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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许敬宗忽然停了下来,而闷头喝酒吃菜的李贤则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扫荡着美酒佳肴。直到半晌没听见下文,他方才抬起头来,这下可好,对面竟然没人!
东张西望之后,李贤几乎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也没看见许敬宗的人影,不由嘀咕这六十多岁的老头居然和年轻人一样敏捷。正寻思许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他只听一阵环佩叮当声,紧接着,旁边的小门就出来了两个盛装的少女。
只见两人面目极其相似,左边的少女纯白褥衣,淡紫长裙,身材微胖;右边的少女则是一身绛衣绛裙,身材偏瘦。她们全都没有梳发髻,如云秀发只是长垂肩头,别显少女的纯真风情,但是,两人的表情却都有些怪异。
这些年李贤在宫里接触最多的就是女人,所以不管怎么装扮,年纪多大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从这两个少女的脸蛋和身材尺寸来看,年龄绝对不超过十四岁。问题是,她们是谁?
“许嫣拜见殿下!”
“许瑶拜见殿下!”
听到这两个娇柔的声音,再看到两张几乎可以说是铁青的脸,李贤心中的疑惑就更大了。两个少女的装扮和刚刚那群侍女姬妾全然不同,而且举止中也流露出了几分贵气,大约不是平常出身。
要说大唐最最不缺的就是政治斗争,从李渊建国到现在,被贬的被杀的官员不知有多少,所以往日的高门贵女沦落微尘的也不在少数。再说了,这年头奴仆往往都随主人姓氏,这两位虽说自称姓许,但天知道和许敬宗究竟什么关系。不过,这摆出的脸色是给谁看的?要她们出来待客这事情似乎和他李贤没有关联吧?
他正忖度着想要发问,那位自称许嫣,稍稍年长一些的少女便在李贤左手处坐了下来,用银壶斟了一杯,又将自己面前的酒盏斟满,然后举杯说道:“爷爷有事不能久陪殿下,所以就由我们姐妹代劳了!”
爷爷!这……她们是许敬宗许老头的孙女?
李贤几乎没有把眼珠子瞪出来,他真的被吓到了。这年头确实女性开放,问题是,还不至于开放到作爷爷的把俩孙女弄出来招待贵客吧?就算他是沛王,可许敬宗是谁?那是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监修国史的宰相!天哪,这世界真的乱套了!
看到他呆愣愣的神情,另一边的许瑶忽然重重冷哼了一声,然后忽然把手中的帕子一甩道:“姐姐你还道他是爷爷?他为了一个女人,把爹爹赶到岭外那么多年,好容易把爹爹弄回来当个县令,爹爹却又去世了,可怜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绝情绝义的爷爷!”
真的假的?
李贤有些疑惑,转头去看许嫣,只见这一位姐姐脸上强装的镇定完全无影无踪,眼眶中的眼泪还在打转,眼看就要忍不住了。此时,他对两人的身份再无怀疑。
他只知道许敬宗是册立武后的功臣,至于贪财之类的奇闻轶事还是几个宫女多嘴告诉他的,至于其它的事情,他就真的一无所知了。不过,这姐妹俩如果说的是真的,那许老头还真是有人品问题。和这种家伙合作,多长一个心眼还远远不够,起码要多两个。
“殿下别听小妹胡说,爷爷对我们很好……”
许嫣这句转圜还没有说完,便立刻被许瑶一口打断:“都这个时候了,姐姐你还帮那个死老头说话?奶奶死的早,他满屋子侍妾也就算了,偏偏看上了一个婢女,还花了大心思给她改姓虞,捧在手心当作了夫人。结果倒好,那贱人欲求不满找上了爹爹,三番五次穿帮了,他不但逐了那个贱人,还上表告说爹爹不孝,贬去了岭南,生生送了爹爹的性命!如今就连大哥也不能幸免,被老东西上表逐去了岭南,又把我们视作家伎一般弄出来待客,这样的人,你还叫他爷爷?”
好嘛,一口一个死老头老东西,这个许瑶还真是口无遮拦不管不顾!李贤心中咂舌之余,对许敬宗的人品更有了深刻的认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许敬宗第一条第二条全都没做好,居然一本正经地干着治国平天下的大事,真真是……算了,这事情和他没关系,反正他也没打算遂了许敬宗的设计。
李贤重重咳嗽了一声,终于把两人的目光拉回了自己身上,只是,一个怒目而视如金刚,一个梨花带雨如林黛玉,这种感觉真是不同凡响。他二话不说长身立起,潇潇洒洒地躬身一揖道:“两位小姐请告知许相,我也有点事情,不便在此久留,就此告辞了!”
在四道炯炯的目光中,他转身扬长而去——否则他能干什么,去管许老头的家事?笑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看他父皇也压不住他母后么,他有什么资格去管许敬宗的超级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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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做买卖?卖人情()
李贤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落空了,他刚刚提脚出了厅堂,立刻就看到许老头笑眯眯地站在那边廊下,捋着胡须冲着他直乐,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显得猥琐。
这死老头居然把俩孙女当作筹码扔出来,实在是无耻到家了!不过说起来,现如今当官不无耻,想要回家卖红薯可能也没机会,直接就拉去岭南,一辈子别想回来!
