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刘忠笑了,说道:“你对付老太太有一套。”
彭长宜没有笑,刚才沈芳那几句话搞的他心情很不好,他说:“派出所通知了吗?”
“通知了,他们在所里待命呢,咱们出发的时候通知他们一下就行了。”
“马上集合吧。”彭长宜说道。
刘忠走了出去,大声喊道:“都出来,集合了,集合了。”
彭长宜刚要出门,老胡叫住了他,从抽屉掏出一个纸包,和一小瓶二锅头,说道:“是不是还没吃饭?这个带上。”
彭长宜接过纸包,知道里面是花生米,说道:“花生米我带上,酒就不要了。”
老胡说:“晚上见死人,胆小了就喝几口。”
彭长宜笑了,说道:“现在死人都怕我,就是鬼见了我都绕着走。哈哈。”
老胡也笑了。
简短的战前动员后,机关干部二十多人,上了两辆面包车,便向北关村挺进。在北城口,派出所两辆警车也等在路边,见他们的车过来了,就尾随在他们后面。
两三分钟,就到了北关村头。
村主任老周正等在路边,焦急的张望。彭长宜让老周上了车。
老周其实并不老,四十岁,因为人长的老,头发过早的斑白,机关干部就跟他叫老周。这个老周在北城村干部中,应该是能力不错,也很敬业的人,但是他有个先天弱点,就是怕老丈母娘。老周从小就是个孤儿,是老丈母娘收养了他,最后把唯一一个姑娘嫁给了他,他对老丈母娘言听计从。在农村,哪听说过老丈母娘打姑爷的,可是老周经常挨丈母娘的打,他有的时候还把这当做一美,逢人便说,今儿又挨打了。似乎小的时候没有机会挨爹妈的打,老丈母娘打他,反而让他找到了母爱。
老周上来后不等彭长宜问话,他就说:“怎么现在才来?坑都挖好了,马上就要往出抬人了?”
彭长宜说:“接到你电话前后也就是二十多分钟,我们还怎么快?不说你没成色,自己家人工作都做不好,怎么做群众的工作,还埋怨我们”
老周嘿嘿一乐,说道:“我不就是这么一点缺陷吗?”
田冲说:“老周,这次你可不能当孬种,该硬得硬,不然你永远都在他们家低三下四。”
“低三下四我到不怕,又不是跟外人。我担心的是老丈母娘受不了,毕竟她也那么大岁数了。”
“受不了怎么着,死了一块发送。”这时后面有个机关干部说道。
彭长宜冲后喝道:“怎么说话哪?再拿老周不当外人也不能这么说话,没规矩”
后面的人不再吱声。
老周并不在意,他说:“谁家死人我都不怕,我就怕老泰山死。前几天我就嘀咕,病的这么重,怎么忽然就说快好了,而且我老婆也说不要紧了,甚至两天都没回娘家去。昨天我还说去看看去呢,老婆死活不让,说好了,不用担心,原来是老丈母娘放的烟雾弹,真狡猾。”
彭长宜笑了,说:“你老丈母娘不让你知道,就是想偷埋。”
“他们拿我当贼防着哪。”老周苦笑了一下。
彭长宜拍了一下老周的肩膀,说道:“理解你。这次不用你出面,你见机行事就行了。”
很快就到了老周岳母家。彭长宜让派出所的人和起尸工等在外面,他带着机关干部就进了院。如果在以往,村里谁家死了老人,那是非常热闹的,张罗的,帮忙的早就上了。可是最近殡葬改革叫的比较响,有点的想法的人都想不声张,伺机偷埋,所以,有的家死了亲人都不敢哭。但是安插在各村里的信息员和村干部,总是能提前知道信息,工作队及时进入做工作,也就没有发生一起偷埋的。
院子里,站着两个人,是老周的两个大舅子。他们见到来人后,很不满的看着妹夫,老周说:“没办法,我不能不报。即便我不报,也会有人报的。”
两个舅子没有搭理他,而是要拦彭长宜,不让他们进屋。孙其等人早就抢在前头,提前挡住了这哥俩。
进屋后,就见正对着门口,早就搭好了一个木板床,女眷们正跪在炕上给老人擦身上,穿衣服。她们不敢大声哭,只能小声啜泣着,忽然看见区办事处来了这么多人,就都停了下来。
这时,就听有人说道:“你们该干么就干什么,今天我到要看看,谁敢动老头子一下”
彭长宜回头一看,才看见里屋的们开了,一个小老太太,倒背着手走了出来。她个子不高,齐耳短发,人很精神,利落,从外貌看,这个老太太没有什么渗人的地方,但是你只要看见了她那双眼睛,就知道这个老太太不好惹。老太太的眼睛不大,有些三角型,非常犀利,两道柳眉向上挑着,就像随时准备刺向敌人的匕首一样。
彭长宜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个善茬儿,就说道:“大娘好,我们来……”
“不用介绍,我知道你姓彭,是内鬼把你们引来的,是不是?”老太太的目光刺向老周。
老周赶忙上前点头哈腰的说道:“妈,不怪我,我就是不说政府也会知道的……”
老周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倒背着的一只手就抽了出来,彭长宜看见她的手里拿着一根很长的烟袋,老周看见老太太把烟袋亮出来了,知道事不好,就赶紧躲到了彭长宜的后面。
这时,老周的媳妇赶忙跑过来,搀着老太太说道:“妈——区办事处的人在呢,您就给他留点面子吧?”
闺女刚说完,老太太的烟袋就冲着闺女砸了下来,幸亏有防备,赶紧躲开,那还是躲慢了,烟袋锅就砸在她的肩上。闺女哭了,揉着肩膀说道:“您这是干嘛呀?”
