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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世纪初期,很多狂热的基督徒根本就拒绝一切手术和药物治疗,而是认为只要前往罗马或耶路撒冷朝圣、向上帝祈祷和涂圣油,就足以包治百病。
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请神父来念经驱邪,而教会的神职人员对此也是极力推崇,甚至胡说什么“赤痢病人只需从耶路撒冷的圣墓取回一撮泥土即可康复。舌头炎的病人只需舐一下圣殿的扶手就会痊愈”,同时恶狠狠地威胁说“接受世俗医疗的罪人都是异教徒”!遗憾的是,这世界上可没有魔幻世界,而中世纪欧洲也并不存在能够施展治疗术的牧师和圣武士。
虔诚的信仰终究战胜不了细菌和病毒,而护身符、圣水和赞美诗也无法驱除病魔,所以,即使是在宗教氛围最为浓厚的欧洲中世纪,医生这个职业也依然是存在的。
但实事求是地说,如果在中世纪欧洲,万一不幸患上什么疾病,然后去中世纪欧洲的医院看病的话,那么治愈率估计也就跟找神父作法驱邪的概率差不多。
为什么这样说呢?如果要回答这个疑问,就请看看中世纪欧洲的医院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吧!
中世纪的欧洲有大医院,也有小诊所,大型医院一般都是由教会开办,附属在教堂或修道院的旁边,小诊所则是在开办在哪个旮旯里的都有。
按照现代人的观念,一般来说,去大医院看病总归应该比较放心。
所以,你就去了某个修道院开办的大医院,修女们很热情地招待了你,既不收挂号费,也没有要求你出示证件。在耐心倾听了你对自己病情的叙述之后,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修女会站出来安慰你几句,同时给你抹了一点圣油或淋上几滴圣水,然后让你和她们一起参加祈祷和做弥撒,参观教堂里收藏的各种圣物。
接下来再跟她们一起用餐,分享燕麦粥和豆子煮成的汤,偶尔还会有咸鱼和黑面包,最后给你安排地方睡觉上述这一切都是免费的,如果你衣衫褴褛的话,她们或许还会送给你一件好心人施舍的旧衣服。
于是,你一边感慨着修女们的古道热肠,一边裹着毯子准备入睡,却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哎呀我的妈!我这是来这里看病的,不是来领救济的啊!医生在哪里?
很遗憾,让我们现代人难以想象的是,中世纪的教会医院基本上就是个收容所,根本没有医生存在!
按照中世纪教会的观点,疾病是上帝对有罪之人的惩罚,只要诚心地祈祷和忏悔就能获得拯救,根本无需医药。
所以,教会开设的所谓医院,不过是一个聚集大批病人进行集体祈祷的地方,如果真的有谁不药而愈,那么就是上帝赐予的奇迹,教会将对此大肆鼓吹,以提高声望。
如果最终还是毫无效果,则只能说明这个病人的罪孽实在是太深重了,需要到更遥远的地方去修行和忏悔,甚至远赴圣城耶路撒冷去朝圣。
也许在朝圣的路上,你的疾病就可以治好,也许等你还没有到朝圣目的地的时候,你已经和主来了一次亲密会晤。
疾病这种东西是不能拖的,如果这样被拖上几个月,只怕小病都能变成大病,所以求医无异于自杀。
至于真正能够治病救人的教会医院,则要到很晚的时候才会出现,至少在中世纪欧洲是相当稀少的。而且,即使在这样的教会附属医院里,修士们也往往把治疗与宗教仪式混为一谈,实际的医疗水平并不高。
