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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外人怎么看待这个权力家庭;可是,他从不觉得自己家中只有赤裸裸的政治。祖母和父亲都疼爱他; 只不过方式不同。
他实在想家了。尽管俄罗斯现在已经冷得令人打颤,尽管那里的人嗜酒如命又爱打架,尽管那里的生活远没有法国的精致讲究,可那是他的国家。
但是,法国王后会放他回家吗?
假如父亲只有他一个独子,毫无疑问,一旦法国不愿放人,为了未来继承人,俄罗斯会不顾一切发动一场战争——何况现在俄罗斯本就与法国敌对。
但亚历山大还有一个小两岁的弟弟康斯坦丁。假如法国坚决将他留下作为人质,俄罗斯大为火光之外,未必不会将目光转向下一个顺位继承人。
他真的开始后悔当初冒冒失失地和朋友一起跑出来了。
“你那些怂恿你来巡游的朋友,真的是为了你好吗?”夏洛特那一本正经却依然孩子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如果我的朋友建议我离家出走,偷偷跑到交战的地方,我父亲母亲一定会让我疏远这个朋友。”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应来着?为朋友被贬低而出言反击嘲讽:“哼,动不动就说‘我父母’怎样,是没有长大的表现。难道你交什么朋友,还要别人来决定吗?”
夏洛特冲他做了个鬼脸,气跑了。
留下一个万分后悔的自己。
他的反驳不过是反射性的;在说完之后,怀疑和不安的种子就已经被种下了。
这几位一同出来的朋友,他相信他们的忠诚——他们中的一个还在途中为了救他而受伤。可是,他们也不都是心志坚定、深思熟虑的性格。有冲动易怒的,也有心软没主意的。会不会是别有用心的家伙,在他们耳边煽风点火,利用他们,鼓动他跑出来?
弟弟是没有这种心眼的。康斯坦丁一向对权力没有兴趣,还嫌麻烦。但祖母也教过他,处在他们这样的地位,就一定会吸引那种不满于现状、想通过一次冒险而翻身的人;弟弟身边,是不是有这样的人?
思及此,亚历山大的心情就像被柠檬汁浇过一样发酸,忍不住撅着嘴,把刚刚写废的信纸狠狠撕掉。
这样简单的事,祖母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却还要一个同龄的女孩子提醒才能想到。
——不,这不会是夏洛特自己想到的。她是个聪明女孩儿,可是想法挺单纯。说不定是她那个精明的母亲,想借着女儿的口告诉他呢。
挑起俄罗斯王室的一场内部纷争,一定是那个女人想看到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王后还是打算放他回国的?
越是想办法揣摩王后的心思,亚历山大就越苦恼。
他也会安慰自己:祖母说过,玛丽·安托瓦内特可能是欧洲历史上最伟大的女统治者之一。既然如此,自己猜不透她的心思,也是应该的。
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在听到那个消息时,正与几位朋友一同倾听他的交响乐团排演的新曲目。
“可惜莫扎特姐弟俩在法国,”在一曲结束之后,他同朋友感叹道。“听说莫扎特小姐的学徒——叫贝多芬的——也不错。”
“等普鲁士打赢了,可以在签订协约的附加条款上增加一条:让法国把他们交出来。”
玩笑让周围人哈哈大笑;腓特烈·威廉轻笑着,眯起眼睛,仿佛真的在考虑这条“建议”的可行性。
还是算了,他心想。他尊重这些伟大的艺术家,并希望普鲁士能以自身条件吸引他们前来。
“那个不信教的暴发户公爵夫人根本不懂艺术的价值,”他指的是克里夫夫人——尽管她是货真价实的贵族,但她丈夫克里夫公爵的经历确实也跟暴发户差不多。当初还是普鲁士帮克里夫公爵“夺回”身份和土地的;如果世界上第一痛恨他的是被背叛的荷兰人,那么第二痛恨的一定是普鲁士人。“你知道吗,那女人竟然让自己的交响乐团去办什么‘义演’,门票价格低得简直跟白送一样,给那些粗鄙的人演奏这样高雅而伟大的音乐!莫扎特姐弟实在不该纵容这样的行为。”
“谁让他们和克里夫夫人签了合约呢?”
“对。我给他们写过信,邀请他们到我的宫廷来,以免再受那样的屈辱。但恐怕信件都被人拦截了——可怜的两位音乐家!”
“太可怜了!依我看,等战争结束后,应该直接派人去接他们过来。”
“时间一久,他们也会因为无法忍受那女人的作为而离开的。”
“没错……”
在朋友们的附和赞同声中,腓特烈·威廉心中的郁闷逐渐消散。此时,曲间间隔结束;指挥家又抬起了他的手,一组组乐器有序而和谐地响起,交织成美妙的音乐,一层层拍打他的耳膜。
他沉浸其中,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可惜,愉快没有保持到最后。女沙皇的长孙在法国的消息,让他勃然大怒。一向尊重艺术的他,也不得不中止了演出,让交响乐团离开。他的朋友们则面面相觑。
假如是一年前听到这个消息,那么他大概只会一笑,并吩咐下人做好接待亚历山大的准备——毫无疑问,俄罗斯继承人环游欧洲,是不可能不来普鲁士拜访的。
然而,在这个特殊时期,一旦俄罗斯为了救回继承人而与法国讲和,普鲁士军队就会失去一个重要的助力;别说胜利了,甚至可能因形势倒转而面临兵临城下的危机。
普鲁士上一次遭遇这种危机时,是腓特烈大帝靠着精湛高超的战术指挥艺术、加上俄罗斯的突然转向,而成功渡过的;这一次如果陷入危机,他既没有军神,亦没有强有力盟友——弄不好会被灭国。
威廉怎么可能还有心情继续听音乐?
