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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
随同她来到法兰西陪嫁的人员中,其实有特蕾西亚女王专门为她准备的几个专职管家,但玛丽召见他们之后,发现管理账目、打理产业,他们是一把好手,但政治灵敏度就不尽如人意了。结果,她只能把他们打发去郎巴尔那儿替她赚钱。
现如今,她还只能靠自己过滤这些信件。
匆匆翻过几封之后,其中一封引起了她的注意。
写信人的名字是简·英根豪兹,是特蕾西亚女王的御用医生,声称曾有幸在维也纳见过玛丽王后。
原来,大约六年前,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又有一个孩子因为天花早夭,这让特蕾西亚担忧不已。她得知对付天花疾病有一种最新疗法:接种人痘。于是她写信给已经成功接种过的英国王室,请他们提供一些帮助。王室推荐了科学家英根豪兹。这个荷兰人在英国求学后从事接种研究工作,已经在超过700个人身上成功接种;因为这项新任务,他千里迢迢来到维也纳。
这个时候牛痘还没有被发明出来;欧洲和美洲接种的都是人痘。
比起种痘法刚刚问世的时候,接种已经安全多了。痘苗经过多次筛选,只从症状最轻的病人或接种者身上取苗,接种手段也从原先的割开一个伤口、深深植入脓疱渗出液,变成了用针在皮肤上刮破表皮,把痘苗揉进伤处。种种措施改进后,接种后的反应变得相对温和,接种也变得安全多了。
此时还没有冷冻保鲜技术,英国的痘苗没法远渡海峡带到奥地利去;英根豪兹先在奥地利民间大约两百人身上接种并筛选出较安全的痘苗——这就是特权,以人类为“小白鼠”保证王室的安全——最终顺利为女王一家完成了接种;其中就包括小玛丽。
如今的玛丽不记得这段经历,也不记得这么个人;但这件事确实让她在意。
英根豪兹在接种后就被特蕾西亚女王留了下来,聘他为宫廷医生。虽然为了研究,他一直在欧洲各地游学,但仍有可能,他的这次拜访,是女王陛下授意的。毕竟,路易十五的去世,对外一直宣称是天花导致。这个时代,天花是非常常见的死因。统计数据很难取得,据伏尔泰的记载,感染者有20%的死亡率。
特蕾西亚很可能因此为女婿的健康感到忧虑,又不好直接说明——玛丽至今没有给特蕾西亚一封信,导致母女俩的直接联系近乎断绝——就干脆让英根豪兹走这一趟。
玛丽暗叹一口气。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处理和那些未曾谋面的亲人之间的问题。或许她真的不应该再残忍地让一个母亲伤心了;即便是送去一个假象也好。
姑且不提那些。据她所知,华盛顿、富兰克林等人在北美大力推广接种,而英国和奥地利则有王室的鼓励,使得接种深入人心。一些地方的雇主要求学徒必须先接种,才愿意接收孩子。
而法国呢?因为高等法院的禁令,天花疫苗接种这一块确实远远落后于他国。伏尔泰甚至在他的书里批评法国人不关心自家孩子的生命福祉,并心痛地表示,假如法国能广泛接种,至少能拯救数以千计的生命。
其实对这种新生事物,公众最开始并不接受。即便是后世经过科学制作的合格疫苗都有可能致死,更不用说现在了——虽然缺乏更广泛的统计数据,但北美的博伊斯顿医生在一篇给牛顿主持的英国皇家协会的论文中提供了一个统计表;在波士顿给282人接种后,有6人死亡;在英格兰接种的624人种,有13人死亡;死亡率在2%左右。
而且人与人之间接种,也可能将别的疾病传染给健康的接种者。
巴黎高等法院的禁令也并非全无道理。
大概十一年前,意大利医生加帝将此法引进到巴黎,先后为近百人接种了疫苗。然而所谓接种其实就是让健康人患上较轻微的天花,产生抗体;结果接种后的感染者没有被隔离,而是自由行动,成为新的传染源。许多人认为,同年巴黎忽然爆发的一场天花疫情,就是由接种引起的。于是,经过投票,高等法院出台了禁止接种的命令。
时至今日,十多年前的公众恐慌已经散去,或许是时候重新开始推动接种了。
“热内小姐,”玛丽说,“如果这位英根豪兹医生还在,请他进来见我。”
对曾经“见过”的人,玛丽得先叙叙“旧”。好在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便也说得不多。
“你是说最近在研究植物的‘呼吸’?”
“是的。植物看起来平静,但实际上它们也会像人和动物一样吸气呼气,只不过过程太过缓慢,我们平常察觉不到。我们在研究那到底是什么气体。”
这不就是光合作用和呼吸作用吗?
玛丽开始思考怎么跟特蕾西亚女王开口要人了。
言归正传。
“对于法兰西遭受的天花威胁之苦,我一向非常关心。你当初在维也纳所作的事,让我印象深刻。”
英根豪兹眼睛一亮。玛丽没有猜错,这就是他到凡尔赛宫拜访一趟的缘由。
“我非常希望法兰西人民也接受跟我同样的预防措施,但很可惜,高等法院已经下令禁止了。即便巴黎高等法院已经被废除,但它的禁令仍然有效;何况路易有意修复与地方高等法院的关系,即便我是王后,也不能公然和它们唱反调。”
“陛下,接种痘苗可以造福人类的好事啊!”
