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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新人都是宝贝儿,这个全长安的狱吏狱卒都心知肚明。
这天鱼玄机被抓到监的时候,天上有一轮明月,月亮大得出奇,清晰得可以看到月亮上的那棵桂花树。
清风吹拂过长安压得干净紧实的泥地,鱼玄机在几名武候的带领之下,手上戴着木杻,不过和其他女犯不同的是,她头上居然还戴着帷帽,身上也穿的是绫罗绸缎的衣裙。
下了囚车之后,她走得很慢,不过奇怪的是那些武候并没有催促她。
在囚车一边走出一个穿着宽袍长袖的中年男人,狱吏周波小小的吓了一跳,他没有料到囚车边居然会出现一个男人,他揉了揉老眼,还发现那男人居然还牵了一匹白马。看起来那匹马也是价值不菲的宝马,因为那马非常高,肌肉也非常的紧实,一看就不是凡品,而且那男人也是宽袍华服,一看就是有钱人。
男人走过来,对那几位武候行礼:“麻烦几位使君了。”
一个武候道:“使君不必这样多礼,你尽管放心,有我们招呼,这里不会给姐姐找麻烦的。”
男人又走到狱吏周波面前行礼,然后巧妙的把一个小包塞进周波的袖子里,周波闭着眼睛捻了一下这个沉甸甸的小包,发现里面硬硬的,圆圆的,于是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使君真是太多礼了。”
男人道:“礼多人不怪,我家这位女眷犯了国家法度要到官家这里服刑,还望使君多多照顾才是。”
周波点头:“你就放心吧,没问题。”
那男人又深施一礼,然后走到那女犯面前,低声道:“蕙兰,你放心,挺过这阵子我会想办法的。”
那女犯叹息一声:“五郎,你就不要这样操心了,这番肯定是逃不过了,你还是回去吧,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这样。”
温郎情绪很激动:“蕙兰,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一定有机会的,我们一定有机会的。”
就在温郎和那叫蕙兰的女犯说话的当儿,一名武候走到周波面前,附耳说了几句,周波立刻就点头应下了。
那武候对狱吏周波说的话是,这个女犯你们不能动,动了会有麻烦。
一般这样的事情武候是不会打招呼的,既然打了招呼就说明这是重要人物,既然是重要人物,如果不管不顾去睡了她,她幕后的人物出来就会要狱吏的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高人要玩死一个狱吏,那简直是比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这事情已经有过一个前车之鉴。
前几年这里就关押过一个小娘子,虽然武候打过招呼,但是狱吏实在是垂涎她的美貌,结果一控制不住就羞辱了她,结果没到三天,就被上头招呼去了皇城,说是他贪污犯人的财物。
基本没有经过审讯,就拖出去打了一百大板,本来一百大板不致于要命,但这一百板却打得非常有质量,每一板都是实实在在的,结果打到五十板的时候,那狱吏就死得透彻了。虽然他死了,但板子硬是没有停下来,劈劈啪啪的听起来甚是惊心。
通过这血的教训,大家都晓得了有的女犯可以碰,但有的却是一点都不能够动,动了会丢掉小命。
既然不能动就不能动吧,不过周波仍然很是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物会惊动武候打招呼呢,后来看到武候递过来的谍文上写着犯妇鱼玄机字痕,周波这才低声惊呼:“原来是这小娘子,这可是我们长安的大人物啊!”
开始的时候,鱼玄机并没有得到任何的优待,她和那些女囚关在一起,并没有关在单间,不过狱吏周波没有料到,这样干居然会出麻烦。
鱼玄机被关押进监之前,周波已经给李友,赵本,还有吴阿四打过招呼,这个女人是鱼玄机,上头已经打过招呼,这是不能碰的女人。
当时大家都被惊懵逼了,这可是全长安读书人的偶像啊,其实也是全长安男人的梦中情人啊,曾经她被关押的事情在长安引起了骚乱,后来她莫名其妙的被释放了,想不到现在居然又被关押起来,而且还关押在这里,这实在让人惊奇啊。
惊奇倒是惊奇,却没有惊喜,好处都被狱吏拿去了,狱卒们一点搞头都没有,这事情使得大家很失望,不过虽然不能睡她,但好歹她是个大人物,大美女,那些王公贵胄浮浪的公子花重金都无法和她见上一面,现在倒好了,天天可以见,甚至还可以和她聊天,这也算是天赐的福气呀!这样一想,大家也都开心起来了。
鱼玄机走进监狱的时候,里面的三个女囚也情不自禁的打量起她来,彼时她手上的木杻已被武候卸了,帷帽却还戴在头上,黑沉沉的帷帽是黑色薄纱制成,可以把脸给遮起来,这是全长安美女出行的标配。
除了这个,长安美女出行还喜欢宽袖肥衣。当然,在长安也不排除有的另类美女,穿了老公或兄弟的衣服袍子,穿了他们的靴子,然后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如果你问路会被她们转过来的秀美容貌吓上一跳,原以为是个美少年,想不到却是个俏俏的娇娘。
鱼玄机既然已经是带罪之身,就应该有个犯人的样子,但她居然还戴着帷帽,这实在让人觉得可气,于是狱吏周波就吼道:“犯妇鱼玄机,摘了你的帷帽!”其实这个时候,不光是那些女犯,就连狱卒赵本李为友吴阿四也想看看这个鱼玄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因为光线不好,赵本那个色批居然还端了油灯凑在狱门边观望。
赵本端油灯过来的时候,吴阿四和李为友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
