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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看到这一幕早已停下脚步的肖玉儿,这时又突然冲了过来。
丁展转过头,淡淡的一笑,整个人便瘫软了下去。
肖玉儿冲上前一把抱住丁展,“你明明可以挡住那一剑,为何要自行散功?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呀?”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同门相残了。”躺在肖玉儿怀中的丁展轻声说道。
“是谁说的,当个杀手就不能心软,又是谁说的,来日生死相见,绝不留情,这些都是你教我的啊,你难道都忘了吗?”肖玉儿声嘶力竭,眼泪却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丁展撇了撇嘴,笑容安详,“你说的那些,我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我那个小师妹啊,从小就是个要强的性子,嬉戏打闹的时候若是不让着她,她是会哭鼻子的。”
肖玉儿泣不成声。
丁展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肖玉儿的头,“小时候,我总是喜欢装死吓你,每次你都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好了,别哭了,这也不是什么致命伤,死不了。”
“可是……可是你的手……”肖玉儿望着丁展那光秃秃的右臂,眼泪不断的滑落。
丁展叹了口气,挣扎着爬了起来,缓缓的走了过去,从地上捡起了那条断臂,“我回去总要有个交代,一只手换一条命,已经很值了。”
“那只手你苦练了二十几年,说不要就不要了?”肖玉儿语气中带着埋怨,更多的却是心疼。
丁展淡淡一笑,“你不是也苦练了二十年,说不杀人就不杀人了么?”
“我不杀人,可我也没因此自废武功啊,没了那只手,你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若是仇家找上门来,你又如何应对?”
“你说的没错,没了这只手,我的武功只剩下原来的三成不到。可那些仇家么……”丁展眉毛一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桀骜,“就算是只剩三成,那帮废物又能奈我何?”
肖玉儿终于不再做声,撕下自己衣角上的一块布料,默默的帮丁展包扎伤口。
丁展安静的注视着肖玉儿,仿佛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
小时候练功偷懒挨了打,这个小师妹每次都会来帮自己上药包扎,只是那个时候她总是笨手笨脚的,经常会把伤口弄得很痛很痛。
那时丁展总是调侃这个小师妹,说如果有一天她变得心灵手巧了,就给她找个好人家。
而那个小师妹呢,每次听到这话,总是故意在丁展的伤口上狠狠的一按,看到丁展吃痛的样子便会笑得很开心。
这一次,换做丁展笑得很开心。
因为她小心翼翼包扎着的伤口,一点都不痛。
“师妹,我走了。”这是丁展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
肖玉儿望着那个只剩一臂的背影,突然也莫名的想起了小时候。
可是小时候,早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再跟他多说几句了?”刘赫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肖玉儿轻轻摇了摇头。
刘赫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安静的站在肖玉儿身边,陪她看着那个背影渐行渐远。
“哎,明明是个痴情人,偏偏要做无情事,这个杀手,不做也罢。”小黑胖子撇着嘴感慨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蔡夫人的倾诉()
“就是可惜那只手了。”一旁的陈默同样一脸惋惜。
小黑胖子鄙夷的看了陈默一眼,“你懂什么,没了那只手,他以后才能做个真正的人。”
陈默不甘示弱的回瞪了一眼,“你又懂什么,没了那只手,他以后就是个真正的废人。”
“废人总好过任人摆布。”小黑胖子据理力争。
陈默一脸不屑,“废人才会任人摆布呢,刚才就有个废人,差点让人家吓得尿了裤子。”
“我这不叫废人,我这叫读书人。”小黑胖子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的小声嘀咕着,转身向蔡夫人的马车走去。
“梅姨,咱们安全了,马上就可以一起回荆州了。”他在马车外轻轻敲了敲。
“嗯。”车内的蔡夫人只是轻声应了一声。
“梅姨,你没事吧?”相比刚才丁展出现时的慌乱,蔡夫人此时的冷静反倒让庞统有些担心。
“荆州我就不回去了,你们带我儿子走吧。”蔡夫人平静道。
“梅姨!”庞统的语气宛如一个孩子在哀求长辈。
“小胖,你是个大人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使小孩子脾气。你那么聪明,自然知道我为什么不愿回荆州去。”
庞统从小便知道梅姨的脾气,她决定的事,谁都劝阻不了。
“梅姨,你不回荆州,要去哪里?”庞统有些不舍的问道。
蔡夫人沉默许久,却没有回答庞统的这个问题,“小胖,答应梅姨一件事,从今天开始,你要把刘琮当做你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好吗?”