“我知道。”玛丽眨眨眼,“但高等法院只禁止了人痘接种,不是吗?”
“陛下的意思是?”
“你听说过牛痘吗?”
第160章 出在牛身上()
英根豪兹医生此行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提醒玛丽王后,说服路易十六接种;假如能顺便在民间推广,那也不失为一件造福大众的好事。没想到,年轻王后态度上虽然确实欢迎,实际却抛了一个难题过来。
“牛痘?”
“我曾听说过,挤奶工不容易患上天花。这似乎是因为牛也有类似天花的疾病,有时会传染到人身上,但症状比天花要轻得多。假如人痘有效,是否接种牛痘也同样有效?是否更加安全?”
英根豪兹迟疑一会儿,道:“请允许我大胆地问一句,您是从哪里听说牛痘的?”
“我时常到救济院去,和那里的人们聊天,许多女工都在农场工作过,她们闲聊时提到的。”
这句话半真半假。她确实经常去救济院,也时常便装同他们说话,不过牛痘发明的故事则是后世流传的。
“陛下所说的,的确是一个全新的思路。不过……咳,人痘技术从萌芽到成熟,差不多花了五六十年;假如研究牛痘,固然因为已经积累的经验而事半功倍,但仍然至少需要二十年时间来进行跟踪调查。”
见玛丽虽然不言语,但表情并无不悦,英根豪兹继续道:
“假设我们在一个健康人身上种了牛痘,而他又熬过感染反应存活下来,此时,我们还是不能确定他是否已经对天花免疫。然而,我们不能把他扔到天花病人中间,或者故意让他感染天花病毒,来测试他到底有没有抵抗力——这,这太残忍了。万一失败的话,我们等于故意让一个人去送死,跟杀死他没有两样。”
玛丽微微颔首。确实,虽然她知道牛痘能使人对天花产生抗体,但具体操作中需要注意的细节并不了解。她没法保证一定有效。
“所以我们只能等,长期观察。假如一百个接种牛痘的人在二十年内都没有患上天花,或者患上天花的几率很低,那么我们就大致可以确定牛痘有效了。”
这正是医学研究与其它自然科学不同之处,没办法在实验室里严格控制条件,再统计结果。涉及到伦理道德,人们不愿意用同种类来做试验,但不这么做又无法保证新疗法、新药品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幸或不幸,玛丽处在一个人命常常如同草芥的时代。
“用死刑犯呢?”
“陛下?”
“以自愿为原则。只要愿意接受试验,则免于死刑。这个权利,我可以同国王争取过来。”玛丽略一思索,又补充,“但杀人、□□等暴力重罪犯人不允许参与。”
这是一个连走私都会判处绞刑的时代,所以她并不愁缺犯人。
当然她也知道,一定会有重刑犯靠贿赂典狱长之类的方法争取一线生机,但有规定总比没规定要好。
“用这个方法,能够将时间缩短到多长时间?”
英根豪兹犹豫了一下。良心告诉他应该出言劝阻王后的想法,理智却还在犹豫。一方面,这是在伦理道德的底线上跳舞,随时可能越界;另一方面,这也不是没有先例;英国的乔治一世在接种人痘前,就让人在囚犯身上做过试验,确认安全后才给自己的孙子接种。
最后,他还是做了诚实、保守地估算:“我推测一到五年之内就能够得出结果——无论牛痘是有效还是无效。”
虽然这不是玛丽理想的时间表,但已经是一个大进步了。
“非常棒。那么,你愿意主持这项研究吗?”
犹豫片刻,医生回答:“对您的信任,我感到非常荣幸,陛下。但我离开这个领域已经有一段时间,最近一直专注于植物,对医学的研究方法已经有些生疏。”
玛丽理解地点头:“植物的呼吸是一个相当有价值的课题。”
“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推荐在这个领域我所信赖的专家,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正合我意。”
“英王乔治三世的御用内科医生约翰·普林格尔是我认为最适合的人选。”
玛丽一愣:“你可真给我出了个难题,阁下。”
英根豪兹这才反应过来,向玛丽致歉。从另一位国王手里挖墙脚,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有别的人选吗?”
“实际上……我还想说约翰·亨特,但他……咳,他是乔治三世陛下的外科医生。非常抱歉,陛下。在到奥地利前,我一直在英国求学,所以对英国学界更为熟悉。”
玛丽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面上则保持着微笑。
“好吧,我还是会试试。英王已经占了两位优秀医生,或许能慷慨地分一位给我呢。或者他们可以推荐另一位不在宫廷任职的专家。”
英根豪兹低头致意。
他认为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准备告退,不想王后还有话说。
“关于你的新课题的重要性,那并不只是在客套话。我认为它相当重要。你有没有兴趣留在法国进行研究?”
研究新痘苗的提议,心地善良的路易答应得非常痛快。他还反过来称赞玛丽“有着圣女一样的好心肠”。
当玛丽表示希望由她来主持相关工作时,他也没有多想。这看起来顺理成章:疫苗研究完成后,由救济院负责对平民的接种工作。而慈善救济这一块,一直由她关照着,现在接手疫苗也属正常。
“只是你千万要小心自己的身体。”路易握着玛丽的手说。
有了国王的许可,在巴士底狱募集犯人志愿者的工作也顺利开展。
这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一个后果:关于巴士底狱的恐怖传说又多了一项;除了以殴打虐待犯人为乐之外,还有恐怖的人体试验,甚至有传言说那儿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