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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荣廷扬言桂人治桂,一下子纠结起两万多人的队伍,与申宝藩抱成一团,盘踞南宁、钦州、防城等地,成掎角之势。三地相距不过一百公里,张贯一用兵谨慎,一时竟无从下口,形成对峙局面。
这个时候,无论名谦还是陆荣廷都看到了一个人,这就是盘踞玉林八县的李宗仁部。这个时候的李宗仁恰恰是碰到了倒霉事,事情就发生在他的好友黄绍竑身上,当初入伙的时候黄绍竑是“持股”(带着人)的,如今黄某人见时势大乱,便要北上去取梧州。按说军阀里面这种事倒也不稀奇,奔个前程嘛,好聚好散,李宗仁大方的表示,拿下梧州之前,仍给黄绍竑粮饷,如果失利还可以回来,继续合伙。不过黄绍竑却做了一件很没义气的事情,他把李宗仁的两个营给拉走了!这事儿干的就太不地道了,好吃好喝不说,临走的时候还把人家的细软给收拾了。估计那黄绍竑也是逼急了,这一趟不成功便成仁,大不了我以后还你就是了。但名谦觉得,借和不问自取毕竟还是两回事。李宗仁忍了!一个人的强大在于,有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错的,你原谅了他,邀请他一起共事。李宗仁做到了,自此以后,黄绍竑一生为其马首是瞻。
这个时候的陆荣廷看到的却是黄绍竑跟李宗仁掰了,陆荣廷欣喜异常,乃以老上级自居,差人给李宗仁送去军饷和命令。陆大帅的想法很简单,你现在分了家,肯定缺钱招兵买马,我给你钱,你帮我去打人民军。
李宗仁拿着手上这封信函,心中犹豫起来。笔者不是陆荣廷,而是吴名谦,内容也不是要他去做什么,而是说许久不见,想来玉林叙叙旧。
好个叙叙旧!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嘛。实际上这次见面劳动党内也有不少争论,战况胶着,陆荣廷必请李宗仁,名谦这一去如果对方绑票,那就大大不妙了。唯李德胜认为可去,他的观点是,李宗仁是宽厚大明之辈,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即使谈判不成,也是先礼后兵,不用担心。另外,李宗仁明大义,有理想,是个民族主义者,可以争取,而且也能够争取。名谦去玉林的时候带上了一个人——仇瑶,称病拖延这种事情,他是很清楚的。
李宗仁的会客厅里,两个人互相看着,原以为有很多话要说,真见面了其实什么都不用说,英雄所见略同,何必直言。
李宗仁偏向于谁自不必说,否则名谦就见他不到。但李宗仁又是犹豫的,他一言不发。名谦知道,李宗仁这是在等自己开价呢。
“德邻兄,今后打算怎么办?”(你要不要入伙?)
“差强人意,走一步看一步吧。”(观望一下)
“老弟这颗脑袋不知能不能给德邻兄换个师长当当。”(你在那边最多也就个师长)
“兄弟莫开玩笑,吾久有救国救民之志,只是苦于时运。”(我知道,但加入劳动党政权总不能从头干起吧)
“如今的形势已成僵局,愿三顾足下,共治天下。”(我拜你为诸葛亮,总可以吧。)
“让我再想想,明日答复可否?”(字面意思)
名谦点点头,这种决定自己命运的大事,他自然是要好好思考一番的。
李宗仁的卧室极是简陋,一桌一椅一床榻而已,卧室本不是议事的地方,但今天也算是破了例了。只见一高大男子端坐椅上,收起沉思的动作,缓缓说道:“德公不找我来,我也是要见德公的。劳动党入桂,已成定局,陆荣廷挡得住一时,却不能长久。德公与之交手两次,觉得名谦此人如何?”
李宗仁不假思索回道:“科班毕业,狡诈果敢,鬼才不在君之下。有气度,讲信用。”
“德公恕我直言,赤军无论意志还是纪律均已超过一般军阀。缺的不过是装备、训练和经验,如今差距也在迅速缩小。现在滇桂联军入广州,陈氏一倒,赤军倾巢而来,陆荣廷岂可抵挡。”
李宗仁点了点头:“到时我们即便入股也不过是小股,如果现在投身,即遂了老夫壮志,又能有所作为,我看将来的中国,必是国民党与劳动党争天下,现在看来,倒是劳动党更实干。只是”
“只是德公担心,我等入了伙,不能像现在这样,说话算数了,是么?”
李宗仁点了点头:“劳动党中央是五个人商量决定,我们就算现在入党,论资历也要排在别人后面,心里总是不舒服的嘛。”
“这个倒是,不过名谦这个人很聪明,肯定想到了这一层。劳动党政府实际上是军政两条线,以前陆大帅不知底细,以孙吴匪帮相称,现在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吴名谦、李德胜是军政两栖,主政的是孙璇、张路、陈独秀,主军的是张贯一,劳动党最缺的就是军事人才,我们过去,一定是委以军职。劳动党又是以党统军的典型,我们以军职入党,扎牢根基,德公可再图政治!”
