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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突然觉得不对,又点点头道:“如果从军事上说,这么做并无任何问题,可是如果从实际效果来看,很是不妥。比如有一座山上有一群强盗,让山下的百姓日夜不安,有一天,官府派来大军围剿,当时百姓很是拥护,纷纷帮忙,不久强盗被消灭,山上又恢复平静。但是官府担心别的强盗再次占据啸聚山林,于是在山下驻军,防止死灰复燃。
因为措施得宜,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强盗敢再来。随着时间推移,当初饱受强盗骚扰的百姓慢慢都死去了,而驻守在这里的官军也因为长期没有敌人,警戒之心渐渐消失,军纪也开始松弛,和百姓的矛盾越来越大。而官府也因为长期的平安,开始追逐一些繁文缛节,以彰显自己的不凡,从上到下,都开始糜烂。
于是乎,内部矛盾尖锐起来,朝政混乱,上下无依。不久,别处的强盗知道这个事情,就又跑来占据了这座山,这个时候朝廷和百姓却没有了当初的斗志,很快,这些强盗在山上就立了足,又开始抢掠百姓。而这个时候的官军却没有了当初的善战,被强盗打的狼狈不堪,百姓再次遭遇到劫掠,实际情况并无多大改善,只是空耗了钱粮而已。”
彩云露出深思的表情,不住的点头,也不住的摇头,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我还打算让表哥支持我收复燕云十六州,可是听表哥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表哥任命我全权经略使另有深意,表哥到底有什么想法,可以给我说说吗?”
“这个还是李碧如教我的,打仗也不能总是让将士只有奉献,没有收益吧?”我考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综观秦汉唐宋,草原上出现过匈奴,鲜卑,柔然,突厥,契丹,女真,以及现在的蒙古,我中原王朝和他们作战的时候有胜有败,可曾经有几次,我们都将这些草原异族赶到漠北,但过不了多少年,他们又会回来,然后又来骚扰我们。由此可见,这是他们的天性使然,决非说教行的通,就算我中原王朝一时应对得宜,可是却不能保证永远都是如此。
因此,我打算让你在山东推行‘军功本位制’,可以给拥有军功者的百姓分封土地,房屋,甚至官职,赋税,劳役,罪罚也都可以用不同军功来抵免几年,而且无军功者,也无继承权,如果家无军人者,不得分受土地,赋税劳役也要足额完成,并且你也可以答应军中将士,只要他们能立下相应的军功,他们也可以获得相应的赏赐,总之,你要做到让山东的军民知道,只要拥有了军功,就可以拥有一切。”
话音落了好半晌,彩云都没回答,只是眼光忽明忽暗,我一时摸不透她的心意,不便贸然开口询问,只得静静的等她想好。
“表哥这是要牺牲山东百姓来成就大业啊!”良久之后彩云长出了一口气,“以军功定爵位,人心定然思乱,到时只怕会纷争不休,斗争不止,要不了多久,就会家家停棺木,户户戴麻孝,这种举动,我怎么做的出来?”
“这不是你愿不愿意做,而是你必须做!”我的语气严肃起来,不容质疑的说道,“山东本来就义军众多,我这么做也是顺水推舟,更何况为了我神州百年大计,也不能因为仅仅一些伤亡就半途而废,如果你在山东做好了,那在别处推行的时候就会更顺利些。孙子说过: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就算你能夺回燕云十六州,那又怎么样?你能保证你的继任者能守住它吗?
就拿余介来说,虽然他不是一个善于进攻的将领,但他却非常具有防守的战略,同样也可以让敌人望而却步。草原异族,以寒霜为伴,以野狼为师,神州百姓做不到这些,但是如果我们能让神州的百姓都具有打狼的本领,同样也可以让这些草原强盗不敢南下一步。这是国之战略所在,非你个人感情能够左右的。我今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晚上召开的军部会议会通报此事。”
彩云沉默了,秀丽的容颜上露出为难和不忍,许久许久,彩云才痛苦的说道:“我知道表哥不会白白给我这么大的权力,如果表哥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好说!”
我有些不忍心,安慰的说道:“不要这么悲伤,其实转过念想想,就算没有我们,这些百姓不是也生活在惊恐死亡之中吗?我们只是让他们不会如同羔羊一般的任人宰杀。我要走了,你自己多想想!”
彩云站起身来要送我,被我拒绝,临出亭的时候,我突然问道:“我要亲征的事情,你和别人说过没有?”
彩云有些愕然的摇摇头,似乎想询问,我连忙说道:“没说过就好,现在还不到时机,我走了!”
从彩云处出来,我一路无言,这次被迫提前将这个想法告诉彩云,也不知是福还是祸,是否有些不良影响我也猜测不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刚回到文华殿,吴武就匆匆过来,一见到我,就连声问道:“微臣参见圣上,不知圣上是否有所决定?如今军情紧急,西北又发来告急公文,到底兵进何处,殿下必需速速拿定主意,万不可犹豫不决。”
我知道他问的是进兵的事情,可是吴武如此表现却让我感到不解,他为何表现如此焦急,这似乎和他以往作风不和。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西北虽然告急,可是也没出现大问题,难道会是因为那件事情?
