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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勣这话一出口,翟弘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骤然破灭。徐世勣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我可以给翟让陪葬,但徐氏不能给翟让陪葬。
屋内沉寂了很久。大家之所以等待徐世勣回来,就是因为徐氏既有钱又有靠山,假若徐世勣愿意倾尽徐氏全部力量拯救翟让,事情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但如今看来大家都高估徐氏了。
徐氏终究是个地位卑贱的商贾,即便靠上了“大树”,也不过是寄生于“大树”的草芥蚁蝼,是为“大树”赚取利益的工具,对“大树”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力。徐氏倒了,受翟让一案的连累家破人亡了,马上就会有代替者出现。对于像中土五大世家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参天大树”来说,制造一个富商巨贾易如反掌。
徐世勣的决断无可指责。竭尽全力保全徐氏,等于给大家留了一条后路,只要徐氏不倒,终究还有重见天日的希望。
终于,翟弘的声音再度响起,疲惫而决绝,“劫狱之后果,诸君可都知晓?”
众人互相看看,都没有说话。劫狱的后果大家一清二楚,但正如徐世勣所说,现在唯有与翟让同生共死了,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不如铤而走险,或许就能在黑暗和绝望中杀出一条生路。
既然决定劫狱了,接下来便是商讨劫狱的具体计策。如何劫狱?劫狱之后如何出城?又如何逃避官兵的追杀?之后官府肯定要悬赏通缉,大家藏身于何处?诸般谋划,处处都少不了徐氏,不论是救人、藏匿还是将来的生活,都需要倚仗徐氏的强大实力。
翟弘和单雄信等人实际上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草拟了劫狱的具体办法,但东郡翟氏已在一夜间“灰飞烟灭”,而单雄信与王伯当等人俱是地方豪强,是真正的没落贵族或者根本就是一介草民,实力和影响力很小,只局限于城乡“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所以他们所拟的劫狱之策,不过是纸上谈兵,若想落到实处,就必须依靠徐世勣和他背后的离狐徐氏的倾力帮助。
关键时刻,地位、尊卑都是虚的,唯有实力才能决定一切。不要看徐世勣尚不满十七岁,但他是离狐徐氏的第一继承人,是徐氏的下一代家主,已经开始参与徐氏家族的重大决策,也有权调用徐氏大部分的“力量”为己所用,所以单雄信、王伯当等人都很尊重他,与其平辈论交,而翟弘、翟让等贵族也不敢轻慢他,以礼相待,折交下交。
就劫狱一事来说,不论翟弘和单雄信草拟了什么方案,最终都需要赢得徐世勣的认可,然后由徐世勣来调用徐氏“资源”来具体实施,否则都是空谈。
众人商量一番后,劫狱之策随即定了下来,大家各司其职,各负所责,接着便要“一哄而散”,各行其事去了。就在这时,翟弘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今日津口出了变故,有强贼劫囚,不但鹰扬府出动了人马,还惊动了使君和都尉,就连东都来的监察御史都亲赴现场。如此大事,必会影响白马局势,对某等劫狱救人更是不利。”
众人面面相觑。单雄信和徐世勣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白发刑徒,心里没来由的掠过一丝不详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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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黄曹主做东()
深夜时分,徐世勣悄然走进了东郡府法曹从事黄君汉的府第。
黄君汉是河内延津人,官宦之家。延津也是大河上的一个重要津口,在白马津上游两百余里处。河内黄氏与东郡翟氏一样,皆属于山东贵族集团,三四流世家,自中土统一后也是迅速没落,所以从家庭背景和所处环境来说,翟让和黄君汉基本如出一辙。只不过翟氏属于河南贵族,黄氏属于河洛贵族,有各自的地域利益,再加上各自所依附的大贵族不同,在政治诉求和经济利益上也有很大区别,因此两人根本走不到一起,形同陌路。
徐世勣对此知之甚详。他与黄君汉交情匪浅,离狐徐氏和河内黄氏的关系也很不错,而原因其实很简单,徐氏的产业是航运,但凡与水道津口有利益关联的贵族官僚豪强都要结交,否则就无法生存了。不过徐氏毕竟是商贾,与世家豪望之间的关系和交情都是建立在权力和金钱的交换上。高贵的贵族和卑贱的商贾始终是两个地位悬殊的阶层,在公开场合决不会有所交集。这是礼法之制,律法之规,谁破坏了,谁就会受到谴责和惩处。
所以徐世勣不论是与东郡翟氏在一起,还是向河内黄氏套交情,都要“低一头”,虽不至于卑躬屈膝,但最起码的礼节要遵守,比如在称呼和举止上,要恪守尊卑礼仪,不能随意僭越,否则就是不懂礼数,是鄙陋无知,如此也就遭人鄙视,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更不要说做成什么事达成什么目的了。
黄君汉三十多岁,相貌英俊,身材矫健,气质沉稳,性格内敛,说话不紧不慢。明知道徐世勣为何而来,偏偏就是不提翟让此人,甚至都不给徐世勣张嘴的机会。两人东拉西扯了一阵,从大运河扯到大水灾,从江左繁华扯到西土荒凉,又从西征吐谷浑扯到东征高句丽,最后终于扯到了关陇人和山东人的恩怨上。
关陇人统一了中土,关陇贵族理所当然享受统一的战果,但关陇贵族大都以武功崛起的新兴贵族,与累世簪缨、经学传家并有上千年历史的山东五大世家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而以五大世家为首的山东贵族集团随着中土的统一,随着当年远走关陇和江左子弟的回归,其实力得到了空前的壮大,直接影响到了中土政治的走向,严重威胁到了关陇贵族集团的利益,于是两大贵族集团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政治风暴一个接着一个。
以徐世勣的年纪和阅历,对中土的政治尚没有深刻的认识,但黄君汉不一样,他入仕多年,郁郁不得志,空有一身才学和抱负,所以他必然从山东人的立场来看待中土的政治,理所当然的痛恨关陇人把持权柄,痛恨关陇人从各个方面打击和遏制山东人。
翟让是山东人,抓捕翟让的监察御史则是关陇人,所以翟让一案实际上源自山东和关陇两大贵族集团的激烈博弈,这种博弈既存在于中枢、中央和军队,也同样存在于地方。黄君汉本没有拯救翟让的理由,但一旦把翟让一案上升到山东和关陇两大贵族集团之间的斗争,那么黄君汉不但有拯救翟让的理由,更有利用这件案子帮助郡守反击那些阴谋“攻击”他的关陇人。
徐世勣看到黄君汉义愤填膺地责骂那位来自东都的监察御史,知道时机到了,遂耐心等待黄君汉骂完了,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曹主,翟法司遭人暗算,身陷囹圄,不知某能否见他一面?”
