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言一出,大堂鸦雀无声,气氛陡然凝滞,裴宣机等人面沉如水,李风云亦是一脸严肃。
西行的确徒劳无功。中土与西突厥之前就有盟约,如果没有盟约,中土岂敢倾力东征?但结果如何?西突厥背后下黑手,一边暗中帮助吐谷浑复国,借吐谷浑之力牵制西北军,一边假借攻打铁勒人,尽起大军,横扫西域。西疆形势因此急转直下,危机重重,中土吃了个哑巴亏,无奈东都深陷内忧外患之困境,无力再度西征,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以承认西突厥对西域的控制和吐谷浑复国为条件,以联手西突厥夹击大漠为陷阱,想方设法延缓南北战争的爆发,给自己争取宝贵的喘息时间,但西突厥岂会上当?再说了,就算西突厥信誓旦旦答应了,中土又岂能相信它的承诺?如果西突厥的承诺可以相信,西疆危机又从何而来?
这就是中土的悲哀所在,自身实力不济,只能忍气吞声,明知与虎谋皮,徒劳无功,还不得不强作笑颜虚与委蛇,看看能否抓住那可能存在的一丝侥幸。只是这种耻辱之事谁都不会宣之于口,但现在裴世矩亲口承认了,足以说明裴世矩对南北关系的未来发展十分悲观,没有信心延缓南北战争的爆发,于是不得不把最后希望寄托于安东,谋求与李风云的鼎力合作。
“既然开疆安东有大功,为何又吝啬于封赏?”李风云继续追问。
裴世矩笑了,“你要何等封赏?”
李风云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取决于明公对某的信任度。”
裴宣机等人面面相觑,感觉李风云话中有话,有给裴世矩挖坑之嫌。
裴世矩笑容微敛,郑重其事地思考了片刻,然后望向李风云,眼神很复杂,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隐晦说道,“现在,某能给你何等信任?”
榆林风暴之前,裴世矩无条件信任李平原,授予其便宜行事之大权,结果一个不察风暴失控,差点灰飞烟灭。现在,李平原以白发贼的身份卷土重来,再次需要裴世矩的信任和支持,但裴世矩犹豫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或许李平原吸取了失败的教训,才能远胜往昔,或许李平原依旧忠诚于中土,愿意为中土抛头颅洒热血,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李平原已化身为李风云,一切都变了,大义是否还是从前的大义?裴世矩不敢冒险,不敢重蹈覆辙。
李风云目露寒光,拍着自己的胸脯,厉声质问,“明公怀疑某对中土的忠诚?”
裴世矩叹了口气,摇摇头,“某不曾怀疑你对中土的忠诚,但你桀骜不驯,恣意妄为,行事不留后路,每每舍身相搏,不成功则成仁,完全不计后果,一旦失败,丢掉的不仅是你的性命,死去的不仅是你的兄弟,还有中土千千万万无辜生灵。”
榆林风暴给了裴世矩血的教训,吃一堑长一智,此次裴世矩无论如何都不敢信任李风云,不敢犯同样的错误,栽在同一个坑里。
李风云冷笑,“南北战争即将爆发,南北大战即将开始,南北双方无数生灵将在这场大战中死于非命。你以为你不信任某,你以为完全控制了安东,就能打赢南北战争,就能拯救中土,就能让无数生灵免遭涂炭?”
裴世矩沉默不语。
“安东并不能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安东更不能力挽狂澜拯救千千万万无辜生灵,但安东是一个契机,如果中土抓住这个契机,必然可以增加这场战争的胜算。这才是事情的关键,才是某不计代价攻打安东,才是明公不计后果亲赴安东的原因所在。”
李风云望着若有所思的裴世矩,深施一礼,“明公,安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抓住打败突厥人的契机,我们唯有打赢了战争,才有机会拯救中土的统一大业,才有可能拯救中土千千万万无辜生灵。”
裴世矩终于动容。他看到的未来,李风云也看到了,他竭尽所能去挽救,李风云也在付诸行动,只是他高居庙堂,倍受掣肘,身不由己,难有作为,而李风云虽身处江湖,另辟蹊径,由安东破局,试图改变历史前进的方向,但其力量太小,蚍蜉撼树,同样难见成效。
然而,这终究是一个契机,若两人合作,一个由上而下,一个由下而上,或许老天眷顾,就能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你需要某何等信任?”裴世矩郑重问道。
“给某十万大军。”
裴世矩难以置信,哑然失笑,而裴宣机等更觉匪夷所思,一个个目瞪口呆。
=。
第九百六十六章 伶牙俐齿()
东都同意驻军安东两千的前提是,安东方面同意暂时搁置安东大都护及都护府主要官员的人选之争。现在裴世矩来到安东,首要任务是敦促安东兑现承诺参加第三次东征,但若想达到这一目标,首要谈判内容就是安东自治权,其中最核心的就是军权,就是安东汉虏大军的控制权,而具体表现就是安东大都护和都护府主要官员,到底由安东人出任,还是由东都权贵把持。
李风云“先下手为强”,假借开疆功劳,直接向裴世矩提出军权要求,坚决不放弃既得利益。
“你有权提出这个要求,但某无权答应你这个要求。”裴世矩直言不讳地说道,“东都肯定不会养虎为患,自取其祸,肯定要想方设法遏制和削弱安东,所以东都的招抚前提是安东必须参加第三次东征,其目的就是借助远征高句丽来消耗安东的力量,最终实现兵不血刃轻轻松松完全控制安东之目标。而从这一目标出发,东都必然会借助安东都护府来最大程度掌控安东军政大权,利用安东主力远征的有利时机,以钳制、掣肘、离间、分化、收买、诛杀等各种手段来打击安东各方势力,如此内外夹击之下,你们这股新兴势力腹背受敌,必定惨遭重创,结果可想而知。”