听到这段的时候,我的手指忍不住颤了一下,狼毫笔在黄纸上颤出一条小小的黑色墨痕。
第8章 女犯()
彼时,我在竹简上是如此纪录的:犯妇鱼玄机八月十五入狱,一男子跟随,贿赂狱吏周波,押送犯妇者有五人,分别为长安崇仁坊武候,五人为,宋玉树,独孤扬帆,屠四郎,海飞云,程大松。此五人已在抓捕犯妇的路上被杀。
周波说,当时他老眼昏花,并没有看清楚鱼玄机是什么样子,不过看那三个厮嘴巴张得合不拢的样子,他也大概猜出了几分,看来那小娘子的确有几分姿色。事实上第二天他也凑到监狱的狱柱边认真的看了,彼时鱼玄机正靠在墙边昏睡,果然是俏丽的好姿颜,那是让男人面红心跳的容颜,那种美不是让人有欲望的美,而是一种圣洁的,脱离了世俗尘埃的美,艳丽不可方物。
周波当时就心跳了,气也出得不均匀了,好半天他才平复自己,缓了半天他才慢慢的叹息:“唉,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居然会到这地方遭罪。”
周波说,他在长安几十年,看过的摸过的美丽娘子也算是不计其数了,大多数美丽的女人让人看起来就有欲望,让人有很坏的念头,虽然她们戴着帷帽,穿着肥大的丝绸衣衫,极力遮掩自己的容颜和身材,但是那薄纱一般的帷帽和风中纷飞起舞的丝绸衣衫反而会让人有很强烈的想像,事实上露不如遮,遮不如半遮,那些隐隐约约的穿戴反而会让人产生无法抑制的想像力。
周波看到这些女人,想像力就会兴风作浪,并没有随着年月的流逝而消减,不过周波平生第一次看到了让他没有身体欲望的女人,这个女人便是鱼玄机。
她的美震撼了周波,让他自惭形秽,让他五体投地,他在心里产生了某种怜惜和崇拜搀杂的奇怪情感,这事情曾让他一度困惑。
后来,他在长安永乐坊看到了飞天娘娘的壁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他心里,鱼玄机已经成为了他的女神。
有的女人的美丽是具有震撼力的,她的美丽仿佛就是一道光,能够照亮黑暗。且她的美丽又如一团烈火,会温暖炙热你冰冷的心灵,她的美丽还可以是锋利的宝剑,或犀利的弯刀,在她颦笑之间,会无声无息的宰割你的心灵,使你的心发空,发冷,发痛,你会发疯,会崩溃。
这些话是长安花鸟使徐仁甫说过的,这个替皇上选美的男人有几十年的阅女经验,经过他品评过的美女,无不名声大震,所以他说的话是字字真言,他的话很多长安男人都记下了,花鸟使说的话,那还能够有错的吗?
那天的鱼玄机就那么依靠在监狱的墙壁边,在她身边是乱糟糟的稻草,还有那几个呼呼沉睡的女犯。
她闭目睡去,长长的睫毛微翘,细长秀美的眉毛横卧在白皙的肌肤上,她玉葱一般笔直的鼻翼,她樱桃一般的朱唇,她梳着高髻,秀发里插着白玉的小梳,她穿着肥大的绸缎衣衫,这使得她袅娜的身材显得有点可笑,但却散发着别样的可爱。
所有长安的小娘子都在增肥,她们拼命的吃,拼命的吃那些油荤肥腻之物,甚至每日里在香闺大睡,有的事情总是不如人意的,有的娘子吃了胖了,但有的无论怎么吃都无法胖起来。
胖起来的娘子们喜气洋洋的在坊间骑马行走,她们都会使用最薄最透明的纱做帷帽,其实她们的心思男人们一目了然,于是长安的男人们都会微笑着欣赏娘子们优雅的走过,而那些道学夫子则会很激动的摸着胡子,嘴里颤颤的骂:“这些妇人真的伤风败俗!官家也不去管管!”
胖起来的女人固然得意,但胖不起来的女子也有办法,她们会穿上肥大的丝缎衣衫,以次来掩饰自己的瘦,风起来的时候,那些衣衫便会被吹得鼓荡起来,娘子们便会惊慌失措,她们会拼命扯住自己的衣衫不让它飞舞起来。
一般这个时候,长安的登徒子们都会很愉快的吹口哨,用很下流的眼神打量她们。在长安穿肥大的衣衫,那是一种时尚和流行。
鱼玄机没有免俗,不过她的随俗反而成为一种异样之美,周波望着美丽得无法让人呼吸的鱼玄机,这才明白这个娘子为什么会让长安的读书人骚动,事实上换了自己面对这样的娘子,也是无法安静得下来的,这样的娘子值得让人去死,去牺牲,去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周波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可笑,不过面对美艳的鱼玄机,他心有余悸,能够美到让人害怕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大约不多吧。
事实上周波也比较理解解救她出去的男人,如果没有身家之累,估计他也会跟着疯狂一把,不过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他玩不起,且人家根本不会考虑到他,而是直接对他们下蒙汗药,这就是说,周波有的想法是自作多情。在鱼玄机事件里,他们的存在只是一个障碍。
在我看来,在这次越狱事件里,狱吏周波扮演的是一个不光彩的角色,毕竟那个新罗女甚至连蒙汗药都没有给他下,而是直接在他呼呼大睡的时候经过,这就是说,他连李为友赵本吴阿四都不如。
在那个新罗女的眼里,周波只是一只爱酣睡的猪,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的微笑了。
周波说,其实他也知道不该在当值的时候睡觉,不过做狱吏这么多年了,监狱里虽然也发生过不少的事件,但逃狱这样的事情还是没有发生过,所以他非常放心,正是因为这放心使得他麻痹大意放跑了鱼玄机,虽然他也有责任,但如果那些狱卒不吃喝那些东西,那个新罗婢就不可能得手。
周波叹息说,其实这几十年了,自己差不多要熬到回去养老的时候了,没料想出现这档子事情,真的让人郁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