暗骂了许老头几句,他便收拾了一下脸上神情走上前去:“我刚刚想到还有些事情要办,只能下次再期待许相这盛情招待了。”
他特意加重了“盛情”两个字的口气,眼睛也在瞟着许敬宗的脸色,谁知这老狐狸愣是没露出任何破绽。
“殿下要走?哎呀,我只是刚刚离开一会,其实是让她们预备去了!沛王殿下昔日为了一个胡姬仗义出手大闹安康楼痛打武三思,这事情整个洛阳城都传遍了,其实,那些小酒肆中哪有什么真正的美人,倒是我这里有几个来自西域的真正顶尖舞者,那跳起胡旋舞来,才能说得上是真的天魔乱舞,啧啧……”
这死老头咬准了他贪美色这一条是不是,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有,这巴巴地把安康楼三个字提出来是什么意思?要说这老头多精明的家伙,还会不知道安康楼已经给洛阳令封了?
“这看跳舞是要有心情的,只是我如今心情不好,即便是真的天魔之舞,我也不想看。”
李贤索性耍起了无赖,年纪小就是好,少年老成能得大人夸奖,没事的时候装装乖巧还能糊弄一下父母,就是耍赖,谁能说他的不是?这不,对面的许老头一下子拉下了脸,装不出那幅荣宠不惊的样子了!
“殿下今天没兴趣也没关系,只要喜欢,以后随时可以来,我这大门随时敞开欢迎!”
这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委曲求全的话说出来,李贤心中一凛,虽然仍是顶着那张满不在乎的脸,心中却掂量起了这老头。许敬宗是贪财没错,只是,这家伙不管怎么说都是宰相,要是放出风声做什么事情,只怕巴结的人会直接从淳化坊排到皇宫门口,压根不必对他低三下四,他又不是太子!可是,要不是为了钱……
见许敬宗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李贤甚至想去揪揪那一把胡子,看看这能否使许老头的脸垮下来。终究,他还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皇子身份,打消了这种念头。
他正思量该怎么应对许敬宗的话,却只见旁边有一个中年汉子一溜小跑地奔了上来,那圆滚滚的身躯格外显眼。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那满身的肥肉随着跑动一颤一颤,每一步落下,那地下的石板都要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连石板都不堪重负了。
“拜见相爷,拜见沛王殿下!”
李贤还没开口相询,不防胖子上前纳头便拜,忖度这光景,他立刻恍然大悟。要是没猜错,这家伙怕不就是许老头刚刚说过的那个旧日奴仆了。
许敬宗这下子就没那么客气了,下巴微微一点嗯了一声,那胖子方才爬起来规规矩矩地站着。此时,许敬宗方才向李贤介绍道:“这就是我先头和殿下提到的人了,他叫骆方,自从销了他的契约放出去之后,他因为脑子还算活络,便自个开了点小买卖。”
小买卖?李贤打量了一下那满身肥肉,心中很是表示怀疑。要养成这样一身肥肉,估摸着不是一两年功夫就够的。再说了,这肥头大耳,也不知吃了多少好东西,许老头开始也说了为王公大臣家里置办家具,就这点营生,至少也是腰缠数十万贯的主!
那胖子搓着手指赔笑道:“许相说,殿下献给陛下的那坐具着实是设计精巧,因着小人手下有不少匠人,一直都给各家王公定制这些物事,所以便来向殿下讨教一二。”
这事我先头不是说清楚了么?
李贤转头去看许敬宗,见这老头满脸高深莫测的笑容,登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但一想到先前许敬宗莫名的安康楼三个字,他不禁又动了心。
他原本就没打算吃独食,营销路子全都是贺兰周想的。如今许老头带挈这个胖子横空出世,显然是要横插一杠子,既然如此,退一步也无妨。前提是,许老头总该有所表示才对!
“这事情嘛不是不能商量的……”
“小人愿意出一百万钱!”
冷不丁被这个声音打断,李贤不由得斜睨了胖子一眼。要说是从前,说不定他这个没有商业头脑的人大喜过望就答应了,但现在不同,他不是穷光蛋,他是千万富翁,手下还有贺兰周这么个打理产业的职业经理人!一百万钱,一百万钱给小爷我塞牙缝都不够!
“这无缘无故拿你一百万钱,别人还以为我这个沛王讹诈良民。”他摆手阻止了那胖子的阿谀,忽然笑道,“既然你是生意人,贺兰周知道吧?这件事你尽管和他去说,就说是我答应让你入股一份。详细的事情我不懂,你们都是方家,自己去定个章程不好么?”
见这胖子一瞬间脸色刷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李贤顿时犯起了嘀咕。难不成,这家伙原本就在贺兰周那老头的手下吃过亏?
“啊咳!”
旁边适时响起了许敬宗的一声咳嗽,紧接着,这一位竟慢条斯理地往长廊那一头走去。而李贤接到对方丢过来的一个脸色,便慢吞吞地跟了上去。至于那胖子是否留在这庭院中吹风,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到了一个僻静的去处,他便看到许老头转过身来。紧接着,就只听这一位就叹道:“殿下和李义府的误会,我也听说了。义府为人高傲,有时难免不会做人,这一点,我就替他赔个不是。唉,他虽然当初有莫大之功,可若总是这么不知收敛,难免将来……”
这话听着像是替李义府赔罪,可最后一句似乎又不像。李贤暗骂一声狡猾的死老头,刚想开口敷衍过去,耳畔又飘来了许敬宗的一句话。
“安康楼的事情中间多有波折,洛阳令那边只怕也是两面为难,这样吧,我想想办法,也好全了殿下的心愿。”
这下子李贤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许老头这个人情卖得绝对不小,要说只是为财打死他都不信!可要不是为财,卖这个人情又是为什么?
第46章 惨遭修理,方知人外更有人()
李贤当然不可能拒绝许敬宗明明白白的示好,他眼下算是想明白了,架梁子之前首先得掂量一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