在搞清楚这所教会医院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之后,你恐怕会觉得祈求上帝赐予奇迹太不靠谱,还是依靠世俗的医术比较实在于是,你就匆匆辞别了热情的修女们去寻找真正有医生在上班的小诊所。
那么,中世纪欧洲的小诊所应该去哪里找呢?在现代这个只要看门牌就知道——现代医学界的红十字标志。
但是在更早的年代,欧洲医生的标志是一条蛇绕着一根拐杖,这种“蛇绕拐杖”的标志,被人们称之为“蛇徽”,据说从古希腊时代就开始被医生使用,直到现代还在一些医学杂志上出现。
第261章 261,求医无异于自杀,二()
总之,在门牌上看到“蛇绕拐杖”的标志之后,你便敲门进去,然后看到一个黑漆漆的鸟人——黑帽子、黑衣服、黑斗篷,外加一只长长的鸟嘴面具,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穿了衣服的大乌鸦
你或许会觉得这身衣服很奇怪也很晦气,但这就是中世纪欧洲医生的标准行头玩过刺客信条的人应该知道,故而被当时的欧洲人称为“鸟嘴医生”、“乌鸦医生”。
他脸上那个怪怪的鸟嘴面具,其实是一个简易的防毒面具,里面填充了棉花和薰衣草、薄荷等各种香料,用于抵御病人肌体溃烂的臭味,以及避免医生自己感染上瘟疫——需要注意的是,这种鸟嘴面具是在黑死病之后的发明,早期的中世纪欧洲医生,还仅仅是穿着一身黑衣黑帽罢了。
虽然这位乌鸦医生的服饰色调跟现代的“白衣天使”刚好相反,让人看得心里有点嘀咕,但身为患者也不能讲究太多,于是你就坐了下来,跟他讲述了自己的病情,又回答了他提出的几个问题。
下一步,这位乌鸦医生就开始低头翻找,准备拿出常用的工具开始诊疗。你正想着他是不是会拿出一个原始版本的听诊器,谁知却看见他端上来了一个玻璃尿瓶,让你现场撒点尿进去给他观测。
——治病的第一步是诊病,中医在这方面讲究“望闻问切”,所以中医遇到病人上门,一般都要看看他们的舌苔和诊脉。但中世纪欧洲的医生却信奉体液平衡理论,使用“尿诊术”,就是拿个玻璃尿瓶让你撒尿,然后由他翻着医书根据尿液来分析病情——事实上,在中世纪的欧洲,玻璃尿瓶就是医生最基本的装备!
虽然如今医院里确实也还在做尿检,但中世纪的欧洲可没有现代的分析仪器,医生们最多只能观察一下尿液的色泽、浓度和气味,顶多再蘸点尿液舔一下,确认是不是糖尿病似乎还是诊脉更靠谱一些?
不管这“尿诊术”究竟是靠谱还是不靠谱,总之,在你撒过尿之后,他把玻璃尿瓶举起来放在阳光下,仔细端详,一晃再晃,可能还要闻一闻、舔一舔最后到底是把病情给诊断出来了。
接下来,你正等着这位医生开药方呢,谁知他却从抽屉里拿了几把寒光闪闪的刀子出来
喂喂!有没有搞错啊!我不过是有点头疼失眠,你怎么就要给我做外科手术?而且这刀子还没消毒莫非是这医生串通了我的仇家,要把我暗杀在诊所里?
没搞错,人家既不是要给你做外科手术,也不是要搞谋杀,而是要给你使用放血疗法。
——中世纪欧洲的医学,基本上是以体液平衡学说为主。简单来说,就是把所有的疾病都归结于体液不平衡。他们认为生病是由于血液不干净的缘故,只要切开血管排除“污血”,就能达到防病治病的目的。
在文艺复兴以前,欧洲的医生都是像这样穿着黑衣服和黑帽子,拿着尿瓶和刀子上班。按照现代观点实在是不像医生,倒更像是杀手。至于治疗方式嘛您感冒了?来放血吧,您受伤了?来放血吧,您拉肚子了?来放血吧,您头疼失眠?来放血吧总之不管你是头痛脑热,伤风感冒,一概放血!病人挺过去了是上帝保佑、天使赐福,挺不过去是罪孽深重、蒙主召唤,反正就没病人啥事,一切都是上帝说了算。
所以,那时候的欧洲人都非常虔诚——治个病都得上帝保佑,不虔诚不行啊!
