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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赶忙站起,还没容她说话,朱国庆就阴着脸说道:“小邢呢?”
“她去卫生间了,刚出去,您坐这儿等会她吧。”
这时,朱国庆就看见了桌上的钥匙,他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我钥匙丢你们这儿了。”说着,就直奔桌上的钥匙,抓了起来,自嘲地说道:“就是这个,哎,事一多,就丢三落四的。”
丁一笑笑,说道:“我们事不多都丢三落四的,何况您是领导,日理万机。”
朱国庆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说道:“那好,你忙你的,再见。”
丁一说:“您不等她了?”
朱国庆已经拉开了门,没有说话,只是冲她摆摆手。
丁一赶忙跟出去,送他到了楼门口,就见朱国庆连头都没回,就走出了大门。
雅娟再也没有住进那个小楼,几天后,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本来温庆轩说再给她腾一间宿舍,雅娟觉着毕竟在单位住不方便,便租了一个中直单位的房子。不久以后,雅娟跟局里请了长假,回到北京,跟嫂子做生意去了。
她走的时候,没有跟丁一见面,只给丁一留下一封信,信里说道:“我走了,相信我,没有带走亢州任何东西,只带走了满身伤痛,随便捏我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那种疼痛都是直透肺腑。我跟单位请了长假,什么时候回来还没定,小丁,别学我,那是一种没有尊严的爱情,是海市蜃楼,是不能结果的美丽谎花……匆忙中别过。再见,邢雅娟。”
雅娟走了没几天,丁一接到了彭长宜的电话,彭长宜在电话里说道:“小丁,我问你个事,邢雅娟是不是辞职了?”
丁一忽然很反感他们对雅娟的关心,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无论是市长还是科长,他们真正关心的不是雅娟,而是雅娟背后那个人——钟鸣义。她就没好气地说道:“她都已经走了,你们能不能不再嚼她了?”
彭长宜一愣,显然,他没有料到丁一会说这样的话,他之所以没有拐弯抹角上来就问,一来是他此时没什么事,也想跟丁一搭个讪,二来是他昨天就接到通知,今天上午锦安市委组织部要来亢州考察班子,让他们这些市领导全部在家等着迎接考察组成员。
彭长宜是组织部出来的干部,他对组织考察这套程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尽管每年上级都会对下边班子进行考察,一年一次,特殊情况还会半年一次,年终考察干部一般会放在元旦后进行,但是显然这次考察班子有点早,眼下刚刚进入十一月,离年末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个时候来考察班子有点反常,于是,他就想到了这段时间以来的诸多问题,如,东方公司的问题,基金会的问题,任小亮师小青的问题,当然,还有前几天雅娟退还小洋楼产权的问题以及刚刚听到雅娟辞职的事,似乎这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钟鸣义。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假思索的给丁一打了电话,没想到一向温顺的丁一,上来就给了他这么一句,让他猝不及防,连半点理由都找不出来,没错,他现在给丁一的印象就是一个嚼舌妇,打听一些与己无关的无聊话题。所以,对着话筒,他一时不知该怎样为自己的行为辩白。
丁一毕竟是丁一,与人为善的天性决定她不忍让任何人在她面前尴尬难堪,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非常敬重的科长。她感觉出自己的话说得过重,口气就变得温厚友善,说道:“她不是辞职,是跟单位请了长假。”
彭长宜尴尬地说道:“哦,我也是刚听说,所以问问你,对不起,我错了。”说着,就挂了电话。
丁一更加感觉出不好意思了,她本想说句软乎话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不想科长居然挂了电话,连表示歉意的机会都不给她。无疑,自己刚才那话伤着他了,客观地说,科长还真不是一个喜欢说三道四多是非的人,他打听这些,肯定有他的目的,毕竟他和市长都是官场中的人,可能这些消息对于他们都有某种意义吧?想到这里,她又回拨了彭长宜的电话,不想彭长宜接通后,丁一刚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彭长宜就公事公办地说道:“哦,这个事下来再说,我现在有事。”说完,就又挂了。
丁一就更加放心不下了,认为自己的确伤了他。
其实,丁一完全是多想了,彭长宜知道她和雅娟的关系,也知道他总是反复通过她打探雅娟的消息的确有点不怀好意,自己还没来得及反思,朱国庆就进来了。彭长宜对朱国庆始终都有着一种敬重,原因当然和母亲去世朱国庆给了那么多东西有关,正因为朱国庆给他准备了那么多东西,才使彭长宜回到老家后没有措手不及。
彭长宜他急忙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这时秘温阳进来了,温阳就去拿了杯子,要给朱国庆沏水,彭长宜从温阳手里接过杯子,说道:“你去忙,我来。”说着,就亲自给朱国庆倒了一杯水,双手捧杯,恭恭敬敬递到他的手里,说道:“老兄怎么这会闲了?”
朱国庆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这种笑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笑,以前,无论朱国庆怎样低调,在樊文良时期,他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在北城是这样,当上副市长后在主持开发区的工作中更是这样。以前下边乡镇的干部就曾说过,看到北城的朱记,就跟见了未来的市领导一样。的确,北城是培养市领导的摇篮,如今在市领导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有过在北城工作的历史。所以,北城的干部比其他乡镇干部必然就多了一层优越感。
朱国庆从彭长宜手里接过水杯说道:“考察组不是要来吗,你不是也在等吗?”
