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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实际上,唐毅的手心都是冷汗,茶水喝到嘴里,也一点味道没有。
哪怕他准备再充分,直接和盐商较量,也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丝毫不能出现差错。
唐毅对鄢懋卿,是欲擒故纵,唐毅深知,鄢懋卿一般的人物,都非常自负,当权力失去的时候,他们会不顾一切的反扑,就像是赌徒,越是输了,越要疯狂下本。
吴天成弄出来的乱子,到了最后,只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唐毅实力雄厚,足够以力服人的时候,也算是不错。可眼下他只能以巧取胜。
鄢懋卿想要保住地位,必须挽回圣眷,挽回圣眷的办法就是弄到更多的银子。来钱最容易的办法就是在盐务上面动脑筋。
唐毅仔细研究过鄢懋卿的履历,他聪明狡诈不假,可是此人一直在京城混,染上了京官的习气。
什么是京官的习气,就是高高在上,羚羊挂角,他们喜欢从顶层下手,以为抓住了几个关键人物,一切都迎刃而解。
他去找王履太,不断谈多少,谈什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就是让利大盐商,挤压中小盐商。
唐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正好对症下药,团结大多数的力量,去孤立少数顶尖儿盐商,扶持诸如王文显一般的人物,去打破既有的格局,实现盐业的大洗牌。
可以说,唐毅当得起所谋者大,这四个字,可越是如此,就越要谨慎小心,不能介入太深,留人把柄。
仰望着窗外的星空,一张巨大的棋盘,每一个星辰都是灿烂的棋子,唐毅突然有一种神游物外的舒爽,整个人都升华了……
“驾,驾,驾!”
长长的马车队,足有二百多架马车,上面装得满满的食盐,迅速进入了扬州城。
守城士兵急忙拦了过来,询问道:”车上都是什么?”
“盐。”
“噢?”守门的士兵声音提了起来,“这么多盐,可有盐引啊?”
“没有!”
“那就是私盐了,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士兵得意叫嚣。
“慢着!”管事的掏出了一封公文,高高举起,冲着看门的士兵晃了晃。
“看到没有,钦差大人的命令,为了平抑盐价,特准我们运输食盐,谁敢拦着,就是违抗钦差大人的命令!”
嚯!好大的罪名。
看门的把总跑了过来,把公文接过来一看,真有钦差的大印,他也傻了眼,只能惺惺说道:“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放行吧!”
守门的卫兵闪开,车队进城,领头的管事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大锭细丝官银,送到了把总的手里。
“军爷,您和弟兄们买包茶叶喝,回头小的赚了钱,还有一份心意!”
刚刚还横眉立目的士兵见到了银子,顿时眉开眼笑,拍着胸膛保证,以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一定大开方便之门。
类似的情景不断在两淮大地上演,无数的食盐被运到了州城府县,转过天,早起的妇人正往菜市场买菜,却发现不少油盐店早早开张。
门口挂出来醒目的木牌,明晃晃写着:盐,一分银!
她们揉了揉眼睛,前些日子盐价还到了五分呢,怎么转眼就一分银了,全都傻眼了。~^~
第529章 价格战()
百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盐排在了第四位,而实际上,很多百姓只能吃得起水煮菜,油是用不起的,盐却少不得,不吃盐就没有力气,就没法干活,就不能养家糊口。
当看到盐价下降的时候,不少百姓都动心了,也不买菜了,赶快买点盐。
前些日子被盐价弄怕的百姓掀起了抢购食盐的风潮,大家伙争先恐后,买的人越来越多,队伍排出去老长。
看到来了如此多的百姓,官吏都吓了一跳,心说别是盐又涨价了吧!
赶快凑到了店面一看,可把他们都吓坏了,白花花的食盐,到处都是,一分银子一斤,不但没有因为抢购而涨价,反而挂出了牌子,买十斤送一斤。
嚯!
真是好大的便宜啊,就连这些官差都掏银子,加入了抢购的行列。
整个两淮的盐价就像是做过山车,从原本的高点一路狂泻,普遍降到了一二分银子,离着海比较近的城市,甚至出现二分银子三斤盐的超低价格。
百姓们都乐开了花,以往一半的钱,就能买够一年的食盐,剩下的钱还能给孩子扯一块花布,做一件衣裳,或是给家里添一把锄头……
盐商豪门,他们从来不会因为食盐的问题担心,可是生意变化他们十分清楚啊。
王履太的面前就摆着这个月的收入账目,前半月,由于先前盐价暴涨,收入足足多了五成。折算成银子,足有七八十万两进胀。
铸成一百两一个的元宝,也有七八千。能堆满好几间屋子,银灿灿的宝贝,苦命的力巴一辈子也赚不到一个元宝啊!
钱来的真是容易!
王履太盘算着拿出二十万两。捐到庙里,铸成金身菩萨。老方丈私底下许诺。菩萨的五官按照王履太的模样铸造。一想到自己端坐在神龛之上,下面有无数的信徒顶礼膜拜,王履太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没错!
他就是神明,点石成金的神!化腐朽为神奇的神!
天上地下,哪管沧海桑田,只要握着食盐,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暗爽了好久,王履太才收拾心情。往下看去,后半个月少了一些,只赚了二十万两,王履太有些皱眉头。或许前面弄得猛了,看到盐价下来,那帮泥腿子又在观望了。没关系的,只要再过些日子,又会涨回来。
而且鄢懋卿已经许诺了,要不了多久,王家的产业就会继续扩大。不只是南直隶,他甚至要掌控河南,湖广。江西等地的盐。这几年东南风头最劲儿的就是交通行,在王履太的眼睛里,交通行挣得不过是辛苦钱,哪有他过得舒服。
听曲看戏,觥筹交错,随随便便,坐在家里数银子,还有比盐商更有钱途的行业吗!
