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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外界的事情则一点都不知道,仿佛那负责执刑的汉子根本不会说话似的。不但如此,甚至连那仅有的照明火炬也被撤去,他所能看到的只有门缝隙露出的那么一丁点光亮。
他比高德笙年长二十多岁,想当初凭借救王的功劳起家,到最后成功让高德笙对他种下依赖和情愫,则是足足用了好些年,期间更在高句丽秘密成家立业,有两儿一女,所以,他听说李贤要杀尽所有高句丽人,才会露出那样的恐慌。
嘎吱——
在黑暗中呆了这么久,他的耳力有相当的增长,听到这声音立刻竭力抬起头往外张望,发现来人不止一个,为首的甚至还掣着火炬,后头那个似乎是李贤。他忽然生出了无限希望,用力挣着手臂上的锁链,他几乎毫不思索地嚷嚷了起来。
“雍王,雍王殿下!我已经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求求你放我出去!我确实叫金同善,是新罗人,直接听命于新罗王直辖的间所,我见过新罗王,还见过金庾信上将军,对了,还有善城公主!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听到这近乎语无伦次的求饶声,李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偏过头对身边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头的人低语道:“你都听见了?”
虽然室内没有寒风,但那人的身躯却在簌簌发抖。好一会儿,李贤方才看到那人抬起了头,那唯一露在外头的眼睛中放射出了无穷无尽的愤怒和失望。正当他想要火上浇油再说些什么,就只见旁边那人猛地奔上前去,冲着居中铁链悬吊着的金同善就是狠狠一个巴掌。
“你居然敢骗我!”
此话一出,那黑衣人猛地掀开斗篷,不是高德笙还会是谁?她发疯似的伸手去抓金同善,无奈为了受刑方便,李贤根本没有给他穿衣服,因此她只能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嘴里骂出了一连串高句丽语,语速又急又高又快。
好容易骂完了之后,她竟是又狠狠抡了几个大巴掌,直到金同善的脸肿得老高,而她的手也被震得发痛,她才勉强停歇了下来,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先是掩面抽泣,旋即竟是失声痛哭了起来。这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回荡着女人的哭声,更显得凄厉阴森。
看到金同善那嘴角溢出鲜血,左眼也肿得老高,李贤这才冷笑着走上前,命人把高德笙带出去。现在他已经确信,高德笙对这家伙的最后一丝牵挂也没了。
“你招供的那些都无关紧要,我现在问你,如果金庾信死了,新罗国内会如何?”
刚刚高德笙突如其来的疯狂让金同善吃尽了苦头,而且主要是精神上的冲击,毕竟,和他这几天遭受的酷刑相比,那几巴掌不过是小菜一碟。听到李贤直言相问,他再次生出了一缕求生的希望,连忙奋起精神答道:“倘若金庾信是被大唐所杀,新罗上下必定同仇敌忾;但如果是被别人所害,那么新罗国中必定大乱。”
这回答恰好合乎李贤的设想,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满面期冀的金同善,他忽然抽出佩刀,狠狠送入了对方的胸膛。直到这时,对着那不可思议的眼神,他这才微微笑道:“留着你不过是为了一泻我心头之恨,你早就没用了。你如果真是忠义无双的汉子,我兴许还会留你一条命,但现在你非死不可!”
眼睁睁看着金同善死瞪着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李贤这才随手把沾了血污的佩刀往地上一扔,伸手往后一招,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按照计划,送他一程!”
做这种事情霍怀恩最拿手,当下便答应了一声,带着两个亲兵把金同善解了下来。而李贤看着他们把人架了出去,又驻足片刻方才回去。明天一大早,他就要陪着金政明去那里拜访金庾信,想必这意料之外的会面一定会很精彩才对。
平平常常一个春日的夜晚,距离平壤城三百里外,一座驻扎着新罗军队的土城却显得不太平静。虽说这里不过驻扎着四千余人,但由于这是新罗军临时大本营,号称军神的金庾信也正在此地,因此防卫自然是非同一般的严格。
然而,这一夜先是有巡逻的哨探发现有人侵入,紧跟着四处追查时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接着又有几个新罗武士听到打斗声,闻声而去却看见一帮黑衣人迅速离去,丢下了三个重伤的人,总而言之,除了普通士兵,睡下的将领都被惊动了。
死人很正常,如果死的是军队中的人也很正常,问题在于,新罗主帅金钦纯几乎把整个大营的人都点了一遍,花费了整整一个时辰,却发现自己的人一个没少,而这一具尸体三个大活人就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这也就罢了,偏偏跟着金庾信好容易从平壤城脱困回来的金仁问在查看了尸体之后,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那嘴张大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怎么会死在这里?莫非是身份败露?”
金钦纯听到金仁问在那里喃喃自语,顿时也感到事情有几分不妙。事实上,前天他被怒气冲冲赶回来的兄长大骂了一顿,心里已经够七上八下了,实在禁不住再一次打击。把那些碍事的卫士都赶了出去,他赶紧上前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我曾经在明嘉那里见过此人,似乎是大王派在高句丽的间者,身份不低。”金仁问犹豫了片刻,考虑到眼下情势非常,最后决定实话实说,“大约四五年前,明嘉曾经指使此人以高句丽间者的身份刺杀雍王李贤,并故意失手引起长安骚乱。后来听说他平安回到高句丽,并一直留在高德笙身边,这个时候忽然死在这里,实在是……”
那后头省略的字就是不说,金钦纯也清清楚楚,不是蹊跷就是可疑。自打唐军先下平壤,趾高气昂,他就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待之后居然有蠢货信口说什么苏定方是被鸩杀的,他就更加恐慌了——因为整件事情的策划者不是别人,正是作为金庾信亲弟弟的他!
