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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夜色笼罩之下鬼鬼祟祟向山谷接近的两人，却证明他们并非是恰巧下马解决生理需求的。
在张道王召两人眼中两人鬼鬼祟祟的动作，在懂行人眼中却就很不一样了。张勇就朝张道做了一个很厉害的手势，眼中却露出了在夜色中仍被张道清晰察觉的担忧。想必在张勇看来，探路的两人如此厉害，那余下还有几十人，自然也不弱。而他们在谷口的人满打满算不足二十……
一时疏忽，却如此棘手。在张勇的心中，却已经盘算着事不可为之时，如何将张道和张辽护送离开险地。
张道虽没有想着抛下众人离开的事，可心中也难免憋气。只是稍有疏忽，就被人盯梢了，陷入此等境地。虽不至于担忧自己性命交代在这里，但也不会有什么美妙的心情。
不过，他却也在思量，此事是自己小瞧了天下英雄。前后想一想，无非是在那间茶寮和晋阳城中露了行迹。在自己有心遮掩之下，再加上并州在霍去病治下，还算平静，张辽心中就大意了身后的眼睛。却料想不到，被人家盯了一路仍未发觉，最后竟引人来夜袭。
若非派出的探哨之人经验丰富，并非常人能比，那措手不及之间，怕是真的有性命之险。
心中念叨着自己穿越而来的主角光环，看来是不怎么顶用！张道却就更加惜命了，灵魂越了几千年，若是不明不白的就丢了性命，就比窦娥都冤了。
除此之外，对于并州形势，心中更是清晰。霍去病或在军事上能够一手遮天，但并州的鱼龙混杂，却非他能够全部理得清的。这鱼龙之中，看起来也颇有几个过了江扎了根的狠戾之人。
嗖……嗖……
拖着尾音的两道箭矢，戛然而止！黑暗之中，却有倒地之声。
却像是为了昭示夜驰而来的数十骑很是棘手……那两人倒地虽然突兀，可是来人却未曾显出慌乱的声音，让张道他们这边的人很有些失望。同时，心中难免更加警惕起来！
那数十骑来人，仿佛没有听到他们遣来的两人倒毙的声音，久久未曾再有动静。越是如此，越是让守在谷口的凉州之人心中惴惴。
虽说真正算来，夜间的短兵相接，对守方更加有利。只用潜藏起来，等待鱼儿上钩。可这也只是对于双方势均力敌，或夜间的守方只是略弱于进攻一方而言的。
若是如同眼前的情形，来人数十骑，他们只有十余人。即便个个是精悍老卒，却也架不住人多。来人只用牺牲掉一部分人，将谷口之人逼得尽数显出藏身之地，就剩下真正的短兵相接了。如此说来，一切还是对于代郡来人更加有利的。
王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不过，看向一旁的张道，却发现他只是一副好奇的样子，哪有半分忧虑警惕之色。却不知是张道对凉州十几军士太有信心，还是真正的大将风范。抑或是，张道还有后手？王召不确定间，又看了一眼张道，却只见张道朝他笑了一笑！
第132章 初一十五箭（）
黑夜之中，距离代郡治所数十里外的一个无名小山谷里，方才人影憧憧火光闪闪的景象，像是柴刀砍断的树枝般，突然之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山谷恢复了亘古以来的平静，鸟兽不再惊慌，但也不再能够看到黑夜中的点点光明。
一名黑影躬着身体，在草丛中前行。每前行一步之时，抬脚和落脚，都显得甚是缓慢，如同张道后世电影中的慢镜头。不过，黑影动作的缓慢，却没有后世电影中为了渲染感情所用的慢镜头的那种感觉。因为，黑影的动作并没有观众。当然，他自然也不希望此时黑暗的四周有观众。抬脚和落脚之间的谨慎，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变成被瞩目的对象。缓缓落脚，鞋底压着山间的乱草垂向大地，但是发出的声音却都淹没在了清风之中。再缓缓抬脚，被压弯压折的乱草向回反弹的声音，自然更加低不可闻。
在庄毅雷心中，再谨慎都不为过。毕竟，关系到自己的性命。
庄毅雷原是渔阳郡一名乡间游侠，不事生产却爱呼朋引类，不多时就将自家早亡的老子留下的不多家产挥霍一空。老母在堂，自己却一事无成，还尚未娶妻生子，庄毅雷始觉自己真真是糊涂了。不过，虽想奋发，赡养老母，娶妻生子，庄毅雷却寻不到门路。毕竟已经好逸恶劳了不短时日，哪是说奋发就奋发的。
当懒惰成为一种习惯，要么用大毅力去克服它，要么顺着懒惰庸碌一生。在张道曾经经历过的后世，庸碌一生却也还能养家糊口，只是有些不如意罢了。可是，在汉朝，在生产力十分不发达的此时，却是容不得懒惰之下的庸碌。庄毅雷受不得下苦力的劳累，却又没有可以当做营生的技艺，日子就更显困顿。
却不知是否极泰来，还是上天垂怜，庄毅雷偶然在渔阳郡遇到的一名掌柜，却令他的生活苦尽甘来。掌柜给的银钱分量足，活计却只是指望他从小顽皮之时打熬出的好体魄好身手，护送行商的货物。虽常常远行，倒也轻省，还算做得。
不过，待跟随护送货物一年之后，庄毅雷却被掌柜举荐到了代郡高柳城之中。虽名义是看家护院，但平时却也甚少事端，只是在一名管家的约束之下，习练马术和射术，以及技击之术。此时，庄毅雷才发觉自己应是进了官宦家中。这明晃晃的刀剑，健壮高大的骏马，以及在边郡管制极严的弓箭……
数年之中，他也曾随众出行办事。从人头上获得的功劳和赏赐已很不少，但仍不知是谁在驱使他们。平日里只见管束他们的管家，办事之时关防和过所却是五花八门，代郡郡守府的，高柳县县衙的，蓟县捕盗的……