王履太合上了账本,就要去看看新纳的十七房小妾。起身的一刹那,他突然愣住了。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他看见了,在二十万两前面有一个“负”字!
开什么玩笑。卖盐的竟然会赔钱!
只怕是从管仲以来,都没有出现过吧?
肯定是账本记错了,王履太从头仔细翻看,越翻越快,额头的汗水也就越多。
到了最后,他甚至把账本狠狠一摔,冲冲大怒。
前半月是正常的,后半月,他名下的食盐铺子销量锐减了七成,尤其是后十天,更是有铺子一斤盐都没卖得出去。
盐卖不出去,雇佣的伙计账房要花钱,租用的仓库要花钱,手下的车队要养着,还要给衙门孝敬……不赔钱才怪呢!
可是盐为什么就卖不出去了?
难道那些泥腿子都不吃盐了!王履太可不信,他亲眼见过,穷鬼为了省一点菜,往锅里大把大把的撒盐。手下的挑夫每天干活,衣服上的汗水一层接着一层,干了之后,都留下了白色的印子,那都是汗水里面的食盐凝结的。
不吃盐,就要了这些人的命!
王履太越想越不对,莫非手下人在欺骗我,他急匆匆下令,把手下负责销售食盐的管事都找来。
实际上不用找,这帮人看到了惨淡的业绩,全都吓傻了,急匆匆跑来请罪。
王履太大手一挥,他不想听没用的废话,只想知道,盐为什么卖不出去了!
“启禀老爷,这些日子,多了不少卖盐的铺子,他们把盐价都压倒了一分银子,还搞什么买十送一,人们都去他们的铺子了,咱们的铺子就没人了。”
“什么?”王履太提高了声音,怒吼道:“胡说,没有窝本,凭什么经营食盐?你敢哄骗老爷?”
管事吓得连忙跪倒,战战兢兢道:“老爷,他们是没有窝本,可是他们有钦差手谕。”
“钦差?”
“没错,钦差大人说了,当务之急是压下盐价,故此只要在盐运司纳税的盐,全都算作官盐,可以随意销售!”
管事的声音越来越小,王履太的脸都绿了!
“好你个唐毅,竟敢砸老子的饭碗,我和你没完!”王履太在地上走了两圈,怒冲冲道:“备车,我要去见唐毅!”
……
“下官拜见钦差大人。”王履太向唐毅深深一躬,并没有跪倒磕头。
唐毅淡淡一笑,“王先生不是商人出身吗?何时成了官员了?”
“啊,回禀大人,下官在嘉靖二十年,因为开边有功,捐了知印,有五品冠带,吏部两次考满,具是优等,下官已经可以外放一府了。”王履太的语气之中透着得意,明朝虽然不像大清,可以随便买官卖官,不过一样给有钱人开了口子。
只要花钱可以卖到吏员的身份,经过吏部考核之后,就具备了充当官员的资格,可以出任县丞、主簿一类的官职。
注意,仅仅是可以,差不多和买彩票中奖一样,数量少的可怜,但还是有人趋之若鹜,毕竟有了一身官服,做事就容易许多,至少不用给唐毅磕头了。
“呵呵,这么说咱们也是同殿称臣了?”唐毅云淡风轻道。
“不敢不敢!”王履太连忙摆手,陪笑道:“下官不过是商贾出身,哪敢和状元公相提并论。”
“不必客气,王大人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唐毅在“大人”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一个捐官也敢在自己面前充大半蒜,这些盐商真是当大爷当惯了,目中无人!
王履太也感到了唐毅的不满,慌忙躬身说道:“启禀钦差大人,下官听闻市面上有不少店铺,打着大人的旗号,出售私盐,下官唯恐损及大人的名声,特地前来禀报大人。”
“私盐?”唐毅惊得站了起来,“岂有此理,谁敢卖私盐,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还打着本官的旗号!王大人,你不是谎报军情吧?”
“岂敢岂敢!”王履太连忙说道:“大人前番平抑盐价,如今市面上盐价已经降下来,可还有奸猾之徒,继续售盐,扰乱市面,实在是罪不容诛,还请大人严惩不贷。”
“原来是这么回事!”唐毅微微一笑,“王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生意没人做。他们既然大卖食盐,就代表有利可图。就表明盐价有问题!本官奉命平抑盐价,决不能见到一点成效,就贸然收手,万一下一次再有人拿盐价做文章,朝廷追究下来,本官该如何交代?”
别看唐毅年轻,可是发起火,还真吓人。
王履太额头冒汗,“大人只管放心,不会有下一次的。”
“不会?”唐毅忍不住大笑道:“王大人,你凭什么给本官保证?莫非前不久的盐价是你弄出来的?好啊!本官一直查不出居心叵测的歹人,没想到竟然自动送上门了。”
王履太都哭了,这位也太能顺杆爬了,屎盆子怎么扣到了我的头上。他也装不起来了,吓得慌忙跪倒。
“大人,下官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操控盐价啊?”王履太赌咒发誓,唐毅思量了许久,叹口气,“王大人,本官姑且相信你一次,不过售盐的命令,本官不会收回,不让盐价真正降下来,本官决不罢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