当然,这种放血疗法并不是简单地把血管切开就完了,而是要根据病人的年龄、症状、季节、气候和所在的地方,来决定放多少血,从什么部位放血,以及放血的方式——究竟是用刀切开血管,还是拿水蛭吸血。这种放血疗法经过后世不断总结研究,成为西方医学的支柱之一,甚至一直沿袭到现代。
但不要以为他们总结出来的放血疗法会很科学,比如说,按照中世纪的医学书籍,对部位的放血,就必须在巨蟹座进入正确星位时进行害得医生还要兼职天文学家,在半夜里爬到屋顶上仰观星象。
更要命的是,14世纪的英国人居然一度坚信,在给病人放血之后,应该往伤口涂抹粪便这岂不等于是急着要让病人的伤口感染上病菌,出现化脓甚至破伤风吗?
即便放血疗法的作用其实并不算很好,但在当时的欧洲,医生们依然普遍把放血视为万能疗法。放血不但被用于病人,还作为常规的“保健措施”用于健康人,甚至连“相思病”和抑郁症之类也用它来治疗。每逢春秋二季,有钱人家都要接受放血以“增强体质”,适应即将来临的气候变化。有一些人甚至相信,放血还可以使那些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轻薄女子变得用情专一,只爱自己的丈夫而忘却私通的。
在禁欲主义盛行的中世纪,教会一度提倡过给修士修女们放血,以消除这些圣职者的淫邪之念。
至于放血的实际疗效么应该说,在一定的条件下,放血对病人确实是有益的,世界各地几乎都采用过放血疗法来治病。譬如我国的中医、藏医和蒙医,有时也会使用放血疗法(通常使用水蛭吸血)。但这种治疗方法显然不是万能的,而一旦放血过多、过勤,更是会因此导致病人这其中最著名的受害者,就包括美国的开国总统华盛顿——1799年,华盛顿因为淋雨而患上了咽喉炎,家人赶紧请来几位名医会诊,他们先是给华盛顿喝催吐剂,然后用一种毒虫刺激皮肤,可是都不怎么见效。
而送了命。
于是,这些名医们一致认为,应该给他使用最科学的放血疗法。结果一连放了三次血,华盛顿的病情看上去反而恶化了。
最后没办法,这些“名医”只好增大放血量。
第262章 262,求医无异于自杀,三()
最终坚贞不屈的华盛顿总统,足足被放掉了2300毫升的血液,几乎相当于他全身血液总量的一半,终于熬不住一蹬腿就此咽气。
按照现代观点,他绝对是死于失血过多,而非细菌感染引起的咽喉炎——因此也可以说华盛顿是被医生给谋杀了。
但在欧洲中世纪,这只会被认为是华盛顿总统罪孽深重、蒙主召唤,医生们绝对不负任何责任。
事实上,按照欧洲中世纪的观点,这位医生肯亲自给你操刀放血,就已经是很有责任心的表现了。在更多的情况下,你只会看到他叫了个理发师过来,直接抄起沾着头皮屑的剃刀,准备给你切开血管。
——虽然中世纪的欧洲人认为“放血是康复之始”,但医生却认为这是下等人做的事,通常不肯自己动手放血,而是委托理发师来做于是,理发师就成了业余外科医生。
1540年,经过英王批准,理发师正式兼职医疗外科,并选三色柱作为他们行医和理发的标志。三色柱中的红色代表动脉,蓝色代表静脉,白色代表纱布。后来,在1745年,英王乔治二世敕令成立皇家外科医学会,医学界从此与理发师分家,但理发店门前的三色柱却一直沿用下来,直至今日。
很显然,看到那位穿着油腻长袍的理发师,手持一把锈迹斑驳的剃刀,嘴里哼着“小病人,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