庄毅雷思量不出更多，但却也知道上边的人，是真正的大人物。高柳县，代郡，甚至涿郡蓟县那里……至少在幽州境内，驱使自己的人必定背景足够深厚。不过，庄毅雷也不想思量那么多。自己拿到手的银钱足够丰厚，自己母亲也在高柳县成中奉养着，娶妻生子自不在话下。这一切都是人家给的，自己为人经心做事，自然是天经地义的。
若是张道能够知道庄毅雷心中的想法，怕是就不得不说此时的人们果真淳朴。不提往大了说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单说民间乡民对恩义的理解，都会很令号称思想解放了的现代人汗颜不已。
几年之间，足够一个人从稚嫩变得成熟，自然也令得庄毅雷从一个颇有身手的游侠儿，变成了一个适应各种环境杀人的杀手。今晚和庄毅雷同行而来的杀手，总共三十多个。这是临走之时，管家和他们说的。不但如此，庄毅雷还知道他们今晚要对付的人，只有十几个，其中还有两名十二三年岁的少年。听着管家的意思，这两名少年却是此行重点。不过，管家却也只是说尽量留下活口，若事不可为，就生死不论。
庄毅雷没想过此行或有什么差错。他们人数有优势，他们数年间做事积累起来的信心也足够强大。当然，他们的本领也足够支撑起他们的信心。所以，庄毅雷在出高柳城赶到这里的路上，已经想象得到明日论功行赏的情景。
自家长子应该入学了，可是现下高柳城官学糜烂，送去只是毁了孩子前程，更坏了孩子心性。可是，大家族的族学，却不是那么好进的。今晚若是能立下大功，或可求一求管家，送一份重礼……只是事成之后，还得往儿子要去的族学中，奉上一份丰厚的束脩，免得儿子在其中受了欺负。
想到此处，庄毅雷心中瞬时充满了温情的力量。想一想早些年的荒唐，庄毅雷下定决心好好教导一下自己的孩子。不过，此时却不是仔细考虑这些的时候。毕竟，山谷中的对手已经有了防备。方才探路的两个同来之人，死的可算干净利落，想必那十几人中也有好手。庄毅雷紧了紧手中直刀和搭在手臂上的弩弓，更加小心的抬脚落脚，朝着山谷潜去。
突然，庄毅雷仿佛直觉又像是耳朵听到的，左侧草丛中杂草折断的声音。电光火石之间，庄毅雷依着自身的反应向前扑去。左侧有动静，自然向前或向后倒去，以躲避可能出现的箭矢。这本是很明白的道理，可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正确的动作，就得凭借数年之间多次生死之间的锻炼了。躲避过后，身体还未曾接触地面，擦着脊背而过的箭支已经噗地一声入土不浅了。
庄毅雷身体甫一触地，左臂上搭着的弩箭就向左侧发出了一箭。不等左侧有反应，庄毅雷又往右侧滚了过去，却是他发现前方隐约之中也有动静。所料不差，庄毅雷又躲过了前方而来的一箭。
若非庄毅雷对夜间的适应能力已经锻炼的超乎常人，若非对于声音的正常和异常很是敏感，那定是躲不过如此老练仿佛并无间歇的两箭。庄毅雷却知道两箭之间是有间歇的，只是两人的配合堪称完美，所以显得像是追魂夺命般毫不松手。
不过，不待庄毅雷有瞬间的反应时间，他的右侧又飞来了一箭。这次，他却没有躲过，因为他就没有躲。不是他不想躲，只是完全没有躲的时间。从发现左侧动静，到倒地，发弩箭，再躲过前方的一箭，滚向右侧，还不待滚完，右前方的箭矢已经射进自己肩膀……
竟然是三个人！
夜战最忌同伙聚集，那样被发现之后，容易造成大面积的伤亡。何况庄毅雷知道山谷中人员较少，更不可能聚在一处，等着人过去发现他们，拖住他们，最终消灭他们。山谷中人只能分散开来，这是唯一的可能。
庄毅雷所想自然不错，但是他却小瞧了凉州军士。分散自然是分散，但哪个说分散必须是个体分散？不可以分组分散吗？三人一组，是凉州军队夜战的基本单位！左、右、中各一人，面向敌人的方向。
庄毅雷见识到了，自然也就丢了性命，而且还没能发出声音提醒同伴。
当他中箭之后，正想出声提醒，左侧最先射出箭矢的那人，已经奔至他的面前，在他发出声音之前，一刀砍向庄毅雷脖颈。
庄毅雷虽未发出声音，但这里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不少人。不过，等高柳城中来人赶到，却就只见倒在血泊
第133章 即起即止收割生命（）
黑暗之中的山谷内外，一方有三十多人，另一方更是只有十几人……规模或许很小，人数或许很少，战场的范围也仅只在这四龙拱卫下的小山谷内外……但今天晚上的这场遭遇，却依旧称得上是一场战争。
两个或多个集体之间，有组织的互相使用暴力，这就是战争。
山谷内外，数十人分作两方，直欲对方消逝在这片山林野草间。
残酷，冷血，嗜杀……并非本性，只是为了生存，所以要消灭对方。仅此而已，并无高尚与卑鄙之分，更不会有什么传说中的人性的温存与光辉。当然，也谈不上人性的罪恶。
要么杀了你，我活着。要么你活着，我死去。生死之间，甚至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质疑谁是自私的，谁又是伟大的。
这就是战争的规则！
漆黑的夜晚，在黑暗笼罩下，这片大地的北方，正在发生的冲突，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也就是在这个夜晚，张辽终于见识到了，战场到底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