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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交给了使者,陈文又拿起了此前派去奉节求见文安之的使者带回的书信,其中多有文安之对孙可望的担忧之语。
由此看来,孙可望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现在天下未定,就急匆匆的要把永历这尊大佛给搬下去,却怎么看都是在作死。甚至不只是孙可望一个人作死,更是要连带着大伙儿一起陪他去死。
没办法,永历一死,没了共主,南明各势力必将谋求拥立大功,抬出一个又一个宗室出来争夺帝位。到时候只怕用不着满清来攻,内战就能让这些年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最后如绍武、永历争夺帝位时那般,我大清只要轻轻一推,刚刚有望恢复的汉家天下也就彻底完蛋了。
郑成功的不确定性其实可能造成的危害不是很大,毕竟他陆战是一个神经刀,而这恰恰正是江浙明军所最为擅长的所在。可是一旦把孙可望算进来,一个坐拥十几万大军的秦藩配上一个水师横绝天下,陆师也有数万的延平藩,局势的走向就将会彻底不受控制了。
内斗,这是一个压抑已极的话题,陈文一个人憋在屋子里来回来去的盘算了良久,沉闷的空气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可若是不筹谋个清楚,一旦真的爆发了内战,那么立刻就会陷入到被动之中,对于正处于腾飞阶段的江浙明军而言实在是很容易就会被打折了翅膀,甚至是活活摔死。
站起身来,陈文走向大门,打开房门放放空气,换换思路也是一种不错的调剂。岂料,他刚刚打开房门,却看见内宅里在战场上手上而跛了一条腿的管家正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大王,王妃要生了,要生了!”
………………
入夜时分,陈文在房门口已经踱来踱去快一个时辰了。但是相比屋里面的情况,仅仅是走来走去却完全不能缓解陈文心头的焦急。
“这些年大王活人无数,上天怜悯,自当庇护舍妹,大王无需担忧。”
周敬亭强撑着没有像陈文这般焦躁得不能自已,其实哪怕是他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但是亲妹妹生产,要说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可是陈文已经如此了,他再这样,这院子里就乱了,反倒是对他妹妹没有好处。
然而,周敬亭的劝解并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天人感应的那套理论用在生孩子上面,陈文是一点儿也不信的,否则现在应该是在崇祯大帝的治下,东林党领导着的一个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的明王朝,而不是如今的残明末世!
奈何,越是这么想,心里面就越慌,陈文不由得暗骂起自己脑子有毛病,甚至已经开始想要去默认那一套理论的正确性,而不是将希望寄托在接生婆的经验和能力上。
可也就在这时,屋内的一声啼哭传来,陈文的脑海登时就是一片空白。紧接着那个号称是金华府城里最好的接生婆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出来,拜倒在地,大声的祝贺了起来。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王妃诞下了一位小郡主,母女平安。”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从怀孕起,每个人都期盼着生下一位男丁,那可是会稽郡王府的世子,陈文这些年创立的基业的继承人。可如今却是一个女儿,这恭贺声中自然也免不了夹带着一丝其他的什么情愫。
“恭喜大王,母女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仆人,反倒是周敬亭这个此间唯一的一个官员却明显是慢了半拍。不过慢的这半拍,却让他反应了过来,连忙强调起母女平安的事情——他妹妹平安走过了阎王殿的这一遭,终究是好事,当然值得庆贺。
院中的众人怀着各样的心思,陈文的心思却要单纯的太多,他的脑海里现在已经被“我有女儿了”这五个字所充满,挤不下哪怕周遭的一个字。直到片刻之后,他重新反应过来,才连忙要推门进去看看周岳颖和他的长女。
“大王,万万不可啊……”
接下来,那接生婆再度开始了长篇大论,给陈文重新普及了一遍女人生孩子屋子里晦气的古装剧经典理论,也算是为艺术来源于生活证了一回名。奈何陈文好像并不以为意,于是乎,作为一个“饱受好评的专业人士”,她立刻就把话题引到了另一方面。
“大王,王妃已经累得睡过去了,小郡主也才刚刚出世,母女都不能见风,会落下病根……”
“好吧。”
遏制住了立刻就进去看看女儿的冲动,陈文的喜悦之情却已经溢于言表,倒是让周敬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良久之后,已经搬出了“生孩子的地方有生的气息,是大吉大利”这种歪理邪说的陈文总算是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获准,进到了房中,但也仅限于外间,刚刚作为产房的内室还是不能进去的。
周岳颖还在内室,不过听伺候在侧的墨儿说,显然是累极了,已经昏昏睡下。看着封的严丝合缝,唯恐漏进一星半点儿凉风的内室,转瞬之后,陈文才转而看向了已经有奶娘抱着出来见人的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皮肤皱皱的,看上去并非是像他以前参加同学、同事或是亲朋家孩子满月、百岁宴时看到的那般。但是即便如此,这个同样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生命的到来,对陈文而言却是非比寻常,尤其是看着她静静的躺在奶娘的怀中,呼吸平缓,陈文的嘴角上不由得浮现起了欣慰的笑意。
“大王,要给小郡主起个名字。”
名字?
