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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正月十三的时候,突然千户大人来了命令,让他带着十几个兄弟去黄浦江边待命。赶到之后,竟然发现了好几架马车,上面装满了火药。还有三十几个壮汉,为首的人用刀架着田三,逼他把火药埋放好,准备炸掉江堤。
田三哪里肯答应,可是为首之人掏出了知县大人的亲笔命令,田三只能屈服,他在江堤上埋好了火药。战战兢兢,等到了正月十四的晚上,火药被点燃,江堤炸开,江水奔涌而出,顷刻间大片农田被淹没,房舍被摧毁。
田三当时害怕到了极点,他和十几个兄弟都被带到了不远处的一片树林,押解他们的人都亮出了兵器,一点没有客气,一顿乱砍,所有人都死亡殆尽,唯有田三早有警惕,加上身手利索,抓起根枯枝,戳倒了两个对手。突出重围,跌跌撞撞,跑到了江边,一头扎了进去。从小生活在江边,田三的水性绝佳,竟然逃脱了性命。藏身在难民之中,一直躲到了今天。
“小相公,田三丧尽天良,小的该死啊!”
梳理了一下情节,弄得慢了。小唐手里有了足够的好牌,要开始大杀四方了!求票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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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军令状()
田三跪在唐毅的面前,哭得像是孩子,用力拍着地面,悲痛欲绝道:“十几万父老百姓流离失所,田三罪恶滔天,哪怕扒皮点天灯都是应该的,只求小相公能把狗官朱志良炸毁江堤,残害百姓的事情上奏朝廷,只要能拉着狗官当垫背的,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田三说完,抬头盯着唐毅,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唐毅应该有所反应,可偏偏这位比庙里的泥胎还坦然。好像是饿了,竟然抓起了桌上的绿豆糕,就着茶水,连吃了两块,打了一个舒舒服服的饱嗝。
“小相公,莫非你不信田某的话,你不帮忙,我就去衙门!”他转身要走,唐毅终于开口了。
“站住,田三,你以为一个知县就敢炸开江堤吗?一个知县就能勾结倭寇,祸乱江南?一个知县就值得锦衣卫和织造局派人来抓你?你想得也太简单了!”
连续的质问,把田三给镇住了,说到底他就是个总旗,有了热血,也有点心计,可低微的身份使得他根本看不清东南的局面。只能傻愣愣站着,两只眼睛呆呆盯着唐毅。
唐毅在地上转了两圈,负手而立,仰望着天空的阴云。其实唐毅远没有表面那么冷静,田三的证言终于证实了他的猜想,扒开江堤的是自己人,说起来真够可笑,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倭寇可恶,可是大明的内部竟然存在一批比倭寇还可恶的东西,如果让这帮人逍遥法外,唐毅觉得自己连一点人味儿都没有了!
必须斗倒他们,替百姓,替天下逃回公道!
只是唐毅脑筋很清楚,牵连如此之广的事情,就仿佛手里捧着超级炸弹,一个不留神,恶人没有伏法,反而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不管在什么时候,保存自己都是最重要的。要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帮十足的畜生,想胜过他们,就要算计更精准,手段更残酷卑鄙,更加无耻!
思索再三,唐毅终于有了主意,他猛地一回头,盯着田三。
“小相公,你有什么吩咐,田三万死不辞!”
唐毅呵呵一笑:“田三,我不让你死,而是让你活着,无论如何都必须活下去!”
“小相公,你是什么意思?”田三不解地问道。
“你是当过兵的,我问你弓箭在什么时候最可怕?”
“当然是射……不对,是将射未射的时候。”
还不笨嘛,唐毅笑道:“那是为什么?”
“如果射出去了,能躲就躲,不能躲就射中,死活就在一瞬,没啥好怕的!”
“聪明!”唐毅说道:“你是个关键的证人,可是把你推到前面,去指证历历,对手就会有一万种办法对付你,让你闭嘴!”唐毅悠悠说道:“可是只要一天抓不到你,就仿佛没有射出的弓箭,他们就会忧心忡忡,就有所顾忌,就不敢破釜沉舟。而我,就有办法把他们干掉!”
“当真?”田三激动问道。
“嗯!”唐毅笃定一笑,“你留在这里吧,我会请蓝道长帮忙的。”
唐毅正说着,突然房门猛地推开,本来在听墙根的蓝道行晃着胖大的身躯跳了进来,须发皆乍,通红着眼珠盯着唐毅。
“姓唐的,你和老道有仇是吧?这小子是什么人,牵涉多大的干系,你把他留在老道身边,你是恨我不死是吧?你唐毅对老道有恩,可老道也帮过你的忙,咱,咱们两不相欠!”
看着这位发飙,田三火气上涌,就想说话,哪知道唐毅微笑着摆摆手。
“蓝老兄,你说完了吗?”
“完了!”
“那好,让我也说两句吧,你可知荆川先生如何评价老兄?”
一听到唐顺之,蓝道行就浑身一哆嗦,不由得想起那个有生以来最悲催的夜晚,被唐顺之三个连环轰炸,塞了一脑袋东西,弄得到现在还消化不良,想起来就反胃。
“唐顺之怎么说?”蓝道行忍着恶心问道。
“荆川先生说蓝老兄侠骨天生,虽然身为世外之人,但早晚有匡正社稷,为国锄奸的壮举,必定名留青史,百年之后,人们可不知道唐荆川,但绝不会不知道蓝道行!”
“他真这么说的?”
蓝道行顿时眉开眼笑,唐顺之何许人也,能得到如此盛赞,老道的虚荣心空前满足。他是个典型的顺毛驴,心情一好,脸也绷不住了,不好意思赶人,只能说道:“老道不是不帮你,只是把他留在身边,老道实在是没把握。”
“呵呵,蓝老兄,太仓肯定不安全,但是有一个地方无比安全。”
“哪?”
