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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就是散播消息,说什么郑永昌和何茂才被人收买,暗害总督不成,又惊又惧,就想除掉应家和吴家免去隐患,结果阴沟里翻船,被陆有亨找到了他们受贿的证据,根本就是蛇鼠一窝,所以才被拿下。
……
东南又闹出了通倭大案,郑永昌和何茂才的奏本用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京城,直接送到了严嵩和严世藩的手里。
这爷俩一见就傻了,严世藩独眼瞪裂,疯狂地痛骂发泄。他恨不得把郑何两个人给吞了,应大猷是刑部尚书,严党做的坏事太多了,没有刑部帮着惩处弹劾他们的言官,压着对他们不利的案件,爷俩都没法睡觉。
而且应大猷不光忠心耿耿,每年的孝敬还极为丰厚,论起地位,比郑永昌和何茂才重要多了。
爷俩简单商量,就准备舍弃郑何,保住应大猷,严世藩立刻代替严嵩上书,想来想去,只能派遣赵文华南下,同时严世藩又提议把唐顺之带上。
就从这个安排,就看出了严世藩的狡诈和奸猾。首先唐顺之是赵文华举荐的,按照官场伦理,就欠着人情,低人一头,如何死磕!
同时唐顺之又在清流之中有崇高地位,他去了不管案子办成什么样,那些言官也不敢多说什么。
“唉,为师早晚得死在你手上!”
这是唐顺之见到唐毅之后,说得第一句话。唐毅只是憨憨地笑道:“师父过誉了,弟子愧不敢当!”
“你当这是好话啊!”唐顺之气得直翻白眼,饶是他聪明绝顶,也拿唐毅没有主意。唐顺之伸手拉着唐毅,直接到了钦差行辕,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行之,得到朝廷命令,我是紧赶慢赶,在赵文华之前赶来了,你给我交个底儿,这案子你准怎么办?是想往大了弄,还是想点到为止。”
要不怎么说唐顺之厉害呢,一下子点到了关键。
唐毅微微笑道:“师父,这案子不管是弄大了,还是弄没了,只有一个原则,就是您老,还有舅舅,咱们这边的人谁也别搀和进去,看他们斗法就好。”
唐毅为什么这么说呢,原来在派遣了赵文华和唐顺之以后,嘉靖又下了特旨,启用徐州按察副使李天宠接任浙江巡抚,而李天宠正是吏部尚书李默的门生,各路神仙都登场了,好戏要来了。(。)
。。。
第193章 用生命演出的唐毅()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面对错综复杂的局面,必须依靠众人的智慧。。。唐毅亲手做了四道小菜,又备了一大壶葡萄酒,拉上老师和舅舅,三个人对坐畅饮。
唐顺之喝了两杯葡萄酒,就先开口了,他没说东南的事情,而是讲了一个故事……严嵩为了讨好嘉靖,献上了神药阿魏,嘉靖得到之后,欣喜若狂,立刻写了一诗送给严嵩。
“灵药金壶百和珍,仙家玉液字长春,朱衣擎出高玄殿,先赐分宜白臣。”
严嵩家住江西分宜,嘉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献上的神药,就由你和朕一起分享,当然要你严嵩先尝尝,延年益寿,成就君臣佳话。
不过听在唐毅的耳朵里,分明就是拿严阁老当可怜的小白鼠!
要知道所谓的仙丹都是铅汞烧出来的,替嘉靖试药,比起后世参加药物试验的志愿者危险一万倍。
别说七八十岁的老头,就算是壮小伙子也承受不住。果然,再服用了神药炼制的仙丹之后,严嵩向嘉靖报告:臣服丹只五十粒,乃致遍身燥痒异常,不可一忍,每日滚汤浇洗二次,足满半月,其痒才息。至夏为痔疾,痛下淤血二碗,其热始解。盖丹力之重如此,臣因此畏焉……
简言之,严阁老被生猛的丹药爆菊,流了两大碗血,已经卧床不起,差点丢了老命。
……
倘若严嵩就这么挂了,恐怕也算是千古奇谭!
