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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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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无言片刻,她接着他的话,低吟道:“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皇帝淡淡笑起来,眉眼微弯,英俊迷人。

    路映夕亦笑,明眸澄澈清朗,对他静静地对望。

    他和她都知道,这首诗的上阙。“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她是在为那不知名的女子叹息,也是为他感叹。曾经的有情人,已另娶,而那佳人,不知如今芳踪何在?

    她忽然深深觉得,他和她是这样的相像,都是不得自由的人。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要争取更大的权势和更巩固的江山,只有这样,他才能安枕无忧,拥有多一些自由。

    两人相隔两步距离,默默对视着,眸光皆是晶亮明耀,仿佛同样的能够穿透人心。

    可是,即便看透了,又如何?他与她,注定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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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拜访斋宫() 
离开凤栖宫之后,皇帝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门窗紧锁,一室昏沉幽暗,寂静得连空气都近乎凝滞。

    他坐在紫檀木的桌案后,仿若入定冥想,一动不动,只有狭长瞳眸中泛着晦涩隐痛的波光。

    静坐良久,他才自御椅中起身,半蹲于桌案旁,双手轻轻摸索着桌下的地砖。

    只听机关启动的细微异响,砖面凸起,显出一小方地底空格,其中放置的赫然是和氏璧国玺。

    国玺和印玺不同,只有在颁发重大诏书时才用,比如封号,传位。而此时在珍贵国玺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支不起眼的木簪。

    他将木簪取出,然后关闭机关。

    这支簪子,才是他少年时亲手所刻。

    思及此,他不由露出苦笑。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子,而“她”亦已不是旧时纯真俏丽的可爱少女。

    一切都回不去,连缅怀都似乎变得多余。

    他还记得那一年,登基前数月的某日,他笑着对她说:“即便将来后宫佳丽成群,却也只有我的皇后才配戴上这支发簪。”

    她歪着头笑吟吟,粉嫩脸颊染上一抹赧然的胭脂色,娇美可人。

    他说过的话,最终没能够实现。而她清甜的笑容,后来再也看不到。

    一幕幕回忆画面浮上脑海,皇帝的俊容越发深沉,右手稍稍用力,便听木质发簪发出“咔”的脆响!

    断了。其实,早该断了。

    裂成两截的簪子,一段的簪身上写着“赠吾结发妻”,另一段上是个单字,“凌”。

    这支簪子与送给路映夕的那支,几乎一模一样,差别只在于没有特殊刻名。他自嘲地扬唇,眸光骤暗。五指猛地收缩,掌中运劲,木屑碎粉渐渐滑落指缝。毁得很彻底。

    不可否认,他送路映夕木簪,居心不良。但却也是他为自己举行的一个告别式。

    已经七年了,“她”始终无法原谅他曾经的伤害。而他,也忘不了她当初的狠辣决绝。

    既然如此,就让往事随风,谁也不要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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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栖宫里的路映夕自然不会知道皇帝的复杂心情。

    傍晚时分,她去看望小帝姬。她总是选在帝姬睡觉时去,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的愧疚,不想看见小女孩天真无辜的眼神。

    去往帝姬的寝殿,恰巧经过斋宫的侧门。她示意凤撵停下,掀开帘幕,定睛细看了片刻。

    “娘娘?”随行的宫女小南走近撵帘,轻声询问,“娘娘可是有事?”

    路映夕淡淡抽回视线,微笑道:“本宫嫁入皇朝这么久,倒从未见过那位姚贤妃。”

    小南低眉垂眼,恭敬回道:“姚贤妃诚心礼佛,不理世事,皇上便就允了贤妃娘娘无需同各宫问安。”

    路映夕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姚贤妃搬入斋宫多久了?”

    小南略迟疑了下,才答道:“如果奴婢没有记错,大概有六年了。”

    路映夕心中隐隐一跳,再问道:“四妃之中,可是她最早入宫?”

    “回娘娘,姚贤妃和林德妃是一个时间入宫的。”小南谦顺回答,但似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抿紧了唇。

    路映夕自撵车中走下,边道:“本宫想去斋宫拜会姚贤妃。”

    小南的脸色一僵,为难道:“娘娘,听说姚贤妃不喜见人……”

    路映夕扬眉,笑道:“本宫只是想向她请教佛禅,并无它意。”说完,她也不理小南的欲言又止,径自走向斋宫侧门。

    门外侍立两名宫婢,见她走来,忙屈身行礼,可待礼毕,却道:“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正在做晚课,恐怕不便见客。”

    路映夕吃了颗软钉子,但也不恼,浅笑着道:“那么本宫进去等姚贤妃。”

    静默须臾,其中一名较年长的宫婢做了个手势,为她带路:“皇后娘娘请。”

    这座宫殿出奇的幽静,没有太监,只有宫女。那些宫女大多有些年岁,竟无一人是豆蔻年华,且都神情严谨,面色冷淡。

    入得厅堂茶室,便闻袅袅檀香,香味不浓,甚是清雅,令人有一种凝神静气的感觉。

    宫女奉上热茶,轻巧地退了出去,只余小南和原先的那名宫婢伺候在侧。

    路映夕环顾这间茶室,心中颇感诧异。没想到皇宫里竟然有这样的地方,简直像风雅隐士的居所。左壁挂着的山水画,笔墨浅淡,清逸横生,疏简构图中可见一丝孤高。看这幅画的纸质,应是旧图。而右壁则是一首题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以诗为画,禅意澄明。

    路映夕微微一笑。诗画应是新作,想来那下笔之人的心境已有了改变。

    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看向身旁侍立的宫婢,开口问道:“壁上的字画,可是姚贤妃大作?”

