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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如火如荼。
不像之前一边倒的倾向,这次支持和反对的双方掀起了激烈地口舌之战。
玛丽喜出望外。
假如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也会想办法暗示或者明示,这也是她让罗伯斯庇尔去的原因——砷在尸体内可以留存很久,后世都曾有新闻说通过对拿破仑的遗体进行化验,发现头发含有大量砷。当然,后世的检测方法要先进得多,用当下的技术手段未必能够成功。不过,侯爵夫人的尸体下葬到现在只有一个多月,又正值冬季,很可能尚未腐化,检测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事实证明,每个时代都不缺能想出好主意的脑袋,只是缺支持好主意的力量。
“你觉得怎么样?”路易问,“我该不该允许呢?”
玛丽考虑了一会儿,回答:
“主创造出世间万物,包括地球上所有生物。可只有我们人类拥有智慧。只有我们能够这么深入地认知世界、探索世界、改变世界;只有我们才能了解真相。我认为这是神赐的礼物。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珍惜它、好好利用它。假如我们用祂赐予的力量,去维护人间美好的品德、秩序和正义,相信祂不会因此怪罪任何人的。”
路易眨巴眼睛,听得很认真。他点点头,想了想,提醒道:“这些话只对我说就可以,千万不要在外面说出来。”
玛丽一愣,反应过来。这话绝对不能从王后嘴里说出来。
在她看来,这一套说法已经是在迁就有神论了;如果按照她本心,该化验就该化验,别扯那些虚的。然而即便是这种妥协的有神论,对于此时的天主教会来说都是非常激进的。
人的智慧是从哪儿来的?
——亚当和夏娃在撒旦的诱惑下吃下禁果来的呀!
回房之后她立刻把之前写到一半的一篇文章给扔进了壁炉。原本她还想匿名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力挺开棺验尸,但经过这么一提醒,慎重考虑之下,还是打消了念头。
当代人的思想问题,还是应该由当代人来解决。她不相信革命派那些人,但相信启蒙的力量。
拿起信笺,她提笔给伏尔泰、达朗贝尔写信。
如果说先前案件带来的影响,仅限于八卦奇闻的话,那么这次火焰就真的延烧到思想界和科学界。
随着伏尔泰和达朗贝尔两位掌旗手亲自撰文下场“掐架”,启蒙思想者、特别是百科全书派,纷纷跟进站队。
有一条真理:讨论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偏离主题。
很快,就事论事地讨论案件本身的声音,就被淹没在各种火上浇油的观点之中。侯爵夫人那封得严严实实的棺木,俨然已经成为人性和神□□锋的阵地。
“让上帝的归上帝,让科学的归科学!”有人干脆改写引用耶稣的话。
一直隐藏在民间的新教势力也趁乱发声:
“教会不应当成为人类追求真理和正义的阻碍,教会不应当垄断对上帝的解释权!”
传统神学家不甘示弱——假如你研究了半生的东西被人彻底否定,说不定你也会这么做——也在各处刊文回应。法兰西学院40位院士中有17个学者(大多是神学家)联名发表文章,要求停止这种“有伤风化、令人发指”的讨论。
梵蒂冈的特使甚至亲自向路易十六转达了来自教皇的关切,希望国王采取行动,严辞拒绝这个大胆的请求。
接着,整个欧洲都在关注这起案件了。
第174章 开棺()
“启蒙派占上风,获得的支持者最多,”小布罗意畅快地大笑,“案子有希望了!”
他的朋友冷静回应:“大概吧。”
“你看起来不怎么肯定?”
“我只知道,如果真心想办成这件事,一开始就不应该大张旗鼓。”罗伯斯庇尔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我们的王后陛下之前要启动牛痘试验,是怎么做的呢?悄无声息地进行。如果不是被人刻意泄露,拿来大做文章,说不定现在研究已经有进展了。那才是要办成事的态度。”
“……越是被广泛讨论,阻力就越大?”
“对。如今连俄国那位女皇都在看着这个案子,我怀疑再过几天,可能连美洲都会看热闹。法兰西当局承受的压力如此之大,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会得罪一些人。我看他们最终会使出最好用的那个招数。”
“什么招?”
“拖。拖到大家失去耐心,再也不关注了,再偷偷处理。但到时候侯爵夫人的尸体还能保持几分完整,可就不知道了……”
小布罗意不是傻子。略一思索:“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次闹得有些超乎预料。有人在背后推动?”
“而且是个别有用心之人。”
玛丽打了个喷嚏,忙用手帕擦了擦。
“感冒了?”
“不像是。”
郎巴尔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路易还在犹豫?”
“他心里偏向开棺验尸,但是怕得罪死梵蒂冈,不敢开口。不过舒瓦瑟尔的强硬给他不少信心。”
郎巴尔捂着嘴笑:“我也听说了。舒瓦瑟尔对教皇特使大骂:‘你们克雷芒十四世可还记得是谁扶他上台的?我们能让他上来就能让他下去!’真是牛气冲天。他不怕教皇被这么羞辱之后,干脆反水跟法国对着干吗?”
