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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见陈文脸色一绷,反倒是松了口气,连忙站了起来。不过这句腹诽却是只敢在心中,毕竟这杀人如麻的魔头就该有魔头的样子,刚刚那么客气反倒是让他们感到不安。
这三个官员站了起来,见陈文一摆手,不敢不坐,便如同伺候上官时那般,屁股沾着椅子边儿坐了下来。这一切无不看在陈文的眼中,不过他也并没兴趣纠正他们,更没有那个时间。
“义乌伯在送三位来南昌时,也给本国公上了文书,表示王师收复袁州府的过程中,三位极其配合,并非那等冥顽不化之辈。本国公说过,器械归顺王师者免死,各位日后有何打算,可以跟本国公说说,言者无罪。”
这三个人,陈文多少有所了解,有的是来自于吴登科的书信,有的则是军情司的报告,更有陈文原本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在此间见到。
闻听此言,三人连忙起身,向陈文重新行过了致谢的礼节才重新落座,而后却是赵进美率先开口。
“学生不敢有太多妄想,父母尚在家乡,只求国公能将学生投入大狱即可,学生愿在牢中为国公效力。”
此言一出,陈文先是一愣,可是仔细一想,却也正常。赵进美是山东益都人,乃是当地的神童,其人在崇祯朝中的进士,而后降清,平日里好写些杂剧、诗赋,据陈文的幕僚说是写的极佳。不过此人既然是山东人,大抵也在担忧老家的家人才会如此。
“赵先生大才,本国公乃是求贤若渴,但若因此害了赵先生的父母亲眷,却也绝非是本国公所愿。既然如此,本国公自会与王巡抚提及此事,他会妥善安排的。”
来之前,他们对浙江明军多少已经有些了解了,陈文口中的王巡抚不可能是别人,只会是几个月前回归到浙江明军之中的那位前浙江巡抚王江。王江是降过满清的,陈文都可以花费大气力把他救出来,而且还是一连两次,足见其人还是重情义的。而此间赵进美的奇葩要求也能够得到陈文的认可,更是可见一斑。
“谢国公体恤,罪人一定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力。”
人皆是父母生养长大,如果为求仕途,连爹妈都可以不要了,这种人陈文用起来也不敢放心。不过在牢里办公,倒也亏得这位神童想得出来。
赵进美心满意足的重新把屁股沾着个边儿坐下,陈文便将视线投诸到吴南岱的身上。这位袁州知府在袁州的官声极佳,听说他要前来面见陈文,本地的百姓多有相送的,更是央求着明军把他在袁州做过的那些利民的好事说给陈文,确实是个难得的人物。
“吴先生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于如今这个时代,尤其是在鞑子的官场还能如此,实属难得。”
“国公谬赞了。”吴南岱起身行礼,继而说道:“学生与赵公所求相同,还望国公能够应允。”
吴南岱乃是常州府武进县人士,顺治六年的进士,去年才调任的袁州知府。其人之所以能够在袁州迅速的为地方士绅百姓们所称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上疏清廷裁减了袁州府的浮粮,说白了就是减免了不合理税赋。
至于这个人的名字,陈文却是早有耳闻。数十年后诞生的那部脍炙人口的小说《聊斋志异》中有一个很有名的故事叫做《胭脂》,其中为鄂秋隼伸冤却误判了宿介的那个知府的原型就是此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改过,而最后使得真相大白于世的学正施闰章,则是作者蒲松龄的座师。
这个故事很有意思,所以陈文记住了这个名字。不过又是一个要在牢里为他效力的,陈文却突然有了种荒诞的感觉。当然,吴南岱是常州人,钱谦益的同乡,那里可比山东近多了,只要努把力气,这位先生估计在牢里也呆不了多久。
解决了两个文官的问题,陈文才转向那个武将,岂料此人却是一下子就拜倒在地上,口称愿为陈文效死云云。
武将和文官不一样,牢里面没办法帮着审案子,而这个武将的家人都在袁州,家乡也没有太多顾虑。只不过,这方面没有顾虑,别的方面却并非没有。
“罪人几年前曾做过广信府的参将,曾与平江伯有过一些交集……”
交集是好听的,说白了就是康时升在广信府参将任上时曾经围剿过张自盛,二人之间不可能没有仇怨。现在张自盛在陈文麾下大用,康时升自然害怕秋后算账,免不了要找陈文求个说法。
安抚过了这个武将,答应为他和张自盛说和一二。据陈文所知,张自盛如今最恨的就是福建提督杨名高和福建左路总兵王之纲,这两个多管闲事的福建绿营武将跑到江西来捣乱,直接导致了揭重熙、曹大镐、洪国玉等人的被俘和殉国,可谓是仇深似海。至于这个康时升,连提都没提过半句,看来二人之间的那点儿龌龊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罢了。
一连接见了几波地方降顺文武,有的想要回乡,有的想要留用,也还真跟赵进美一样想出要在大牢里为陈文效力的怪人,这使得陈文不得不怀疑,满清朝廷或许就是个囚笼,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生冷不忌。
目送走了最后一波,陈文也是伸了伸懒腰,不过今天的计划中却还有一个需要见见,而且他还特别安排了最长的时间来见见这位熟人。
“王参将,四载不见,别来无恙。”(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天崩(三)()
命运被他所改写,同时也深刻的影响到他的这个叛将五花大绑着跪倒在地上,低着脑袋一言不发。陈文打开了一个装潢精美的紫檀木盒子,里面有两个丝绸缝制的袋子,布料颇为上乘,触手细腻柔顺,如女子的肌肤一般滑腻。解开了收住了袋子口的金丝细绳,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带到了这个时代的手机和充电宝就安静的躺在那里。
手机布包!
