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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随之而来的,则还有洪承畴正在富阳、青田等地修建棱堡的报告。进度都不甚快,似乎是和钱粮、徭役的问题有关系,具体的还不甚清楚。
暴兵、码地堡,陈文不得不感慨于洪承畴的学习能力,这个狗汉奸始终被陈文视之为最大的敌人。现在看来,果然是个难缠到家的对手。不过看过了那几个棱堡的位置,陈文倒也是十分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棱堡也并非是无敌的,坚城若无坚定的守卫者,也不过是一堆造型别致的土坷垃而已,总有办法拿下来的。
然而,第一封看过之后,再看到第二封,陈文的脸色陡然一变,心头的怒火也直冲了出来。
“洪承畴,我艹你大爷。”(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徽商()
徽州府,此间正值酷暑,但是“吴头楚尾”的徽州商人们却依旧走在通往各地的道路上,不避寒暑的南来北往。
徽州古称新安郡,其地贫而人众,不足以养活当地百姓,早在东晋时便广有百姓从事商业。至明朝中后期,兼并日盛,“中家以下皆无田可业”以至于当地百姓中成年男子从事商业者超过七成以上,徽商之名亦是广播于四海。到清末时,著名的红顶商人胡雪岩就是徽商代表人物。
徽商经营行业以盐、典当、茶、木为最著,其次为米、谷、棉布、丝绸、纸、墨、瓷器等。其中婺源人多茶、木商,歙县人多盐商,绩溪人多菜馆业,休宁人多典当商,祁门、黟县人以经营布匹、杂货为多。
山路上,徽州商人王孚带着一众伙计正在驾着驴车、推着独轮手推车缓缓的行进着。徽州商贾众多,王家虽是中产之家,但是在本乡也没有田土,世代靠着向浙江那边贩卖墨、漆等商品传家。所幸多年的信誉积累下来,在衢州那边的商贾也是有着极好的关系,每次交货都是在开化县城那边,此番王孚便是押着一批油漆和一些衢州那边订购的徽墨过去交货。
承平之时,这等买卖每年都要走好多次,往往是前脚进了门后脚就要押着货继续走,每年的收入自然也是不少。清军南下以来,对于民间的破坏甚大,民生凋敝以至于他们的货品出售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这些年下来,进货、雇工、损耗、贿赂,利润仅仅够养活一家老小,于生意上也不过是苦熬罢了。
一年多以前,浙西烽烟再起,最开始的时候影响颇为巨大,很多走衢州的商人都改道他处了,他家仅仅是勉力支撑而已。所幸待到明军收复衢州府城后,官府和民间收购量陡然增大。他家中一向走的货中,油漆可以用在军用,墨也是读书行文必不可少的,近水楼台先得月,生意上反倒是一下子远超往昔了起来。
生意好做了,就更要守信诺,老辈儿上传下来的道理摆在这儿了,哪怕如今正值酷暑,押送货物也绝不能耽搁。
一路行来,王孚的脑海中始终是上一次去开化县城时,当地百姓换了汉家的衣冠,也开始重新蓄发的样子。信誉是祖宗传下来的,作为子孙要维护好的,衣冠难道就不是吗?
“哎,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浙江王师才能光复徽州,每次顶着这么个老鼠尾巴走在开化都觉得把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浮想联翩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良久之后,伙计中带队的方老爹才凑了过来。
“少东家,马上就到那些绿营兵的卡子了。”
方老爹是他爹当年押货时的老伙计,老实本分,于这大小道路也是十分熟稔。绿营的卡子说是防贼的,其实运什么,大多也不会管,只要给了银子就能过去,跟买路钱差不多。
“我这就过去。”
卡子边上坐在遮阳的棚子下面的那个小军官,王孚倒是认识,走过几次货,都是从他手底下过去的。贪财是实话,不过这厮只要给了银子就好说话,几次往还,倒也颇为熟悉。见了是那军官,王孚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过去客气两句。
“董将军。”将军二字,这么个连把总都没到的小军官远远凑不上的,不过行商在路,说话客气些总没有坏处不是。
“哟,这不是王少东家吗。”
“少东家不敢,小本生意,带着街坊邻里的混口饭吃罢了。”
“王少东家客气了,这回又是走什么货啊?”
“一点儿墨和油漆,一个老主顾上次订的。”说着,王孚便不动声色的将早已准备好的银子塞进了那个军官的手里。
“哦。”接了银子,那军官却并未如往常那般笑骂着指使那些士卒放开道路,反倒是走了过来,露出了那一口的黄牙。“墨不提,这油漆可是制造军器不可少的东西啊。”
每次都是这一锭银子,难道这厮是嫌少了?
王孚知道,这种卡子,损失些银钱还是一回事,若是论了个通匪的罪名,那可就是杀头的大事了。
打小就跟着家人做买卖,王孚面上不动声色,又掏出了一锭银子,塞进了那军官的手里。
“这不合规矩吧?”
“大热天的,董将军带着弟兄们护卫乡里,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看了看王孚,那军官轻咳了一声,边上的士卒便去指挥放开卡子。“王少东家,大家都是熟人了,你老哥也一向够意思,我今天就多说两句。”
“您说。”
“咱们跟着胡大帅马上就要去江西那边了,经标左镇的差遣,洪老经略跟前办事。接防的那帮河南佬已经到府城了,换防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今天我开了卡子放你过去了,回来时可小心着点儿,撞上了那帮河南佬可没你的好!”