“克雷芒十四世去年七月正式宣布解散耶稣会,已经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不敢再冒险多一个敌人了。舒瓦瑟尔的外交手段看似强硬,其实是粗中带细,没有捏准时机不会出手。”
“那就太好了。希望路易早点下决心。”
“指望不了这个,”玛丽笑着摇头,“话题吵得越热,他越是不安,也就越犹豫。”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郎巴尔皱眉,“我看现在报纸上的架势,开不开棺都快成了决定法兰西民族生死存亡的问题了。”
“真理越辩越明。就是要这么讨论,新思想才能深入人心。”
“你不怕玩火?新思想跟革命可是相辅相成的。”
“所以我才要趁现在尽力把新思想的舆论掌握在自己手里。”
“就像拉拢罗伯斯庇尔一样?”
“嗯哼。”
郎巴尔点头:“但是案件怎么办?”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玛丽胸有成竹,“以‘防止侯爵毁坏证据’的名义,我已经取得路易的同意,派卫兵先把墓地看守起来了。你觉得,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上帝垂怜侯爵夫人奇冤,忽然把墓地劈开——”
“然后飞出两只蝴蝶?你演梁祝呢?”
两人大笑。
于是,据侯爵夫人所葬教堂墓地的神父说,当天晚上他祈祷只是,从窗边看到一道闪亮的白光,发现是墓园方向,急忙叫上守卫的警察一起去查看,就看到墓地上的积雪和泥土大开,露出黑沉沉的棺木。附近的居民也作证见到了奇异的闪光。
舆论哗然,都说是神迹,纷纷支持开棺验尸。
路易十六听闻大喜,欣然下了谕令,派勒努瓦前去取样。
据说埃佛瑞蒙德侯爵一听说这个消息,就吓得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坊间也在流传一个故事,说王后陛下怜惜冤案不能昭雪,愿意背负重罪,悄悄派人挖开坟墓,假托神迹;也有说王后是奉国王的意思这么做的。不管怎么说,民间对王室的好感再次提升。
一位神父气冲冲地告诉兰斯大主教,希望他与国王或者王后对质;老主教却是愣了一会儿,摇头叹气。
“捕风捉影的传闻,叫我怎么去对质?得到的只是一句否认罢了。这件事教会已经输了,以后不必再提。”
时隔两周,海格力斯厅的庭审大戏再次拉开大幕。
兰斯大主教称病缺席,但法庭还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神父见证,于是在巴黎因救济院和习艺所而备受尊崇的韦蒙主教代他出席。
韦蒙是在元旦刚刚获得新任命的。由于法国还没有职位空缺,所以他虽然升职,但没有实际管辖的教区,仍留在巴黎,继续慈善事业。
其它“主要演员”不变,不过,围观庭审的观众换了不少。为了表现国王的恩宠,有必要给另外一些人观看机会;获得资格的观众们也以此为荣。
在观众席中,有三位特别的观众,那就是拉瓦锡、英根豪兹和阿扬公爵。
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詹纳以外,恐怕只有这三个人清楚,詹纳今天要做的实验,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被淹没在该不该开棺的讨论大潮中,科学界,特别是医学界、生物学界和化学界的声音,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他们关注的焦点在于:就算能够开棺,真的就有方法检验出人体内的砷吗?以往的试验早已证明,用检验食物中的砷的那套方法用在人体上,是行不通的。
玛丽和郎巴尔从后世来,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很简单。然而在此时,这却是前沿科技。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四个人几乎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同行,邀请他们共同探讨,集思广益;这些同行又去联系同行;结果,这成了几乎全欧洲的研究者之间的热门话题。
一位德国医生约翰·梅茨格的信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发现,三价砷化合物和木炭在加热的情况下,会发生氧化还原反应,声称砷和二氧化碳。砷在剩余的木炭表面积聚,形成可观察的“砷镜”。
这比起先前用锌和酸生成有轻微大蒜味的□□要直观多了,而且如此一来,即使人体内残余的砷的量更少一些,也能够发现。
以这一思路为基础,他们没日没夜地在实验室里测试、改进,还毒死了两只羊来模拟试验,终于得出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结果。但没有在人身上检验过,谁也不敢打包票。
詹纳医生作为专家证人二次出庭,获得雷鸣般的掌声。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手心都是汗。
莫普提醒观众,接下来将有血腥画面,如有不适者请避免注视。
接着一声令下,罗伯斯庇尔捧着一个大玻璃罐,走到了试验桌边。隔着半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一个完整的胃部。
“我的上帝啊!”有女士低声叫了出来。众人在胸前划着十字。
第175章 二次试验()
幸运的是,因为天气寒冷,器官没有发出腐臭味,这让有最坏想象的人们松了一口气。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还是让坐在前排的人非常不适——只要一想到这血淋淋的器官是从哪儿割下来的……
詹纳医生深呼吸几次,渐渐平静下来;年轻的脸显得坚毅、沉稳。
他一手持刀,切开胃部,翻出糊烂的内容物。詹纳心念一动,翻找一番——据证人的证词,侯爵夫人在死前不久还吃过食物,死后食物肯定还来不及消化,仍然在胃部。可惜经过一个多月与胃液的化学反应,已经辨认不出了。
就在他动作时,前排一位贵夫人捂着脸快要吐出来的样子,面色惨白地离席。其他人的表情也相当微妙。
詹纳想了想,从内容物中取了样本;接着清空胃部,小心地在胃粘膜上取样。并向众人解释:假如侯爵夫人吃下的食物含有砷,那么胃里的食物和她的胃粘膜上肯定能发生发现砷。
首先,是用草木灰、生石灰和硝酸处理样本。詹纳解释道,这是让样本中的砷分离出来。在电离理论还没有出现、人们对离子形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