是如此。”
“……”
一众秦王府行辕的官员吹捧着孙可望,只是怎么听着都有些过于勉强的意思。
这是没办法的,此番孙可望收复了这么大片的区域,说好听了是兵不血刃,说难听了就是礼送。明明是陈文收复江西,导致了湖广清军压力倍增,不得不撤到湖广北部来缩短防线,跟孙可望一星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现在反倒成了孙可望天命的体现,能不勉强就奇怪了。
可是对于这些,孙可望却听得很开心。无他,他从来都不是傻子,但是利欲熏心,皇帝的宝座就在眼前,很多东西也就自然而然的看不见了。
眼见着孙可望高兴,这些官员更是吹捧得越来越不像话,直到把这个话题挑起来的方于宣再度开口,才把这些瓜噪给止住,从而证明了他才是孙可望跟前第一马屁精的地位。
“臣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