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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他们,政府官员、三级会议代表、知识分子当中,开始对改革持悲观态度的人也越来越多。其实改革刚开始的时候,在学界持有类似观点的人就不少,但斯密只是其中最著名、阐述得最清楚的一个;如今领头羊已经有了,他们发文章就更没有顾忌了。”
玛丽轻笑:“这项改革不是从一开始就面临着反对的声音吗?”
“先前那些声音,大多既无理又无聊。假如斯密的文章是受英国政府指使而编造出来的谎言,大可以一笑置之,但偏偏——你我心知肚明——他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税制上的积弊很深,这些大大小小的潜规则如果不清理,对国家百姓都没有好处,要想清理脓疮,割肉总是避免不了的。”朗巴尔抿了抿嘴,直直看进好友的眼睛,担忧地说,“但是过于极端、过于急躁,会不会反而适得其反?”
“肃静!肃静!”
巴黎三级会议议长达利热用小锤子连续敲打了好几下,可声音都被圆形会议厅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淹没了。他气得鼻子一歪,冲旁边执勤的法警吩咐了几句。很快,几个身强力壮的制服小伙子站直了身子,扯着嗓子大喊:“肃静!”
中气十足的声音终于震住了场内代表们,他们这才想起,扰乱会议秩序是会被强制驱离的,如果情节严重或累次犯错,还可能被取消代表资格。
议长达利热满意地点点头,冲着站在发言台后的中年代表说:“阁下,请您继续发言。”
第三等级代表马拉点点头,整整假发,清清喉咙,神情显得更加亢奋高昂。
“正如我刚刚所说,新税制存在着很大隐患,需要谨慎试验,观察结果。而大巴黎地区是法兰西地心脏和中枢,在这里推行任何新政,都应该比其它地方慎重。我和另外25位代表,联名提出议案,要求大巴黎地区,暂缓五年实行新税制,观察外省的实行情况,再决定是否引进。这是确保人民利益和国家安危的最好方法。
“这是书面材料,现在正式三级会议提交。”
这其实只是一个礼仪性的流程。在开会之前,提案就要先上交给三级会议主持委员会,由至少三位常务委员一起,确认签字超过25人,且都是代表们的真实签字,才能在会上正式提出。
议长乍然见到这份文件时,内心的惊讶其实不亚于其他代表。
作为从第一届巴黎三级会议就开始主持的元老,他什么样的风波没有经历过——例如七年前因为一个提案,几位代表大打出手;四年前女性代表首次入选代表,引起极大争议——但这还是九年中,第一次有议案对抗王后的政策。理论上这是代表们地权利,但从没有人敢亲身尝试。
他用那双被层叠的皱纹环绕的小而锐利的眼睛探究地看了马拉一眼,就迅速地点头,接过文件。
与此同时,几个书记员将印刷好的提案全文,分发给每一位到会代表。材料一到手,代表们就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份提案。现在,我回顾一下今天会议上提交的所有五个提案——”
议长戴着眼镜逐条宣读,但众人无心再听。
前面四个提案,虽然也是重要政令,跟最后这个相比,已经无足轻重。
“根据国王和王后的法令,超过25位代表联名的提案,就可以提交会议进行表决。表决将在15天之后举行。按照惯例,表决前将就各提案会举行辩论会,任何对提案有支持或反对意见的代表均可申请发言,感兴趣的代表可出席旁听。以下是各提案辩论会的时间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马拉:jean…paul /》 各位久等啦!
我终于把驾照折腾到手了……
第284章 各为其利()
吆喝声、马蹄声、击打声、脚步声交织的街道上; 忽然响起一阵奇异的轰鸣。一个灰乎乎的铁疙瘩靠着马路右侧,跟随着前面的马车走过; 引得路人停步注目。
“看!是机动车(autnbsp; “呃; 什么是机动车?”
听出站在身旁的人那浓重的异乡口音,巴黎人不禁暗自得意,心里鄙视了一番对方的少见多怪——所以说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auto,来自希腊语autos; 意思是‘自己’;”巴黎人摇头晃脑地说; ‘可移动的’。明白了吗?这种轿车不需要用马来拉; 自己就可以动。”
他借着在报纸上看过的解释,享受起对方惊叹的眼神。
这是巴黎街头的新鲜事物——蒸汽机车;也是欧洲大陆乃至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东西。
蒸汽机日臻完善; 工程师们自然就开始开动心思,想把它安装在各种设备上——蒸汽轮船、蒸汽火车,当然也包括蒸汽机车。
不过; 蒸汽机车虽然也同样引人瞩目; 但跟前两个项目相比; 受重视程度就差了一截。它只不过是朗巴尔工厂的一个试验项目。
蒸汽机本身体积过大、能耗过高、功率不足; 不太适合放在要求体型小、行动灵活的汽车上;后世直到以汽油为能源的内燃机出现; 汽车才会迎来大发展的春天。朗巴尔之所以设立了蒸汽机车部门; 也不过是想把汽车的整体构造先探索出来,等内燃机发明出来的时候,就能省去很多麻烦——或许在她有生之年,都未必有这一天。
如今; 蒸汽车虽然已经能够上路,但产量很低,造价高昂,车速也只在每小时20公里左右,和马车差不多,作为私家车非常不划算;倒是因为运力足够,又耐力持久,颇为适合公共交通。巴黎已经出现了一条横贯东西的公交线路,一辆车可以乘坐十多人;试运营效果不错,但收回成本的日子遥遥无期;目前巴黎的长距离交通还是以马车为主。
不过,还是有几位有钱的关系户,花大钱特别订购了私人用蒸汽车。
这辆车的主人小霍克尔,就是其中一位。
他的父亲十多年前就和王后及朗巴尔夫人有过合作,他自己还曾奉王后之命,到英国偷取新型纺织机。如今法国已经用不着再去学习英国技术,因此这段往事不再保密,而被众人当做轶事到处流传;小霍克尔也成了不少法国人心目中的英雄。
去年,老霍克尔宣布退休,他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庞大的丝织产业——集棉花种植、纺织、染料制造、印染、成衣制作为一身的大型公司。
小霍克尔人已中年,但骨子里的冒险精神没变。一听说有蒸汽汽车这种新鲜玩意儿,就迫不及待地订购了一辆;此后出门,只要不是步行,就必定要坐这辆傻大黑粗的汽车,乐此不疲。
这一次,他要去的是拉法耶特酒店。巴黎工业联合会常在这里举办会议,他作为会员之一,倒也不是经常参加;但这回不同——假如错过这次会议,他说不定要后悔一辈子。
“怎么还没到?”