庞统跪倒在马车前,“梅姨,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一定当他是我自己的亲弟弟,你能不能也答应我,跟我一起回荆州吧。”
“小胖,你听好,梅姨这些话,只对你一个人说。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嫁到荆州。姐姐总是说我和她不一样,她喜欢闲云野鹤的田园生活,而我,则钟意那座繁花似锦的襄阳城。她每次这么说,我都是一笑置之,从不和她辩解,可我心里明白,其实我们姐妹俩,都一样。我们在哪里生活,从来不取决于我们自己的喜好,而是在于我们钟情的那个男人。如果我的夫君和姐夫调换一下身份,我也会安心于卧龙岗上的那份宁静,而姐姐,想必也会爱上那座她始终都觉得太过喧闹的襄阳城。”
庞统安静的跪在马车前,听着那个在他印象中从来都是以冷傲形象示人的梅姨,轻轻的吐露着心声。
“那年得知姐姐有了身孕,我去看她,我摸着她的肚子,问她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说她喜欢男孩,因为男孩长大了,可以像姐夫那样做个读书人。她又问我,我说我喜欢女孩,管你什么样的读书人,要想娶我们荆州牧家的大小姐,还不是一样得毕恭毕敬的上门来提亲?可是结果她生了个女孩,而我却生了个男孩,也许这就是常说的造化弄人吧。”
蔡夫人说到这里,不由得轻叹一声,在这一声叹息之中,庞统听出了许多难与人言的无奈。
“生了个男孩,夫君他自然很高兴,可从那天起,我的心里就再也没有踏实过,因为那个孩子还有个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们蔡家是名门望族,从小我便看多了士族门阀中的争权夺利,那时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争,未必能争得过,可不争,就一定会一败涂地。于是从那天起,我每日都在想,如何能在夫君面前,为我儿子争得一席之地。一开始,还只是相比两个孩子哪个更聪明懂事一些,可渐渐的,一切都变了。等我回过神来,已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夺嗣之争。我看着身边的人,他们都在为这场争夺拼尽全力,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那时的我感到有些可怕,可我也知道,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停下来的可能了。”
蔡夫人安静的讲述着那场让整个荆州官场变得暗潮涌动的夺嗣之争,那场让任何人都无法置身事外的争斗。
“最后的结果,我赢了,刘琦走了,我听说,是天机先生的一番话,才让刘琦放弃了他朝思暮想的荆州之主的位子。我那时很想见一见那位天机先生,也许他有办法也能让我真正的放下。就在这个时候,曹操的大军来了,其他的事情一下子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没人在乎我心里到底怎么想,他们只想知道,我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我读过几年书,也知道些威武不能屈的道理,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不战而降。有些人骂我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我不恨他们,因为事实确实如此。还有些人夸我是替百姓着想,为了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才投降的,虽然这个理由听上去很好听,能让我留下些好名声,可我自己心里清楚,事情的真相并不是那样。与其让他成为一个城破人亡的英雄青史留名,我宁愿自私的让他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因为我是他的娘啊。”
蔡夫人几度哽咽,亦如每个娘亲替自己的孩子做出一个艰难选择时那般的痛苦。
“曹操封了他一个青州刺史,我心里很明白,曹操只是不敢公然诛杀宗室后裔,暗地里一定会派人来取我儿子的性命。我自以为以一己之力可以护我孩儿周全,可没想到,还是太过小看曹操了。刚刚那个杀手出现的时候,我便知道,我曾经心心念念的那个与儿子平淡过完下半生的愿望,不过是我心存侥幸的痴念罢了。带他走吧,这辈子,我只能陪他到这了。”
本来痴痴听着蔡夫人倾诉的庞统闻言如遭雷击,他呼吸急促,脑中不断揣测着蔡夫人最后这句话中的意味。
他不愿去想那个结果,也不敢去想,直到看到从马车底部不断渗出的那摊血迹。
“梅姨!”庞统猛然起身掀开车帘,在看到车内的那一幕后,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起来。
马车之中,一把匕首插在那位母亲的胸口,伤口血如泉涌,可她平静的面容,却是那么的安详。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失去双亲的孩子()
刘赫等人闻声赶到,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全都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娘,你在哪,我怕,娘,你在哪啊?”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血浓于水的那份母子情深,就在蔡夫人刚刚殒命之后,刘琮便犹如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焦急的找寻着自己的娘亲。
世上最残忍的事,往往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残忍,就在刚刚,刘赫以为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孩子而死是这世上最凄凉的事,可转瞬之后,刘赫突然觉得,让那个孩子亲眼见证这件事,似乎更加残忍。
刘赫走过去,一把搂住刘琮那还很稚嫩的肩膀,想带他远离那个恐怕会成为他一生都摆脱不了的噩梦的地方。
可刘赫没走出几步,手臂便被人用力的抓住。
他转头看去,庞统的眼神,炙热而坚定。
刘赫轻叹一声,松开了手,任由庞统一把将孩子拉走,拖到了马车前。
刘琮浑浑噩噩的被人拉扯着,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直到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蔡夫人,才终于停住了脚步。
他慢慢的爬上马车,伸出手摸了摸母亲身上那摊猩红的血迹,自小娇生惯养的他,生平第一次看到血,却不曾想,竟是自己娘亲的。
他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从来都是站在他身前,为他挡风遮雨的娘亲会不吭一声的就这样离他而去。
他回过头环顾四周,盼望着能听到有人告诉他娘还没有死,结果却让他心寒。
那些人的表情似曾相识,就像那日爹爹死时,自己披麻戴孝时看到的那些来吊唁的人一样。
先是爹爹,再是娘亲,短短时日之内接连失去双亲的孩子再也无法忍受心中那份压抑已久的苦闷,趴在娘亲的尸首上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和他娘亲此生最后的相处,没有人忍心上前打扰。
亲人离世时的感觉总是很奇怪,没有人愿意看到那一天的到来,可真到了那一刻,抱着那个曾经鲜活的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人,感受着那份还未逝去的体温,又总盼着时间过得越慢越好。
可是时间从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