李宗仁眼前一亮,他是战略眼光独到,心中已有入股之意,只是对前途看不太明白,经此一说,觉得日后地位很有保障,心中已是有了七分打算。“建生妙算,为兄已明白七八成了。”
李宗仁拨亮桌上的油灯,来者又将带来的提灯点着,一张略显圆润的脸庞出现了。此人正是崇禧白健生,人称小诸葛,为人聪颖却一生栽在这个“小”字上,可见一个人的成就有多大,心胸封顶,格局太小,纵使天生聪颖也是无济于事。
李宗仁和白崇禧的安排劳动党中央早就已经开会讨论了,与白崇禧所见相仿,给二人的职位都是军职,问题集中在如果二人坚持,要不要接纳入党。在这个问题上陈独秀最为积极,这位当初劝说陈炯明加入党组织,领导华南革命的中央委员也算是这方面的老把式了。孙璇毫无悬念的表示反对,反对的理由名谦很明白,李白二人是民族主义者而不是共产主义者,马克思主义和民族主义是不可调和的。
名谦想了想,说道:“马林同志有句话说得好,中国这个国家,还是个半殖民地,首先要实现民族的独立。我看,民族主义者总比卖国贼好!我们大部分同志不都是从民族主义者转变成共产主义者了吗?如果他们希望进行这个转变,我们就应该给人家机会!”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说话了。实际上那年月也没什么理论高深的共产主义者,连李大钊陈独秀这些人都是看了马克思的书没几年的人,而苏联人自己也没搞明白什么是社会主义,各种奇奇怪怪的政策往上堆,中苏两党从30年代吵到70年代,各种不服,搞出个十年论战,九评苏共来,这正是,摸着石头过河,谁也别说谁。
在送走白崇禧之后,李宗仁独上西楼,看着月下竹林,静谧水塘,不由思绪万千。惆怅间却是古筝弦起,细细听下却是卧龙吟,此曲乃是施耐庵三国演义的一首词,却有人将他谱成了曲,诉说诸葛亮满怀韬略,三顾而去的情景,倒是正合当下心境。曲词深沉婉转,似有一腔正气团积胸中,长啸一声抒怀襟之感。李宗仁转念一想,该不是名谦故意弹这首曲子吧,不过转念间他又笑了,他又如何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呢。
天道常变易,数运杳难寻,丈夫在世当有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名谦既然可以不计身前身后事,我又为何要瞻前顾后!
李宗仁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钉在桌子上,只听少女古筝之音静静流淌:
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
仰观与俯察,韬略胸中存。
躬耕从未忘忧国,谁知热血在山林。
凤兮凤兮;
思高举世乱时危久沉吟。
茅庐承三顾,促膝纵横论;
半生遇知己,蜇人感兴深。
明朝携剑随君去,羽扇纶巾附征尘。
龙兮龙兮;
风云会长啸一声舒怀襟。
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垅亩民。
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再抚琴。
天道常变易,数运杳难寻;
成败在人谋,一诺竭忠悃。
丈夫在世当有为,为民播下太平春。
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垅亩民。
第49章 被卖了还数钱()
1923年初,发生如下大事:
孙文夺回广州,发表和平统一宣言。法国比利时联军占领鲁尔。共产国际通过关于中国劳动党与国民党的关系问题的决议。孙文与越飞发表联合宣言,孙文开始拿着卢布反北洋。吴佩孚镇压京汉铁路工人罢工,长江局损失惨重。
“胡闹!”李德胜将共产国际的决议直接砸到桌子上。
“生气也没用,人家党员就五万,我们党员还不到五百,正规军两个旅,还有个李宗仁团没完成整编,顶天也就三个旅两万五的兵,人家可是两个军十万人。”名谦拱拱手,无奈的说道。
“那怎么办?全体卷铺盖参加国民党咯?”孙璇懊恼道。
“我看这样吧,”名谦坏笑道,“长江局、政治部情报局,华南地区的秘密党员加入国民党,公开党员,也就是我们登记在册的三百人,就不伸长脖子挨宰了。”
“名谦你这话可太不客气了,两党合作怎么是伸长脖子挨宰呢?”陈独秀很不理解这句话。不过这也难怪,没经历过屠杀怎么知道恐怖。
名谦侃侃而谈:“我们以前开会把国民党定性为资产阶级政党,但现在我有了更深的体会。成分上,国民党鱼龙混杂,既依靠资产阶级又有知识分子和工农,还有帮会份子。政策上,盘剥资产阶级,根本算不上资产阶级立场。所以,国民党分成左右两派,孙中山坐庄,撑起这么一个大盘子,高呼民族独立。可以说,挖掉右派,就是个社会革命党;挖掉左派,就是个封建资产阶级党。两派水火不容,迟早是要火并的,我们进去不是找抽吗?”
“我觉得事情也没那么悲观,”孙璇颇有信心的说道,“孙先生现在信仰共产主义,要改组国民党,我看左派可以压倒右派。”
名谦不置可否,叹道:“我只同意秘密党员加入,这么做也最为保险。”。这个意见确实最为保险,孙璇与陈独秀又加入公开党员自愿选择加入国民党的内容,表决的时候总算是没遇到大的阻力。
名谦对马林说道:“共产国际这个决议,我们党已经表决,决定执行共产国际的指示,我们公开党员确实不宜加入,请上级理解!”名谦将“上级”两个字咬得极重,心中不满跃然脸上。
马林刚刚离开,名谦差点骂了出来。
“孙中山博士认为,共产主义秩序,乃至苏菲(维)埃制度不能实际上引进中国,因为在这里不存在成功地建立共产主义或苏菲(维)埃制度的条件。越飞先生完全同意这一看法,并且进一步认为,中国当前最重要最迫切的问题是实现国家统一和充分的民族独立。”孙越宣言竟然在第一条就列出了这种条款,而共产国际还厚着脸皮通过一个决议要劳动党支持国民党的行动。
“我支持你奶奶个腿!”名谦抽出武士刀将一杆手臂粗毛竹切成两段。
“王八蛋!混蛋!三驴子!八嘎呀路!”名谦正在气头上,连日本话都骂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个日本人在砍竹子呢。
“哟,主席砍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