“要立刻让外长联系俄罗斯,”有人建议,“劝说女沙皇不要撕毁我们的盟约。”
与法国王后不同——玛丽尽量使自己的私交同政事分开,竭力打造一个专业的公共政府——普鲁士国王仍保持着旧时传统;与国王交好的贵族,往往也是他政治上的帮手。
“据我所知,那个亚历山大似乎非常受叶卡捷琳娜的喜爱,甚至有传言她正考虑跳过儿子、将皇位直接传给亚历山大。”
“那就立刻暗中派人刺杀亚历山大。”
另一位朋友赞同:“这是好办法。但一定要做得隐秘;否则让俄国知道了,就再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或者让英国人去做。他们天天都恨不得削弱法国,又不想自己动手,哪有这样的好事?”
“就怕他们一做完,看情况不对又把我们出卖了。那些英国佬干得出来。”
“法国现在一定想尽办法保护那个小男孩;我看刺杀未必成功。而且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只要是刺杀行动,就不像是法国干的。人在自己手里,法国想要杀掉大可以公开处刑,哪需要暗着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现在就停战,趁着局势还算平衡赶紧签订协议。”
“法国形势大好,他们肯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烈,威廉的心情也跟着起起落落。
“当初我就不赞成开战的!”他忍不住抱怨。
朋友们闭了嘴,垂下眼帘。谁都记得国王那时是怎么改变主意的。
威廉烦躁地起身,踱步走了几圈,吩咐侍从:“叫沃尔纳到我的办公室去。“
朋友之中,有几个暗露喜色。
国王总算要跟那个神棍算账了——当初要不是那家伙假托“神的意志”蛊惑陛下开战,他怎么会点头?那个备受宠信的沃尔纳,他们早就看不顺眼了。也是为了引出这一节,他们才故意把其他人提的那些方案一一否定,让威廉后悔的。
那个神棍再怎么狡猾,这次也不可能保持圣宠了吧?
看着国王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有人已经开始想象沃尔纳被赶出朝廷、如落水狗一样可怜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了各位_:з」∠_
今晚半夜还有一更
第325章 第325章 新理论()
沃尔纳觉得今天格外的冷; 叫人往壁炉添了几次柴火,都温暖不了深入四肢百骸的寒意。
但奇妙的是; 他的背后和手心却因为燥热而出了一层薄汗。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当门房传来国王召见的消息时,他松了口气。这不是因为胸有成竹; 而是“该来的终于来了”的那种了悟。
等站在国王面前时; 那些不能控制的小动作就几乎禁绝,只剩下头脑完全清醒的自己。以往正是靠着这种素质,他已经成功度过了好几个攸关富贵和生死的难关。
“怎么,这次你不惩罚自己了; 不在我面前亮出伤口了?”腓特烈·威廉二世的声音向是从冰窖里刚拿出来一样; “我记得上一回,你就是用这种方法,告诉我出兵法国才是主的伟大意志,打败不信教的法国女人才是我们的使命。那该死的俄国小男孩怎么就不在他那个沙皇奶奶的身边待着,怎么就跑到了西欧来; 在茫茫大海上怎么就正好被法国人抓了呢!你告诉我; 主的意志在哪里?祂怎么就丝毫不庇护我们!”
任凭国王怎么吼,沃尔纳的视线却丝毫没有变过。他满是悲伤、宽容地看着国王; 仿佛那只是个胡乱发脾气的孩子;脸上又带着委屈; 好像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国王越发来气:“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陛下; 陛下,主爱世人,可从不是均匀普照。唯有敬爱他; 谨尊祂的律例、他的典章,才不致被主厌弃。”沃尔纳轻轻闭上眼睛,微微叹了口气,“我早告诉过您的,我早告诉过您的。”
威廉一愣,被他诚恳不似作伪的表情唬住,皱眉思索起来。
“说清楚。”
“那些诋毁我主存在的书籍一日不烧毁,主对我们的失望就一日不减。这样下去,我们将失去主的护佑。我上次见您时,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这次我仍然坚持这么说。”
威廉倒回自己的椅子:“你确实警告过我……”
假如沃尔纳在得知亚历山大的事之后才这么说,威廉早就把他赶出宫了;然而,沃尔纳的警告早就发出;他第一次说出这忧心忡忡的话语时,亚历山大还没离开莫斯科呢。
再回想起沃尔纳过往的那些进言,其中真知灼见甚多。
威廉不由得感慨:“是我疏忽了。几年了,你每次说的话都是对的,可我却不是每次都听。”
“是我的警告还不够严正。”沃尔纳低头认错。
“不,是一些人总是在我身边捣乱,”威廉咬牙说,“他们知道我心软,总是来求我,让我放过那些外国流传来的邪书。我听说,时兴的书里面还有一本,说什么物种会自行演化,而非上帝创造——这种学说竟然能在欧洲大行其道,还变成青年人之间的时髦,简直荒谬!”
最重要的是,假如连物种和人都可以演化,而不是由主指定;那么人的出身和地位呢?岂不也没有了主的指定?也能演化?那些平民、农奴,难道还能变成贵族?法国那个王后竟然支持自己的学者研究出这样的理论,真是疯了!
“我本来以为那些可笑东西,即便流传百来本也无关紧要。要不是你时时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