裴世矩望着李风云,严肃说道,“东都用的是阳谋,你必须拿出有效对策,见招拆招,化被动为主动,否则,你大难临头。”
李风云笑了。裴世矩的威胁毫无作用。
今日安东已经并入中土版图,在南北战争即将爆发的关键时刻,安东对东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从政治上来说,圣主和中枢享受了开疆安东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后,接下来就不得不站在安东这个“坑”里咬牙支撑,不得不接受安东的政治讹诈,否则前面开疆,后面就丢了,圣主和中枢颜面尽失,而稍有恢复的威权也将因此再次跌落,这个政治后果太严重,圣主和中枢承担不起。
好在刚刚西行归来的裴世矩成了圣主和中枢的“救命稻草”,于是裴世矩临危受命,匆匆赶赴安东,但裴世矩左右为难,如果他借助自己和李平原的关系,说服安东兑现承诺,自己不但上了李平原的当,也中了圣主和改革派的诡计,自己给自己套上了“政治绞索”,反之,如果自己向安东妥协,接受安东的政治讹诈,满足安东对自治权的要求,则自己等于代圣主和中枢受过,白白做了替罪羊。所以裴世矩也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如今面对李风云的步步紧逼,他也是一筹莫展。
“如此说来,明公既无诚意,亦不会给某任何信任。”李风云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手势,“明公打算空手而归?无功而返,必有损明公声名。”
裴世矩也笑了,伸手相请,示意李风云坐到自己对面,“某说了,你要拿出对策,行之有效的对策,而不是信口胡诌。”
李风云躬身致谢,但继续站着,与裴世矩保持一定距离。
“明公可有明确归期?”李风云问道。
裴世矩想了一下,摇摇头,再深思片刻,还是非常肯定地摇摇头。
他并没有明确的归期,倒不是因为圣主和中枢没有做出明确指示,而是圣主和改革派正在竭尽全力推动中枢做出第三次东征之决策,也就是说,圣主和改革派在两京政治危机全面爆发,但又不能也不敢妥协,担心执政权被削弱甚至剥夺,不愿让中央集权改革停滞乃至倒退的情况下,唯一办法就是转嫁矛盾,以发动对外战争来转嫁国内不可化解之矛盾。而裴世矩反对第三次东征,虽然西行之前迫于内忧外患之困局,不得已向圣主和改革派做出妥协,但圣主和改革派肯定担心他出尔反尔,甚至暗中作梗,于是假借抚慰安东之机会,把他驱赶塞外,以防患于未然,最大程度减少阻力。由此不难想像,即便裴世矩在最短时间内解决了安东所有棘手问题,圣主和中枢也会想方设法迟滞或阻止其返回行宫。
“如果圣主和中枢近期内做出了第三次东征之决策,明公是返回行宫扈从圣主左右,还是敦促和监督安东军队赶赴东征战场?”李风云又问。
裴世矩这次答得很快,“应该是后者。”
李风云的神情顿时凝重,“明公的意思是,圣主还要第三次御驾亲征高句丽?”
裴世矩对圣主很了解,当前局势下,圣主返回东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圣主不愿放弃集权改革,不愿向保守派妥协,所以也就无从化解两京政治危机,既然如此,圣主必然第三次御驾亲征高句丽,否则圣主早在几个月前就返回东都了,何必滞留高阳宫达数月之久?
裴世矩暗自叹息,心中郁愤难当,忍不住闭上眼睛,微微点头。
关中乱了,叛逆向海明自称皇帝,西京与东都算是彻底撕破脸,这种困局下圣主回去又能干什么?人已经杀得够多了,继续杀下去,把关中杀个血流成河,也就必然动摇关陇贵族集团的根基,而关陇贵族集团是国祚之根基,根基动摇,国祚岌岌可危,后果不堪设想。
实际上圣主和改革派错过了缓解两京政治危机的最好机会。杨玄感兵变,西京没有响应,而是出手平叛,这已经算是支持圣主了,圣主应该给予回报,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在政治上做出妥协,结果呢?结果圣主反其道而行之,默许和纵容以东都留守樊子盖、御史大夫裴蕴、刑部侍郎骨仪为首的改革派力量,借助政治清算杨玄感同党的机会,向以西京为首的保守势力展开了疯狂攻击,大肆诛杀保守派成员。西京当然要反击,明的不行来暗的,于是关中掀起叛乱大潮,向海明、唐弼、李弘芝等各路贼帅蜂拥而起,狼烟烽火席卷三辅,给了改革派迎头一击,迅速击溃了改革派的攻势,但分裂和战乱的魔盒就此打开,叛乱之火以燎原之势熊熊燃烧,其后果之严重可想而知。
李风云沉思良久,谨慎问道,“有没有办法,阻止圣主第三次御驾亲征?”
裴世矩看了他一眼,黯然叹道,“关中大乱,西京告急,西疆陷入腹背受敌之困境,如此严重之局面,圣主都拒绝返回东都,依旧坚持发动第三次东征,不难想像圣主决心之大。”
“如此说来,今年国内形势更严峻,恶化速度更快,而这一讯息传到大漠和西土后,东、西两部突厥的结盟步伐会更快,南北战争也会更早来临。”李风云摇摇头,神色沉重地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夏秋之际,南北战争必定爆发,东、西两部突厥必定抓住中土连年征伐精疲力竭的有利时机,主动攻击,而中土准备不足,仓促迎战,两线受敌,胜算甚微,一旦败北,损失惨重是次要的,圣主和中枢在政治上一败涂地也是次要的,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