这老天爷就不能消停一下么!他已经一把年纪了,就算不能再进一步,好歹也该在高句丽这个大患已除之后,好好享受一下荣华富贵吧?
气急败坏的他很想砸东西,奈何这里是议决军事的地方,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砸。而且旁边有一个金仁问,地上除了一具尸体,还有三个进气少出气多的半死人。于是,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此事是否要报上将军?”
拜托,你可是人家的亲弟弟,我至多也就是个外甥!金仁问心中把金钦纯骂了个半死,奈何金庾信既然在,这样诡异的事情若是瞒报,到时候指不定又是一阵数落。于是,他点了点头,出门叫了一群卫士,也不管重伤员的情况,直接把人抬到了金庾信的住所。
正如金仁问所料,金庾信早就被惊醒了,此时此刻正等着人家来汇报。一听说有这么诡异的事,他第一时间查看了尸体,从记忆中搜索到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相当难看。然而,正当他皱眉沉思的时候,却不料那三个奄奄一息的伤员忽然暴起突袭,竟是赤手空拳地朝他攻来。
这三人的攻势状若疯虎毫无章法,然而金庾信却并非猝不及防,就只见刀光遽然一闪,其中两人便鲜血横飞地倒跌出去,死活不知地摔落在地,另一个却敏捷地猫腰躲过刀光,右手往头上一抹,又猛地向前一甩,旋即也不看结果,牙关一咬颓然倒地。
金仁问和金钦纯看到一地三个死人,惊魂未定地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他们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却只见金庾信正伸手捂着腰眼,手中隐隐渗出了殷红的鲜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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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新罗军营一日游()
新罗人不是傻瓜,平白无故捡到了三个陌生的重伤员,当然不会连搜都不搜一下就往主帅那里送。事实上,他们基本上是把那三个人的衣服都扒掉了,只差没剖开肚子检查一下是否会藏有兵器,谁知道还是演变成这样的一幕。
金仁问金钦纯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招来了军医,同时又叫来亲兵再次查看地上的三个死人。这一次检查的结果让他们全都傻了眼,却原来这三人的头发里都藏着几根细细的针,幸好能够有机会发射的只有一个人,否则结果不堪设想。不但如此,这三人身上的重伤,竟是货真价实绝非伪造。
“是高句丽人。”
金庾信虽说腰部挨了一下子,但受伤并不算重,此时瞧见名义上的主帅副帅都在那里团团转,他微微皱眉便吐出了一句话。这样的阵仗在他当年率兵打仗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不少次,而高句丽刺客层出不穷的手段曾经一度是新罗王族和重臣防范的重心。可叹他居然以为高句丽亡国,就此放松了警惕,却忘了人家的垂死反扑。
发里藏针,危难之际既可用来退敌,若是遇到囹圄之灾时又可以用来开锁,正是高句丽泉家死士常常使用的手段。
金钦纯金仁问对视一眼,同时转向那个满头大汗的军医,异口同声地问道:“针上可曾淬毒?”
那军医连忙摇头,这才让一帮人稍稍松了一口气,此时,外头有人报说天色已亮,房内众人这才醒悟到竟是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一时都有些精疲力竭。而金庾信虽任由军医处理伤口,却没有忽略一个最大的问题。
“如果真的是泉家的人,那么想必就是泉男生正在清理家门,以此向唐军表达善意,不过既然追到了这里,想必他们也有借刀杀人的意思。把这些尸首都保存好,明日送去平壤向泉家父子问罪!”
金庾信原本就不是一味隐忍的性子,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心情大振。当然,最最值得庆幸的还是这位新罗军的主心骨没有什么大碍,否则上上下下的指责一来,他们就得集体去蹈海了。于是,外头立刻就有亲兵前来收拾一地狼藉的尸体,而在两个卫士搬动金同善的时候,金庾信却忽然叫住了他们。
“此人毕竟是我国间者,厚葬。”
两人心悦诚服地答应了一声,正欲继续动作,其中一人却忽然发觉金同善拳头紧握,似乎藏有什么物体,慌忙提了出来,结果引来了众人好一番紧张。金庾信此时想到此人死在这里本就蹊跷,遂亲自上前掰开他的拳头,然而里头并没有什么大线索,只是一块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布条,上头锦纹精美,绝非平常。
三个地位最高的人传看了一圈,最后确定东西并非新罗产物,不禁都绞尽脑汁开始横向纵向思考。就在他们的眉头全都皱成了大疙瘩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的声音,紧跟着便是急促的叩门声和叫嚷声。
“上将军,外头……大唐雍王把太子送回来了!”
太子?金政明?由于金庾信匆匆从金城赶来,金钦纯和金仁问差不多已经把这个人给忘记了,事实上,这位太子当初确实在政治上没有什么建树,唯一会被派出来的理由也只是由于地位身份够高——在那时金仁问被软禁,金庾信不好出山,金钦纯不能离开新罗大营的情况下,金政明当然得作为王族中的最高代表出面解决。
金仁问想起自己在高句丽王宫中被软禁的那些日子,一时间恨得牙痒痒的。凭什么他只能看着那间狭窄又不舒服的房子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