    “回皇后,奴婢不知。”那宫婢欠了欠身,恭声回道。

    路映夕清浅笑着,不再追问。其实每幅字画的右下角,都有一个小小的署名。只不过刻意用“契文”所写,甚少人能识得。

    姚贤妃的闺名,可是“凌”字?

    路映夕暗自摇头,是她疏忽了,竟一直没有关注这位避世的神秘妃子。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门口响起一道低柔的嗓音,稍显暗哑:“皇后娘娘。”

    路映夕轻轻眯眼,转眸看去,心中微震。

    这位就是姚贤妃?灰袍裹身,长发如瀑,五官俏丽,可是,一道疤痕从眉心蜿蜒至下颚,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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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刹那芳华() 
姚贤妃的声线有些沙哑,像是长久没有开口与人说话。她带着伤残的面容平静无波,微抬手示意宫婢退下,才欠了身道:“皇后娘娘凤驾亲临,姚凌未及相迎,还望皇后恕罪。”

    路映夕浅浅一笑,也宣退小南,温和回道:“姚贤妃无需多礼,本宫只是过来串串门。”

    姚贤妃沉静地望着她,眸光如水,清凉无澜。

    路映夕站起,走近她,不着痕迹地打量。她方才说话时的语气,客气疏离,淡然至极,仿佛并未把自己看作宫中人,更遑论是皇帝的妃子。显然,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芳华正茂,可心却早已苍老。

    姚贤妃对上她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闪避,淡淡道:“这几日,姚凌一直在等皇后前来。”

    “为何?”路映夕疑问道。

    姚贤妃的视线掠过她的脸,然后轻飘飘地扫过她的发髻,口吻依旧轻淡:“姚凌那日刺杀南宫神医未遂,便在等待着审判来临。”

    路映夕心中一凛,惊诧看她。她和师父有何仇怨,竟要杀之而后快?如今她又为什么要自首?

    姚贤妃慢慢移开眼光,看向壁上诗画,口中低哑道:“多年前家父宿疾缠身,南宫神医见死不救。姚凌为人子女,不得不为父报仇。这世上一切本皆是虚空,只是姚凌慧根不足,总要为亡父尽过绵力,方觉心安。”

    “师父善心仁术,又怎会见死不救?”路映夕微微蹙起眉头,心里疑虑重重。师父从前每年都会外出游历,采药治人,不分贫富,为何独独不救姚贤妃的父亲?

    “陈年往事,随风而逝,再提无益。”姚贤妃低眸,默念了几句佛语,才又抬眼看着她,道,“皇后要如何处置姚凌,姚凌都无怨尤。”

    路映夕没有接话,抿紧菱唇。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异常矛盾。似看透红尘,又似终究抛不开。她要报仇,却不彻底。她要认罪,却明知皇帝有心庇护她。

    沉默良久,想起师父并没有受到严重损伤,路映夕轻轻开口道:“姚贤妃想必熟读佛经,应知何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往后若有机会,本宫会常来向姚贤妃请教佛禅。”

    她说得迂回,但姚贤妃的回应更加晦涩:“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路映夕只觉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告辞道:“本宫还要去看望小帝姬,姚贤妃且珍重。”

    姚贤妃亦不挽留,神色静默。

    旋身举步时,路映夕发上的那支木簪突然掉落在地。

    “簪……”姚贤妃蓦地出声,却又戛然而止。

    路映夕弯腰拾起,回头对她微笑道:“多谢姚贤妃提醒。”语毕,便不再赘言,径直离去。

    有时候,只需要窥见一角,便可拼凑出真相的全部。原来,这位姚贤妃,就是皇帝深埋心底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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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映夕探望过小帝姬之后,返回凤栖宫,毫不意外地看见皇帝的身影。

    他站在寝居前的庭院里,长身玉立,背影寂寥。

    她低叹一声,开口唤道:“皇上。”

    他缓慢地转过身,幽暗眸子犹如寒潭,深不见底。

    她静静地凝望着他,半晌,忽然抬手摘下发上簪子,递到他面前,并不言语。

    他扬起薄唇,笑容很淡,低沉道:“这是朕亲手所刻,皇后嫌弃?”

    路映夕轻摇头,柔声回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虽然她注定要与他相斗,但她要夺的,不是这些。

    “朕送出的东西,不会收回。”皇帝唇角的弧度渐渐扩大,可瞳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冰寂如冷冬。

    “从无例外吗?”路映夕温声问。包括付出的感情,也不会收回吗?可她总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仅会收回,还会从此收藏得十分严密,不让人看见丝毫痛楚哀伤。并且,再也不会轻易付出同样的东西。

    皇帝没有回答她的话,散淡道:“皇后如果不喜欢,扔了也无妨,朕不会责怪。”

    听闻此言,路映夕只好笑了笑,重新把木簪戴回发上。

    “皇后刚才去了斋宫?”皇帝的语气闲适随意,负手踱步,没有注视着她。

    “臣妾一时兴起,便就去拜会了姚贤妃。”路映夕如实答道。她自然知晓,皇帝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如何?”皇帝的目光眺远,越出宫墙,不知在遥望天边云朵,或是其他。

    路映夕无声地漾开浅笑,颇觉玩味。他问得没头没尾,是在问她见过人之后的感受,抑或是问那个“她”的现况?

    斟酌片刻,她简单地回了两个字:“很好。”

    “嗯。”皇帝不咸不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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