黄君汉目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是某不帮忙,而是你根本进不去。”
“曹主,某只想看看翟法司。”徐世勣躬身恳求道,“听说,御史判了他死罪,马上要处斩,时日无多了。”
黄君汉笑着摇摇头,“御史哪来的权力判人死罪?不要道听途说,翟法司现在尚无性命之忧,使君正在想办法,只是……”黄君汉慢慢皱起了眉头,“御史一旦上奏弹劾使君,由东都向下施压,使君恐怕就挡不住了。”
徐世勣迟疑了片刻,说道,“到那时,牵连甚广,恐怕使君自己都岌岌可危了。”
黄君汉没有说话,低首沉思。
东都来的监察御史到了东郡就拿下了翟让,实际上打的就是使君的脸,针对的就是使君,这一点使君心知肚明,但让他犹豫不定的是,他不知道东都那边真正的目的何在,是直接打击他?还是打击他背后的靠山?如果直接打击他,杀了翟让就行了,这件事就算完了,但如果是打击他背后的靠山,那东都需要的不仅是翟让的人头,还有他的仕途。思来想去,被动挨打没有意义,必须反击,果断反击,以攻代守,这样才能迅速摸清对手的意图。
如何反击?一郡太守当然不会亲自持刀上阵,他征辟了很多僚属,养活了很多门生,关键时刻,当然轮到这些人冲锋陷阵。他找到了黄君汉,让黄君汉暂时主掌法曹事务,说白了就是你把这件事处理好了,让我满意了,我就升你的官。
黄君汉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也曾打过徐世勣的主意,但始终寻不到满意的计策。今天徐世勣亲自上门了,而且把话都递过来了,但他依旧是一筹莫展。翟让是一定要救,但怎么救?怎么救才能把自己“摘出来”?如果翟让逃了,责任由自己来负,等于拱手送给东都一把宰杀使君的到,那岂不是天下最蠢之事?
徐世勣看到黄君汉久久不语,心里渐渐烦躁,忍不住出言试探,“某有故事一则,或许可解曹主之忧?”
黄君汉抬头看了他一眼,凝重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意,“闲来无事,不妨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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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黄君汉到了白马大狱,不过他不是因翟让而来,而是奉太守之命,辅佐从东都来的监察御史收押和审讯新囚犯。
新囚犯有十几个,戴着镣铐,坐着槛车,其中一个白发刑徒独占一辆槛车,尤为醒目。奉命押送的有两队鹰扬府卫士,整整一百名全副武装的精兵,把三辆槛车围得“水泄不通”,防范得极其严密。如此兴师动众,当然全城皆知,很快白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昨天在徐氏码头遭贼劫杀的囚犯被关进了白马大狱。
这群囚犯从何而来?又去何处?为何会在白马津遭到劫杀?又为何过了一夜后竟留在了白马城?这些疑问困扰着白马城里的人,同样也困扰着黄君汉。
黄君汉位卑权轻,没有资格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但太守却主动给了他一个窥伺机密的机会。让一个法曹从事配合监察御史的工作很合理,但如何“配合”,是言听计从,还是监控和挚肘,那就由黄君汉自己去领会了。
黄君汉“领会”得很好,他抢在郡尉和监察御史的前面赶到了白马大狱,“配合”监狱官员指挥狱卒腾出了三间牢房,其中一间与囚禁翟让的牢房正好相邻。
监狱由负责治安管理的郡尉掌管,与负责司法的法曹没有隶属关系,但双方都与囚犯打交道,工作上来往密切,时日久了也就熟了。黄君汉是法曹的副官长,在东郡也算是一个有地位的“吏”,监狱的官员和狱卒对他当然是恭敬有加,轻易不敢得罪。所谓工作上的“配合”,到底谁配合谁,那就不为人知了。
新来的囚犯入了监,而原先押送囚犯的卫士则守在了监外,与囚犯不过一墙之隔。两队鹰扬府卫士也没有离开,一队守在监狱里面,一队巡戈在监狱外面,可谓戒备森严。
郡尉和监察御史联袂而至,在监牢里转了一圈,又对看押卫士和狱卒说了几句慰勉的话,然后便施施然走了。
黄君汉小心翼翼的陪侍左右,临了却没能与他们一起离开。监察御史说,这批囚犯很重要,不容有失,虽然鹰扬府给予了支援,但郡府方面也要加强监狱的安全保卫。郡尉不假思索,顺手一指黄君汉,“既然如此,那就辛苦黄曹主了。”黄君汉不敢不从,虽然郡尉不负责法曹,但官秩级别摆在那里,郡尉是上官,岂能公然忤逆?
狱监却是高兴了。新囚犯非同寻常,从东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