王忬听完之后,头皮麻,迟楞半晌,才心有余悸地说道:“看来这奸臣也不好当啊!”
唐毅眨了眨眼,他倒是不关心严嵩的死活,而是在想唐顺之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严阁老小心伺候,把菊花都拼了,就算嘉靖真的修炼到太上忘情,也不能不另眼相看严阁老。既然严嵩重新挽回了圣眷。想要利用东南的事情搬到严嵩,那就绝无可能。┞。
第194章 退无可退()
赵文华当然认识唐毅,酒席上就是这小子把严东楼给灌倒了,又是他们爷俩辅佐徐阶,差点把老干爹给弄垮了。╡。。赵文华要说不恨唐家父子,那是骗人的。不过严嵩多次交代,说唐家父子已经成了气候。
尤其是唐慎和成国公联姻之后,光是在嘉靖身边能说上话的就有徐阶,6炳,朱希忠。其实严嵩还不知道,还有一位蓝道行,也是站在唐毅的一边。
论起实力,严嵩还是独步天下,可是他犯不着为了唐家父子在嘉靖那里减分,给真正的对手可乘之机。所以在严嵩的百般叮嘱之下,赵文华他们改变了剑拔弩张的态度,借着唐顺之的关系,努力恢复交情。
一见唐毅穿着道袍,小脸煞白,哭得没有孩子模样了。赵文华忙问道:“这不是行之贤侄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唐毅小脸凄苦,偷眼看了下老爹。唐慎一步迈过来,气哼哼说道:“逆子,督公不是受伤了吗?你在这干什么?”
唐毅终于忍不住了,泪水滚落,痛心疾道:“爹,舅舅他不好了!”
“啊!”唐慎也懵了,忙抓住儿子的胳膊,用力摇晃,大声问道:“督公到底怎么了?”
唐毅一把鼻涕一把泪,还真别说,论起哭功,他已经过了歇斯底里的马景涛,距离小金人也是一步之遥。
断断续续说道:“从昨天晚上开始,舅舅醒过来一会儿,就又昏迷了,而且浑身热,几位郎中都束手无策。孩儿让人四处聘请大夫,刚刚找来了一位李太医,据说手段很高明。他已经在病房两个多时辰了,孩儿无奈,只好病急乱投医。这位仙长说他有通神救命,逆转阴阳的本事。人就算到了地狱,也能拉回来。只要用亲人的鲜血为引,就能召回三魂七魄。”
说着,唐毅指了指供桌上的一盆鲜血。又抬起了手腕,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唐毅晃了一下,就急忙把腕子退回来袖子,但是大家伙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倒吸口冷气。╪┠。(﹝。{看看小盆里的鲜血,数量可不少,更是触目惊心,难怪面前的少年脸色姜黄呢!
别说是舅舅外甥,哪怕是亲生父母又能如何?
“论起来和舅舅只是远方亲戚,可是也没有别的亲人在身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召回来,要是表哥在就好了。”唐毅的声音越来越弱,突然身体一晃,软软倒下去。
唐慎听着儿子的话。眼泪扑簌簌落下,心都碎了。孩子就是不能离开爹妈,要是自己在这里,岂会让儿子流血。都怪可恶的道士,你们装神弄鬼就是,何必骗人流血啊!唐慎又气又愤,伸手保住儿子,大步流星就往旁边的房间跑去。
唐顺之焦急万分,急忙叫来郎中,去抢救唐毅。
……
还没等见到王忬。就先倒下去一个,赵文华惊掉了下巴,伤得有多重啊!要真是王忬有个三长两短,死了一位总督。不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如何能向陛下,向天下人交代啊!
赵文华满心苦水,他本以为牵连到织造局的案子他都处理的轻松从容——唐毅的主意被他不客气地据为己有。
这一次再严重,还能有什么。可是眼前这一幕,彻底打破了赵文华的意料。
他忍不住摇头长叹,“荆川兄,想不到令徒还是个痴人啊!”