陈文此前并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会是个女孩。并非是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只是现在他的地位如斯,确实需要一个儿子来作为继承人。再加上周遭的下属,以及他们前来看望周岳颖的妻室姊妹们动不动就“肯定是一位小世子”的言论,听得多了,以至于陈文都没有想过万一生个女儿应该叫什么。
男孩的名字,陈文有想过,甚至已经确定了下来,只是用在闺女身上却并不合适。起名字是大事,但陈文却还没有养成找算命先生的习惯,周敬亭这个当舅舅的说什么也不肯越俎代庖,他只得在记忆中找寻起了那些关于孩子名讳的过往。
那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前一年的春节,家里的亲戚照例还是会催婚,好像已经成习惯了。到了晚上,坐在客厅里玩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父母聊着天,似乎他的母亲就曾提到过未来的孙子、孙女叫什么的问题,还与他的父亲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想到这里,陈文提起笔,在帖子上写下了一个当初他母亲觉得很不错的名字。
百草。
………………
“哎呀,现在想这个也太早了吧。媳妇还没有呢,哪来的孩子。”
“怎么,你小子不去找,还不许我们老两口想想啊。”
“好好好,随你们,只要别叫百草就行。”指着屏幕,陈文的玩笑脱口而出。“要是叫这个,以后您二老的孙女婿还得找个叫神农的才行。局限性太大,不利于自由恋爱。”
“臭小子,有拿自己闺女开玩笑的吗?”
“妈,这不是说着玩的嘛。”
“说着玩也不行!”
“我到觉得儿子说的是,这电视剧怎么起的名字啊。”
“电视剧怎么了,百草怎么了,正直、善良、坚韧,有什么不好的,女孩难道不应该如此吗。叫你平常多陪我看看电视剧,现在不懂了吧。”
“正直、善良、坚韧是没错,但你说的是那个角色所代表的,不应该是专指这个名字吧。”
………………
电视剧,陈文记得,自从有了电脑他就很少去看了,尤其是银幕上充斥着那些粗制滥造的抗日神剧和婆媳矛盾的家长里短,更是让他提不起这方面的兴趣。
可是来到这个时代多年,对于曾经的一切都已变成了怀念,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或许用在这里也并非不合时宜。而这个名字,曾是他母亲表示过认同的,就连他的父亲最后也屈从在他母亲的淫威之下,哪怕他们当时本也就是说说罢了……
“爸、妈,是个女孩,小名就叫百草了。愿她日后能够正直、善良、坚韧,一如你们所希望的那般。”
放下笔,陈文已然陷入到了对过往的追忆之中。
良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情理之中(下)()
会稽郡王妃诞下小郡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金华府,并且以着极快的速度向江浙明军的其他占领区辐射。
数日后,已是进入到了腊月,经过可一段时间的准备,浙东八府位于各府城的第一批命名为光复的官方票号正式开门营业。
这一天,可谓是万众瞩目,期待已久的一天。
对于军户而言,佃租以后就可以在这等直接隶属于会稽郡王府的官方专营票号里领取,免去了和那些卫所官员扯皮的麻烦和巨大的风险。
对于商人来说,境内的贸易可以直接用飞票来结算,在这里存储银两,缴纳手续费,按照路途长短,到期就可以在其他地区支付。虽说是并不可以在其他地区直接领取银钱,但如果贸易的对象同样在光复票号开设了个人或是商铺的账户,就可以直接在那里把银子代表的数字直接划入,可谓是方便非常。
而对于那些民户以及所有有志于钱生钱的人们,定期储蓄也是难得的利好项目。
“一年期,到期结算获益百分之五;两年期,到期结算获益百分之十一;五年期,到期结算获益百分之三十!”
票号的伙计在大门外热情的宣传着,引来了一批又一批驻足的百姓。钱生钱,这是一个全新的理念,古代票号、钱庄存钱还是要缴纳保管费的,可是现在官方票号却率先提出了存钱给利息的说法,实在是匪夷所思。
“大兄弟,这要是没到期来取,给不给俺们银子啊。”
石大牛的老娘,今天是过来取佃租的,岂料还没进大门,就先被这定期储蓄给吸引住了。听了好半天,总算是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了,自然要来把隐忧问个清楚。
“给啊,咱们的银子能不给吗,但是利息就没有了。大王说了,不守信是没钱拿的。”
“哦。”
听到这里,人群中的一些人悄悄的从中走开,小老百姓,家底本就薄,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总要用钱的。虽说没到期也可以拿回全部金额,但是没了利息实在心疼得不行。再者说了,银子放在家里,时时能看见,总是安心的。
有人走,自然有人来,门口几乎都已经堵了个水泄不通,倒是一个生员打扮的读书人听了一会儿之后,却是冷冷的一笑。
“就这点儿利息,还不如放印子钱呢。”
高利贷是民间借贷的普遍现象,中国人重农耕,再加上儒家的思维模式,习惯于量入为出,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向人借贷的。而一旦进行借贷,也就说明了其还款能力存在问题,借贷者也往往会提高利率来担负风险。三分、五分、驴打滚、九出十三归、甚至是羊羔息,花样繁多,却无不是要人命的玩意儿。
这还是正常的情况,更有使用各种手段逼迫和引诱他人借高利贷的,比如赌场,比如民间出现了天灾人祸而导致农业生产出现问题,这种情况都会出现。前者一般是民间所谓的大侠,说明白了就是黑社会,而后者则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