彭长宜笑笑,说:“是啊,上午的工作都推了。”
朱国庆说道:“长宜,咱兄弟间我也不隐瞒,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听说这次考察班子还有一项内容,就是让推荐一至两名正处级干部候选人,这样,咱俩互推。你也知道,这种推荐的事,说有用就有用,说没有也真是没用,毕竟不是下边说了算,最终还得是上边做决定。但是,如果上面要在下边推荐的基础上来决定正处级的人选时,那么咱们下面的推荐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一步。你看怎么样?”
彭长宜憨厚地笑了,说道:“没问题,别说你还推荐我,你就是不推荐我,我也会推荐你,你老兄的情况在哪儿摆着呢,年轻,有资历,再说,我对老兄你一直是敬重的。”
听了彭长宜的话,朱国庆很是高兴,他眼镜后面的双眼笑得眯成一条缝,说道:“那是,长宜老弟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不像有些人办事顾脑袋不顾屁股。”
彭长宜知道他说的是任小亮,就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茬。
朱国庆喝了一小口水,说道:“那好,我也回去等。”
彭长宜送朱国庆出了门,重新坐在办公桌后面,刚才给丁一打电话时的不愉快,也就忘得九霄云外去了。
很快,锦安市委考察组就到了,市委市政府全体领导都提前五分钟等在市委会议室。当钟鸣义和江帆陪着考察组的人进来时,为首的那个人彭长宜认识,就是上次考察他和任小亮时的眼镜科长,在接下来钟鸣义的介绍中,彭长宜才知道,这个当年的眼镜科长,已经成为锦安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了,这次就是他带队下来考察的。
这次考察的范围很广,程序很多,也很细致,体现了眼镜科长如今是眼镜副部长的一贯严谨的工作作风。第一个程序是由钟鸣义代表市委市政府做述职报告,完了后是民主测评,紧接着是正处级干部候选人推荐。彭长宜写下了王家栋和朱国庆的名字,其实他很想就写部长一个人的名字,但既然已经和朱国庆有约在先了,就把朱国庆的名字写在后面。他知道,凡是对自己没有自信的人才拉票,王家栋如果想晋升正处级,肯定不会把功课用在拉票上。
接下来就是个别谈话,个别谈话涉及的范围很广,有市委常委全体成员,还有一些重要科局的一把手,还随机抽签抽了几个人,彭长宜就是被抽签抽中的。眼镜副部长负责和每个常委、每个划定的科局一把手和被抽中的人单独谈话,工作量之大,过程之严谨细致,不得不让人们叹为观止,就连做了多年组织工作的王家栋都不得不暗暗佩服。
两天后,彭长宜才接到通知,得知自己是被抽签抽中的谈话对象,而且要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到中铁招待所,考察组是在那里下榻和工作的。
等彭长宜从北城基金会匆匆赶到中铁外招的时候,他在院子里意外见到了丁一,他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江帆的车辆,这才知道自己神经过敏了。
丁一笑着向前跟他打招呼,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临近,这种清香是他曾经近距离嗅过的,他很奇怪,他分不清是她用的化妆的清香还是女孩子固有的清香,反正闻到鼻子里是那么舒服,清爽,令人心旷神怡。他看着丁一那一头青春的短发和青春的笑脸,竟然有了片刻的迷离,直到丁一小声说道:“科长,那天对不起了……”彭长宜才回过神来,他习惯性地甩了甩头,似乎要把刚才自己不洁的念头甩掉一样,毫无意识地反问道:“什么……对不起?”
丁一灿然地笑了,她知道,彭长宜早把那事忘掉了,就开心地说道:“呵呵,那天打电话,冒犯了彭市长,请不要怪罪,我知错了。”
彭长宜不敢再看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美丽佳人了,他知道,眼前这个有着明媚笑脸、清澈目光、干净美好的女孩子,已经不是他能企望的了,她早就属于该属于的人了,想到这里,又习惯地甩了甩头,认真地的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怎么在这儿?”
丁一继续笑着说:“本来温局带着我们出去采访的,走到半路就接到通知,考察组找他谈话,所以我们又跟着回来了。”丁一说这话的时候,彭长宜看见温庆轩的车里果然还坐着别人。
彭长宜点点头,说:“好,你忙,我上去了。”
丁一就笑了,他看到彭长宜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也是被考察组叫来的。
果然,彭长宜刚出了电梯,就看见温庆轩出来,他们只是点了一下头,彼此心照不宣。
等彭长宜拐进了一个走廊,就看见考察组一名成员,操着锦安特有的口音说道:“你是彭长宜吗?”
彭长宜点点头,那个人就推开了一扇门,向里一伸胳膊,进了一间会客室的时候,他看见只有眼镜副部长一人在里面,正站起来喝水,见他进来就跟他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稍等两分钟。”
彭长宜知道,他们肯定是在连轴转,因为工作量太大了,就理解地说道:“不急。”
眼镜副部长放下水杯,就进了里面的卫生间。彭长宜感到很奇怪,看来翟炳德肯定非常相信这个眼镜部长,不然怎么就他一个人跟他们进行个别谈话,甚至连个记录的人都没有,看来,是真真切切想听到真实的声音。他忽然感到这次考察是那么的非同一般
其实彭长宜不知道,记录的人躲在了一个屏风的后面,被召集来的谈话人,根本就看不到这个记录的工作人员。
很快,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眼镜副部长洗好手后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