“苏州府,织造局!”
……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蓝道行这几个月以来,仔细体悟装神弄鬼神功,如今是法力大进,离着登峰造极只差一步之遥,名头越发响亮,谁都知道太仓有个蓝神仙,能通鬼神,知福祸。偏偏织造局的太监又是一群吃饱了喝足了,精神最空虚的人。让蓝道行带着田三,藏到织造局,绝对是最安全的地方。
唐毅连夜安排,把蓝道行他们送走。前脚刚走,后脚王世懋带着一位杨师爷就找了过来。
“表弟,人被你弄到哪去了?”王世懋劈头盖脸就问道。
唐毅茫然摇头:“什么人,我哪知道?”
“你就装吧!”王世懋嘿嘿冷笑道:“你
能骗过锦衣卫和织造局,那是他们不了解你,我王世懋可知道你小子有多鬼。”
见唐毅还是摇头,王世懋真的着急了,怒道:“你小子再敢和我装蒜,休想娶三妹!”
这个威胁太狠了,唐毅蹭地站了起来。
“表哥,额不,二舅哥,你可要高抬贵手,小弟求求你了!”
抓到了唐毅的痛脚,王世懋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任凭你小子比泥鳅还滑,不一样要俯首帖耳,什么都不如有个好妹妹啊!
“表弟,实话说了,我爹接了密旨,要调查是否和倭寇有勾结,谁知道那个朱志良就是一块滚刀肉,蒸不熟煮不烂,一问三不知。前天我爹得到了密报,说是有人在江堤决口的那天,看到附近有两伙人火拼,根据他们指点,找到了树林,果然有十几具尸体。”
唐毅眼前一亮,和田三说的对上了,不由得问道:“然后呢?”
“找来百姓辨认尸体呗,结果一问之下,他们都是宝山卫的军户,在一天前就神秘调走。你猜猜,他们去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炸江堤呗,以后你弄点有难度的事情考验我成不?”唐毅掏着耳朵,不耐烦说道。
行啊,王世懋哈哈笑道:“狐狸尾巴漏出来了,你小子准是把逃跑的军户藏起来了,赶快交给我。”
王世懋都有些迫不及待,他本来跟着老爹去苏州,为了捉拿田三,他是连夜骑马炮回太仓,大腿根都磨得红肿破皮,受了这么大罪,可不能一无所获。
“表哥,我问你,找到那个人,接下来呢,准备怎么做?”
“那还不简单,带到苏州,和朱志良当面对质,让朱志良招认是谁指使的,这桩惊天大案也就有了眉目了!”
“哈哈哈!”唐毅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弄得王世懋大惑不解。
“你小子发神经啊?”
“岂敢岂敢,小弟的意思是不用证人,我就能让朱志良开口。”
王世懋一听,顿时撇撇嘴,要说唐毅的本事,他一万个佩服,但是朱志良那家伙简直就是变态!
为了撬开他的嘴,王忬用了十八般刑具,两条腿都打烂了,夹棍,老虎凳,滚钉板,再折腾下去,人就活不了了,可他愣是咬死了牙关,贼骨头死硬。
“表弟,你可别托大了。”
“放心吧,审问是心理学,要对症下药才行,只要我见到了朱志良,自然药到病除。”
“当真?”
“嗯!”唐毅信心十足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王世懋劈手抓起唐毅,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杨师爷,准备马匹,咱们立刻去见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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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天不收你我收你()
走进监牢,混杂着腐臭血腥的味道直刺鼻孔,潮湿阴暗的地面满是蟑螂老鼠,这些小东西竟然不怕人,到处乱窜,在墙角甚至有狗尿苔茂盛地生长。
牢头在前面小心翼翼领路,说道:“公子小心,地上面滑。”
唐毅默默点头,扯了扯身上的狐裘,阴森的冷气让他十分不舒服,仿佛到了鬼门关一样。实际上也差不多,那些被关了不知多久的犯人伸出漆黑的手爪,和小鬼差不了许多。牢头和狱卒就好像牛头马面,对身份尊贵的唐毅极尽谄媚之能事,对于其他的犯人可一点不客气。手里握着生牛皮的鞭子,里面还挂着铁丝,一旦有犯人伸出手爪,大声喊叫,上去就是一鞭子,抽得血肉模糊,嗷嗷怪叫。
牢头嘿嘿赔笑:“公子爷,这帮都是贱皮子,不打不成!”
唐毅没说话,哼了一声,脚下却加快了步伐,一直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看起来干净不少,在床上坐着一个人,他已经一直这么坐着好几天了,后背前胸,还有两条大腿,遍布伤痕,有的都化脓流水,他只能坐着,哪怕睡觉也是如此。
“公子爷,这就是犯官朱志良!”
“嗯。”唐毅说道:“把门打开,给我一把椅子。”
“是!”
牢头搬过来一把太师椅,放在临近牢门的地方,体贴说道:“公子爷,这家伙晦气,您离着他远点。”
“你先下去吧。”
牢头急忙躬身离开,唐毅坐在椅子上,打量一阵朱志良,长叹一声。
“朱大人,晚生唐毅,前来拜会。”连说了三遍,朱志良的头似乎动了一下,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在朱志良的牢房旁边,还有一间密室,这是专门留给秘密记录人员的。此时王忬和王世懋父子都在里面侧耳倾听,唐毅可是和他们定下了军令状,一定会撬开朱志良的嘴巴。
就听唐毅略微沉吟,笑着说道:“朱大人,三十年前,令尊早丧,你接了他书吏的职位,十几年间,兢兢业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