换防的事情王孚多少听了些风声,据说是胡茂祯升迁为提督了,那些本地的大商贾还捏着鼻子凑了些银子送上去孝敬,以期日后能有个关照。
原打算恭喜一下讨个喜的,可是这个军官的口气好像不太对劲儿,王孚连忙又掏了一锭银子出来——商人,低买高卖,信息是最重要的不过的,商业信息如此,军事、政治信息更是如此。至于办法,大商人有大商人的办法,他们这样的小商人也有小商人的办法。
“先恭喜胡大帅,恭喜董将军了。只是在下这每天光知道跑了,有啥消息,您再给说说。”
“王少东家就是客气,那我就说说。”王家的商队已经到过去了一小半,这个军官却连看也不看一眼。“洪老经略有令,以后去明军那边的商路不许走了,敢过去就直接宰了,还要挂到城头上示众。咱胡大帅久在徽州,知道徽州这地面贫瘠,老百姓都不容易,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些河南佬可不一样,都是受了严令的,以后这路,呵呵,还是自个儿珍重吧。”
听到这话,王孚心头登时便是咯噔一声,随即连忙问道:“董将军,这回都是说好了的,您看我们可还得回来,这碍事吗?”
“回来可以,许出不许进,但是不许给明军办事。”
“您说的是,我们就是做小本买卖的,哪敢掺和这个啊。”
千恩万谢的功夫,商队已经过了卡子。王孚琢磨着,这回来怕又是要闯一回鬼门关,可是上次说好的买卖,信誉是商人的根本,未免坏了信用,总要把货送到再说。思量着,王孚正准备离开卡子,谁知道背后却传来了一阵人嘶马叫,刺耳非常。
“前面的商队停下,经略衙门有令,任何前往金衢严处这四府的人员、货物皆以资敌论处,违命者死。”(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措手()
听到这声呼喊,商队便停了下来,王孚未待说话,那个姓董的军官反倒是走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的,在老子这儿大呼小叫,看不见这有人盯着了吗?”
后来的那一队人,有骑马的军官和亲兵,也有普通士卒,看样子好像不是徽州本地的军士。王孚转念一想,显然是那帮河南兵前来接防了,可谁知道却来得这么快。仔细看去,更让他心头一震的,却是那几匹战马上或多或少都有几个首级,其中有一个他还认识,是个同样走这条路去开化的行商,贩卖的却是歙砚……
“一个小小的什长,在本把总面前称老子,还有没有尊卑上下了。来人,把他给老子拿下!”
那军官一声令下,那几个骑马的亲兵轰然应是,下了马便去拿那个姓董的军官。谁知那姓董的军官带的兵一听不是本镇的口音,便蜂拥而上,反倒是对峙在了一线。
“你这厮哪来的,这徽州可是咱们胡茂祯胡大帅镇守的地方,你敢在这儿放肆?”
知道了来的是个把总,正儿八经的军官,那个姓董的军官才硬是把那句“哪个裤裆没夹紧,把你露出来”的大骂压了回去,此间更是搬出了胡茂祯这个已经得了旨意,晋升为提督的大帅说事,总要压上一头才不会堕了威风。
“哼,现在可不是,俺们正是来接防的。你最好快点,要不追不上了把差事丢了可别说我没告诉你。”
两边剑拔弩张的对峙,王孚却根本不敢有丝毫异动。商队已经被后来的清军看见了,他们又是来换防的,事情不掰扯清楚了,便是趁现在跑了难道还能跑得过骑兵吗。只是看着这两边谁也不让谁,王孚反倒是有些急了——太晚了的话,便是过去了,新来的这帮十有八九会化身一把土匪,看过那些首级便能想象到。这年头,贼未必现在就是兵,但兵随时都能成贼,大抵也只有浙江的那支王师还好一些吧!
过了好一会儿,王孚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大抵是这口水已经干了,两边的争吵也没转化为斗殴。只见那个姓董的军官眼球一转,却张口说道:“兄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年头,谁怎么样,可不好说。”——换防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对方人也比他们多,还是个把总,但是他也是当初跟着胡茂祯在高杰麾下效力的老卒,自然瞧不太起这些河南兵。可是换防的事情事大,耽搁不得,总不能在这一直耗下去吧。
相对的,那个把总虽然阶级要更高一些,但是胡茂祯怎么说也是提督,洪承畴身边的部将,远比他上面的那位大帅要吃香,事情闹大了没有他好果子吃的。
“今天看在你们胡大帅面上,就不跟你计较了,赶紧换防,赶紧走人,这个商队本把总还要查查看呢。”
查!
只怕没那么简单,一想到那些可能,尤其是看到那些还滴着血的首级,王孚登时便是心头一片冰冷,连忙走了过去。
“董将军,看在在下平日里还算恭顺,帮忙说说话吧,在下和在下这些伙计一家老小都会感念您的情分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以前的不说,今天又收了不少,而且现在正是严令最甚之时,这商队是还没换防时就从他手头过去的,未免有什么牵扯,让那个河南佬抓了什么把柄,也必须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了。
“这位把总,这掌柜的是我营中王千总的远房亲戚,都是自己人,给个面子吧?”
什么千总,那把总知道这军官是在拉着虎皮,却也不点破。“面子可以给你,人回去,东西留下,都是带兵之人,自然也不能让兄弟们白跑一趟。”
货物事小,人命关天,哪怕现在这世道,人命贱如草,但是做生意的求财是一回事,命才是最重要的。王孚捏着鼻子把货交给了那个军官,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