“干嘛?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让大他,就打你”说着,又要抬手。
侯丽霞和柳泉赶紧向前,劝说老太太。老太太冲着她们囔道:“谁让你们进来的?还有没有王法?敢私闯民宅?兔崽子们都哪儿去了?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三个儿子连侄男孙女的都从外面进来了,但是他们动不了手,因为机关干部人数多,很快就把他们分开围住了。这个战术也是这段时间从实战中摸索出来的,很好使,即便对方手里拿着家伙他都施展不开。
老太太急了,立着眉毛冲着彭长宜囔道:“我限你们三分钟滚出我的家,不然我就碰死在你们面前。”
彭长宜笑了,走到老人面前,说道:“您啊,消消气,容我说几句话,我们再滚不迟。”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往老太太身边走去,连靠再挤再拥,眼看就要到里屋门口了。老太太冷不丁就抽出烟袋,照着彭长宜的脑袋就砸。多亏彭长宜个子高,烟袋锅没砸在脑袋上,砸在肩上,彭长宜疼的一咧嘴,夸张的说道:“我的娘啊,疼死我了”
老周赶紧上前,说道:“妈,您可别打他,他是政府的大官,打了他儿子就得蹲监狱。”
“放屁,少糊弄我。我再打他两下我也进不了监狱。”老太太大声囔囔着。
彭长宜一听,这个老太太一点都不糊涂,心想,你只要不糊涂,我就能把你拿下。他呲牙裂嘴的捂着肩膀说道:“大娘,真下手啊。”边说还边往里挤老太太。老太太一步步的后退着,被他挤进了里屋,她一生气,又举起了烟袋,但是发现彭长宜这次居然没躲,毕竟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女,已经挨了一烟锅了,老太太就不好再打他了。
彭长宜嬉皮笑脸的说道:“您老要是还不解气,就接着打,我保证不躲不闪。”
老周夫妇唯恐老太太再打彭长宜,就紧跟了进来,侯丽霞和两外两个机关干部跟了进来。
外面,刘忠和田冲他们在做老太太三个儿子的工作,柳泉和其他几个计生办的女同志在做女眷们的工作。
至此,彭长宜彻底把老太太隔离开来,他搀着老太太做到床沿说道:“大娘,您也打了,您也骂了,该听我说两句了。”
“不听,你们赶紧滚出我家。”老太太急了。
“妈,您听听彭主任怎么说?”
“怎么说?他嘴里能吐出象牙不成?”
彭长宜心想这个老太太太不好对付了,就说道:“我还没张嘴,您就给我定性了,万一我吐的不是象牙,是金牙哪?”
周围的人都笑了,老太太也差点没笑出来,就说道:“你什么牙都别吐,想吐的话给我咽回去,吐到马路上去,别吐我家。就知道你们是夜猫子进宅,没按好心。”
“大娘,您别骂了,省省力气,您看,我们也来了,今个这事您总是骂人也解决不了问题。”
“今个这问题你解决不了”老太太干脆的说道。
“我怎么解决不了?”
“我跟你明说,老头子从小给地主抗长活,没过一天好日子,拉扯起这么一大片儿女,他不容易,就是烧我,也不能烧他。”老太太眼睛红了。
彭长宜说:“您这话不对”
老太太眼睛一立,说道:“怎不对了?”
“给地主扛过长活、吃过苦,就不火化了?1956年在中央工作会议上,毛主席、朱委员长、刘少奇、周总理,一共有一百五十多位国家领导人带头签字,声明自己死后火化,而且不留遗体、不留骨灰,他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大爷只是养了一家子人,他们却解放了全中国,人家怎么都火化了,还不留骨灰。”
“我就知道你一开口,就会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没有文化,讲不过你,但是我有一定之归。我老头子,必须土埋。”老太太咬牙切齿的说道。
“呵呵,土埋也行,但您得说出理由。能驳倒我,我去给老爷子打坑去。”
老太太嘴唇哆嗦着,说道:“我想跟他并骨,你们把他烧了,我还跟谁并骨去。”说着,就大声哭开了。
她这一哭可是不要紧,外面立刻就想起了一片哭声。
彭长宜一看这个老太太要耍,就往外看了一眼,给侯丽霞使了个眼色。侯丽霞就出去了。然后跟老太太说道:“大娘,您想想,如今国家建设步伐这么快,今天挖个管道,明天修条马路,后天建个大楼,就是埋在地下,三天两头倒腾您,您也会不安生,火葬了,可以先把大爷的骨灰盒保存起来,您要想并骨,就葬在公墓里,那样多安生。”
老周看见老太太哭了,自己的眼泪也不停的滚了出来,他嘴里连声说道:“妈,我给你们买公墓,到时把你们并在一块。”
老太太哭着说:“那公墓太贵了,你买得起?”
老周扑通跪下了,说道:“儿子买的起,儿子发誓,买得起,我不用他们出钱。”
女儿也哭着过来给老人擦眼泪。
老人看了一眼彭长宜,就说道:“你们比国民党还厉害,公墓公墓,就是公共的,为什么还跟老百姓要钱?真是没王法了”
彭长宜扑哧笑了,说道:“公共汽车也是公共的,您老上车不还得买票吗?”
老太太恨死眼前这个人了,从来她说话没人驳过她,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时,刘忠进来了,说道:“彭主任,不好了,这个村又发现了一例,现在正在往坟地抬人。”
彭长宜看着老周,老周冲他摇摇头。
刘忠说:“街北李裁缝的母亲。”
“哦?难怪李裁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