唐顺之一脸悲切,仰天叹道:“行之这孩子重情重义,我是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啊!”嘴上说着,心里头都骂开了,“随便装装就行了,弄得血淋淋的,我都差点相信了!”
……
唐顺之不信,可是有个人信得十足,唐慎把儿子抱到了屋子里,轻轻放在床上,大吼着把郎中叫来,简直一副吃人的样子。
“要是毅儿有点差池,我唯你们是问!”
郎中战战兢兢,反复检查之后,开了一些补血的方子,再三保证唐毅没有生命危险,唐慎才放他们落荒而逃。╪╪┢╪。〔[。﹝
然后几步到了床头,拉着儿子的手,心痛地说道:“毅儿,你信那些道士的胡说八道干什么?放了那么多血,会要命的!”
唐慎话音刚落,就听到微弱的声音,“是要命的,不过是一只兔子。”
“兔,兔子!”
唐慎吓得豁然站起,这时候唐毅露出了大大的笑脸,一伸手在腕子上面用劲扯了两下,狰狞的伤口奇迹般拉了下来,露出白净的腕子,还在老爹面前晃了晃。
唐慎揉了揉眼睛,把唐毅的手腕抓过来,看了又看,确认没有伤口,突然气得跳了起来,抬手就给唐毅一巴掌,不过半途又变成了拳头,轻轻砸在了肩头。破涕为笑,咬着牙说道:“小兔崽子,你到底玩什么?”
唐毅呲着小白牙,嘿嘿一笑,“爹,我可不是玩,是表演,用生命在表演,能拿奥斯卡的。”
“滚,别说你爹听不懂的!”唐慎眼珠转了转,突然神秘兮兮笑道:“王大人应该也没事吧?”
唐毅眨眨眼睛,突然笑道:“爹,我现你聪明了!”
……
唐毅的策略很简单,既然三方博弈,就要先立于不败之地,要抢占天时,把握大势,就算那两家加入进来,也要随着自己的指挥棒起舞。
唐毅分析过,王忬有战功,又被自己人暗算,完全具备了悲剧英雄的条件。就像是岳飞,文天祥,于谦,他们也不都是道德完人,但是只要他们主张是对的,再加上悲情,就深入人心,谁也无法撼动其地位。
所以唐毅先要给王忬顶上悲剧的光环,幸亏他一直都在养伤,只要说伤势恶化,谁也说不出什么。
更何况人家外甥都割了手腕,流了那么多血,你敢说王忬是装的,还有点人性吗!
不过这还不够,如果是一个饭桶受伤,哪怕是死了,别人只会吐口水,悲剧有了,下一步就是英雄。
赵文华在病房转了一圈,王忬面如金纸,昏迷不醒,他只能交代大夫几句,就匆匆退了出来。脸色越难看,离京的时候,刑部尚书应大猷亲自找到了他,跪在赵文华的面前,砰砰磕头。
“梅村公,应家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上了,这是二十万两银票,只要保下了我们一家,老夫还有重谢!”
抓着轻飘飘的银票,赵文华只剩下激动了。
“应大人,你放心,郑何二人就算是两条疯狗,他咬不到你们!”
曾经的保证历历在目,可是王忬伤成这样,人家会轻易退缩吗,不拿出真玩意,怕是没法过关啊!
从总督府出来,赵文华满心烦躁,向四周看了看。突然现从街道的另一边走来不少当兵的,只见他们到了总督府的大门外,离着还有好几十步,默默跪倒,磕头之后,转身离开。
短短一刻钟,足有几十个人前来,赵文华不解其意,急忙让家丁去询问。
没多大会儿,家丁匆匆跑回,原来这些士兵都感念王忬爱兵如子,他们知道王忬受伤病重,忧心大帅,又不敢打扰,故此才远远的磕头,表示祝愿。
多好的总督,多好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