他不停地看着手表。如果不是有右行规定,他早就叫司机超过前面的马车了。
侍者推开会议室的门,小霍克尔一眼就看到褐色圆桌尽头坐着的老人。
老人的脸天生威严,被人私下戏称为“总是愤怒的人”。不过,他性格沉稳、务实可靠,身为法兰西科学院院士及一家化工厂厂长,也被选为工业联合会会长。虽然郎巴尔夫人才是联合会中发言权最大的人,不过她很少对日常事务置喙;会员一旦有事,还是愿意找这位会长。
“德斯马雷会长!”霍克尔忙打招呼。
被叫名字的人抬起头,和其他人一起,起身向他执意。
霍克尔一一问好。他们多是联合会中颇有份量的成员;有些是工商业巨头,有些是被高薪聘请的职业经理人,还有受聘为企业顾问的科学研究者,也包括备受尊敬的科学院院士。
人陆续到齐,会长德斯马雷宣布会议开始。
“相信大家都知道这次会议要讨论的是什么。”德斯马雷会长看了一眼比平常还要拥挤的会议厅,“马拉的提案太让人意外了。新税制于我们是大大的利好,假如被这个提案耽误了,不知多久之后才能再有这样的好机会。”
众人纷纷点头。
会来参加这次会议的人,都不会笨到去问这个问题:明明是农业税改革,为什么这些搞工业的都好像当成自己的事一样热切?
因为资源配置。
英国有著名的“圈地运动”,但实际上,在工业革命的欧洲,其他各国也多少都存在着类似现象。圈地是为了种棉花——即从生产粮食转为生产工业原料;同时也逼使破产失地的农民为了生计不得不到工厂工作——即农业人口转为工业人口。
英国做得最为彻底,工业化的步伐也就迈得最快。
相比之下,遥远的东方,在也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的中国,土地虽然也历经各种兼并,却仍然牢牢地绑定在农业上。
王后的税制改革,表面看起来目的是为农民减负,但更深层的目标,还是提高土地拥有者的农业生产成本,迫使他们转向利润更高的工业。
这些整天为缺少佣工、缺少资源犯愁的企业家们,自然拍手称快,一心一意地盼望新税制早一点深入推行。
“郎巴尔夫人有什么计划吗?”霍克尔问。
既是王后铁杆,又有庞大实业,说朗巴尔夫人是最大的利益者相关者也不为过。因为王后在朗巴尔集团里持有大量股份,有人甚至私下怀疑,她的这次改革说不定是在以权谋私。
德斯马雷摇头:“奇怪得很。夫人虽然出席了这次三级会议,但结束后就直接离开了,至今也没有派人给我送消息。”
“或许她是忙着和王后商量对策。”有人说。
“不管上面有什么打算,我们都得先商议一下,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对,绝对不能让马拉的提案通过。”
实际上,和这几天甚嚣尘上的反对声、质疑声相比,这份提案已经算是照顾王后脸面了。
提案没有彻底反对新税制,只是要暂缓在大巴黎推行,把外省当试验田,观察效果。以往王后推行新政,也搞过“试点”,而提案中也提到这一点,并恭维它是“明智稳妥的做法”。
可以说,撰写提案的人并非为反对而反对,而是想尽量兼顾各方,可谓用心良苦;这和马拉平日的性格大相径庭。虽然他被推出来发言,但提案的真正主导者恐怕另有其人。
“这个人会是谁?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想办法让他退出。”霍克尔说。
“提案已经交给了三级会议,就算他退出也改变不了。”
“至少可以打击提案派的士气和声望。”
其他人默许了。德斯马累虽然不喜欢这种手段,但非常时期,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提案要六成以上赞成票才能通过;我们工业联合会只有一成的席位。必须想办法拉拢更多人投反对票。”他说,“大家发动起来,凡是自己认识的会议代表,不管是什么等级,一定要尽量争取。”
最开始是七成赞成才能通过,但代表们很快发现,王后设置这样高的门槛,实际上是在卡三级会议的脖子;无论什么样的提案,要拉拢到七成票数总是很难。为此,三个等级前所未有地联合起来,向王后要求降低通过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