这个念头一起,我猛然一惊,让我浑身都起了冷汗,一时感到身体乏力,手足发抖,心中的念头如同潮水一般,不可遏止的想到如果是他后的种种可怕后果,心中的杀机蓦然高涨起来。
“皇上,大军已经集结,请皇上尽快拿定主意!”吴武还在下面催促,可是我却感到他的声音十分遥远,甚至我和他如同隔了一层帘布,让我一时认不清他。
“那你是什么意见,朕好象没有听到你在会议上发言!”我冷冷的看着他,心中却开始考虑如果真的证实是他,我要如何补救才好。
吴武似乎听出什么来,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微臣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你是朕的参谋总长,也就是军师,主管大宋的军机要务,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会没意见?”
吴武抬起头,直截了当的说道:“微臣说的陛下会听吗?既然如此,微臣何必有意见。”
盯着他坦然的眼神片刻,我一直紧绷的心情又没来由的放松下来,不会是他,吴武还是吴武,他没有变,变的是我疑神疑鬼的心情。
“朕明白了,你今天见朕,是要阻止朕,对吧?”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告诉陛下,陛下非是镇守一方的将军,如果仅仅因为意气之争,而置大宋子民于不顾,微臣不敢苟同!”
“你见过司马风?”
“是的,今天见过陛下后,司马总理找微臣谈了很多话,他想让微臣劝阻陛下,虽然微臣不太赞同司马总理的做法,但微臣却从司马总理的话中得到启发,解决了多日困绕在心中的难题,所以此时才敢劝柬陛下。”
他似乎另外有所不同意见,听起来,好象是和这次出征无关,而且他的语气中也带有并不反对我出征的意思,这让我大感意外,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不解的说道:“怎么说?”
吴武露出考虑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本来微臣对西北战事一向都很有信心,可自从皇上决定亲征以来,微臣一直感到一种担心,当时微臣也以为自己是担心皇上亲征有个闪失,今日和司马总理一席谈话后,微臣才明白,微臣不是担心皇上有所闪失,而是担心皇上去了西北,反而会让西北的战事出现变故,故而才多次求见陛下。”
“是这样啊?”我摸摸下颚,“你说说看,朕去了西北有什么问题?”
“皇上用兵,一向讲究不因敌动而动,而要己动而敌劳。故而当初才能在西北连连得手,这次铁木真突然袭击,虽然得一时之利,但也是因为是在皇上预先设定的战场,所以我军能从容应对,可是自从临洮府失陷,长空将军失踪,师梦龙将军上报铁木真出现后,皇上似乎陷入微臣不能理解的情绪中,一心要和蒙古争个高下。昨日三位将军的上言,无非是战术上的一些做法,如果是以往,皇上一定可以迅速决定,可是皇上却一拖再拖,直到现在都没有决定方略。微臣觉得这不同寻常,如果皇上以此心态去西北,不仅不会对西北战事有所帮助,反而会因为意气之争,而让我将士蒙受无谓的损失,因此微臣认为皇上现在去西北,对我军有百害而无一利。”
大厅中一时呼吸可闻,静的让人意想不到。
我的目光缓缓从大厅中梭巡,最后停留到吴武身上,心中感慨万千,甚至还有羞愧,吴武还是吴武,可是我却开始有了帝王的猜忌疑虑之心,虽然我时时自省,但有些东西,不知不觉的还是在我身上开始出现。
“如果你在半个时辰前和朕说这话,朕不会听的进去,可是朕从彩云那里回来后才真正感觉到,将军和皇帝是有区别的。朕在蒙古这件事情,将自己当成将军去考虑问题,所以在很多的问题上感觉为难,但其实朕不是将军。谢谢你,吴武,你虽然不是唯一如此提醒朕的人,可只有你的话让我听进去了,说吧,你有什么看法。”
吴武先是愕然,后是露出惭愧,低下头:“陛下过奖,微臣方才还以为陛下一定会严词训责微臣,没想到陛下还是如此豁达,反到是微臣小气了。”
我和他相视一笑,君臣之间的芥蒂尽消。
扯过挂着的军用图,我痛快的说道:“你提醒了朕,不能因为蒙古人想进攻那里,我们就防守那里,而应该学习余介的做法,放弃一些不必要的据点,据守重要战略要地,先聚集成点,然后连成一线,这样就可以做到让敌攻无可攻,时间一长,定然会有战机出现。”
吴武沉声说道:“皇上说的不错,但以我军的实力,也不必一味防守,在对方进攻的薄弱环节,我们也可以保持攻势。比如京兆,如果皇上能够让黄龙军团也去支援京兆,则我军就可以比敌人多出三倍的实力,足以多路进攻,让敌首尾难顾,限制其活动范围。”
“对,我们完全可以采取,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不管你怎么打,我军的主要目的都放在夺取临洮路和凤翔路上,一切战斗都围绕此一目的进发。况且这些土地是搬不走的,时间一长,蒙古和西夏定然生出嫌隙,而且几十万大军,以西夏如此情况,在后勤供给上肯定会出现问题。只要我们能将蒙古所经之处的百姓全都迁移,采取坚壁清野,彼时蒙古定然在战场上毫无所得,纯拼消耗,我大宋何惧蒙古?”
“皇上想的不错,微臣还认为,这些被迁移走的百姓,可以让杨利将他们组织起来,负责运送西北的战事物资,这样就可以一举两得。甚至微臣觉得,我军还可以和金国协商,组成金宋联军,对庆原的蒙古人分路堵截,设法歼灭或驱逐这支蒙古偏师。”
“这个提议有点意思,不过金国也非笨蛋,朕看可以这么说,我们出兵帮他们收复庆原的州府,但是却要他们答应用黄金白银支付我军的费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