陈文看了一眼那个叛将,一时间真不知道说他些什么。有这个心思,放在后世大抵也是能够靠小发明来发家致富的,现在却是个叛将,而且还是个死到临头的叛将,可见欲望过甚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
“包的还挺精细的,查克拉中转装置看来是还没找到?”
陈文旧事重提,岂料王升听到这话,头却猛的抬了起来,怒目圆睁,作势就要站起来质问一二。奈何被绑的实在是细致,这一下子不仅没蹿起来,反倒是一个踉跄的扑倒在了地上,来了个标准的狗啃泥。
“根本就没有什么查克拉,你一直都在骗我!”
能把冯京第当猴子耍,王升的智商不会太低,东西在他手上几年了,若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的话,那就新鲜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在骗你,那你还把这两样东西保存的这么精细干嘛?”
此言一出,王升登时便哑口无言。陈文很清楚,这厮大概还抱着哪一天将他抓到手后再行逼问的念头,就像当年一样。
“狗改不了吃屎!我很奇怪,当年你没做成的事情,现在反倒是以为能成功了。就因为先后抱上了陈锦和洪承畴的大腿,你就真的能成了?”
先是一手终结了浙江抗清运动的浙闽总督陈锦,而后便是从江南到西南为满清鞠躬尽瘁,剿灭了各路抗清势力的大学士洪承畴,两个清初名臣皆死于陈文之手,而且还是有他在旁襄助的情况下。如果从当年的冯京第开始算起的话,有时候,午夜梦回,王升自己都会怀疑是不是他把这些大人物给方了,才会间接的成就了陈文的赫赫威名。
默然无语了片刻,陈文也早已不说话了,只是坐在那里把玩着手机,仿佛是在触摸着深邃的过往一般。突然,王升猛地抬起了头,看向陈文的目光也充满了一种名为希冀的情愫。
“你应该知道你是不可能有什么活路了。”
眼前的这个家伙,陈文原本还有不少想要说的,可是亲眼看着他,却突然发现根本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话不投机也好,地位悬殊也罢,总而言之,对于这个必死之人,他直到了亲眼看见这厮的片刻,就突然失去了为此浪费时间的欲望。
这等情绪,王升显然也是感受到了,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陈文这个家伙他是一刻也不想看到,可是有些事,却只有陈文才知道答案,而他却又非常想要得到这个答案。
“秀国公,小人自知必死,但却有一件机密事,想跟国公换一个答案!”
“机密?”
让人将其带下去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王升却来了这么一手,然而陈文却并没有在意,只是面露讥讽的说道:“就你,也能知道什么机密?”
喝了一声来人,门外的亲兵便推门走了进来,作势要去押解王升退下。岂料这厮站起来后,却死命的挣扎了起来,大声向陈文说道:“是洪经略的,天大的机密,小人绝无虚言!”
“洪承畴?”拿起了茶盏,轻轻吹了吹,陈文继而笑道:“不会是那老匹夫把他当年跟鞑子皇太后睡觉的事情告诉你了吧,那你可真是红人了。”
洪承畴的这个段子,在浙江明军中早就是耳熟能详的笑谈,江浙地区的很多士绅百姓从不同的渠道得知了这些,甚至就连旗人的下层中也广为传播。可惜顺治没有出来辟谣,否则估计能通过那些耶稣会的修士的嘴巴传到欧洲去。
届时,后世的欧洲人一提“我大清”,肯定能借着这段“皇太后为了招降官员就陪人睡觉”的段子而立刻想起来。比如“你知道清朝吗”,“你说的是那个皇太后陪投降官员睡觉的那个”,那可真是“扬国威于域外”了。
这事情,王升当初也听过只言片语,乃是陈文在大兰山下讲古时的事情。可是此时此刻,他要做提及的,却绝非是这等荒诞的腌臜事,反倒是确实是一件事关重大,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的事情。
“不是这个,是洪经略在出兵玉山县之前作出来以防万一的计谋!”此言一出,那两个亲兵的动作也稍缓了下来,等待着陈文的后命,眼见于此,王升连忙说道:“洪经略说未虑胜先虑败,所以在出兵前做了补救的计划。只要国公给小人一个答案……”
“够了!”一把将茶盏子拍在桌上,余茶飞溅。“你要的答案,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就是要让你带着遗憾去死,否则王经略、冯侍郎以及四明山的那几万忠魂就更没处说理去了!”
甩了甩手上的茶水,陈文满脸厌腻的对王升说道:“洪承畴想玩死诸葛吓退活仲达,那就让他来吧,他活着时尚且不是老子的对手,死了反倒还能成精了?”
随手一挥,两个亲兵便将王升拖了下去,其中的一个顺带着将这厮的下巴给卸了下去。一是陈文摆明了懒得听他废话,另一方面也是出于防止其咬舌自尽的打算。
王升被押了下去,不过这并不代表陈文会无视那些潜在的威胁。事实上,从当初谋划着解除江西方向军事威胁的时候,陈文就已经意识到了可能会出现现在的状况。而现在,当预料得以应验,就有更多的势力会触及到。就好像是打死了守门的狱卒,出去之后,自然要面对更多的衙役,这些家伙就在门外,有的是在等他,有的则是在等别的什么人。
回到行辕的书房,陈文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地图上面。军事威胁由近及远,首先却还是来自于临近的湖广,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