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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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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街两面,唱伎的叫声是敲着水碟伴奏的。一个碟子中盛半盘水,她们用手里的竹枝或者筷子敲打着碟边,让水碟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她们用柔懦的歌声,千回百折的向你倾诉货物的好处。

    一行人穿过几个珠宝店,阿珠没买什么,但陈伊伊丝毫没有替赵兴省钱的觉悟,她见什么都爱,不一会儿,萧氏兄弟手中已拎满了她的大小包裹。

    陪同众人逛街的是朝云,她虽然是苏轼的妾,但宋代是个宗法社会,等级森严,即使她心中感谢程阿珠照顾遁儿的那份情,但程阿珠是正妻,她只能落后一步,与陈伊伊走在一起。见到萧氏兄弟手中捧满了礼盒,她低声告诫:“伊伊,你何必让他们捧,其实你只要告诉店铺地址,铺里自会把货送到住处……”

    陈伊伊满脸嫉恨的看着走在前面的赵兴与程阿珠的背影,低声说:“不,我为他做了多少事,你不知,他在海外,物事都往我哪儿一送,后面全是我的事儿,我为他分送信件,分配货物,盘点账目,整整操劳了三年,三年,他不给我个说法……我现在就是让他知道,我在这儿,我在他身边。”

    被人怨恨的赵兴这时并没有这个觉悟,他牵着程阿珠的手走在众人前方,程阿珠沉默着,但她满脸像涂了油彩一般,绽放出最美丽的青春。她的眼睛里唯有赵兴,连路边东京的繁华胜景都不能吸引她的目光。

    他们“牵着手”——是的!如果有人在现代,说宋朝男女牵着手上街,赵兴一定啐对方满脸吐沫,然而,到了宋代他才知道,他所看到的历史是被“修改”过的历史。

    这是一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代;这是一个“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时代;这是一个“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的时代;这是一个“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满大街牵手而行的恋人不止赵兴一对。据说,苏轼的札记中记录:不留宿皇宫的时候,他也牵着老妻的手闲逛街铺。这位五十岁的大词人牵着夫人的手,有时走走南门街,去逛著名的唐家珠宝店,挑选几件温州的漆器,或是在报慈寺街的药铺买点儿上好的草药。有时倦游归来,在“台楼”吃饭,

    老夫老妻牵手而行,在现代也是惊世骇俗的,在宋代只是平常——平常的浪漫都说不上,只是生活。

    苏轼的房子,相邻的是三家珠宝店,过了这三家珠宝店是绸缎铺。然而是瓷器店。再然后是酒楼。

    酒楼门廊下坐着一排歌舞伎,不时有店里的伙计召唤她们其中某位,去某包房为人献唱。这些歌舞伎装束都类似现代的日本歌妓,脸上用石灰涂的粉白——这是高级歌舞伎才有的装饰,叫做“红妆粉饰”。粉饰是指脸上涂的白·粉,红妆是指腮红与那一对红唇。

    而低级歌舞伎无须化妆,通常她们也就是本色出演。

    宋代二胡刚刚流入中原,被叫做“奚琴”,意思是契丹族旁支、库莫奚人使用的琴,这时,奚琴还是一种国乐,即皇帝欣赏的乐曲。北宋灭亡之后,宫廷乐师散落民间,这才将二胡变为民族乐器。所以宋人在酒馆演唱甚少伴奏,偶有,则是敲水碟或敲木鼓,弹奏琵琶(波斯pipa)都很罕见。

    朝云原来也是一名歌妓,但她现在身份放在那里,见到围坐的歌舞伎,她垂下了眼帘,而程阿珠来自乡下,陈伊伊来自外邦,她们从没看过如此妆扮艳丽的妇人,便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

    程阿珠首先醒悟过来,明白这些女子的身份,她涨红着脸,拉着赵兴前行。陈伊伊则恋恋不舍,直到朝云催促才迈步。

    走过了酒楼,朝云回味起陈伊伊刚才说的话,悄声问:“我听说,他俩马上就要圆房,现在也是好的蜜里调油,你怎么……”

    朝云的话嘎然而止,陈伊伊恨恨的接过话头:“你知道么……我大越国广源郡主,竟然求位妾婢亦不可得,而一个大字不识的乡女,竟然是他的正妻。”

    “广源郡主!”朝云吃惊的捂住嘴。

    这时,跟在他们后面的陈公川已经听到了伊伊的抱怨,赶紧插话:“小国寡民,赖天朝恩赐得以苟存,谈什么郡主。伊伊,休得放肆。结发妻子不离堂,恰是离人兄最值得尊重的地方。”

    赵兴已经听到了后面的争吵,他转过脸来,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忘情,竟然走到了朝云的前头,他赶忙侧过身子,请朝云先行。

    朝云看到陈伊伊虽然冲赵兴的背影咬牙切齿,但当赵兴的目光转向她时,她脸上也绽放出幸福表情,她向赵兴展露了一个早有准备的笑脸,笑如山花烂漫。

    这哪是恨?这分明是得不到爱。

    朝云的地位可以深切体会那种关爱的差异。

    礼物、信物,也许这个女子不甘冷落,所以才想竭力引起对方的注视。

    今天早晨的情形,躲在屏风后的王夫人已经悄悄告诉朝云。对于十四岁生下苏遁的朝云来说,她难以想象赵兴的坚忍,甚至以为简直是铁石心肠——自己难以忍受那份煎熬,便远赴海外,抛下爱人独守空房,且一别三年。

    陈伊伊再怎么说也是一国郡主,怎会对这样铁石心肠的人一片痴心?离人到底又是什么想法?

    我的新书《蝶闹蜂忙宣和春》已经上传。蝶闹蜂忙想表现宋朝的一种感受,一种意境,商业繁荣兴旺,百姓富足安逸,他们忙碌着,并在忙碌中享受着繁荣的成就。而蝶闹蜂忙这个词,在宋代是个热词,当时多首诗词采用了这个词,而《汉宫春·蝶闹蜂忙》这首词对该词的意境表达的最为透彻,整首词显示出一种富贵闲人的慵懒,以及对生活的心满意足,但其中却没有丝毫耀富成分,表现出一种高雅而低调的享受心态——我认为这正是当时社会市民阶层的普遍心态。我羡慕他们,所以我特地用这个词向他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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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打斗() 
第1045章女人在面前赤裸裸的打斗

    再向前走,是相国寺,离的很远,相国寺的喧闹已经传到赵兴一行人耳中。

    那就像一个开了锅的大鼎一样沸腾着,吵闹着、叫嚎声、坏笑声、吆喝声、声嘶力竭的叫卖声混杂成一片。那情景活像一个现代自由市。

    迎头的是几个相扑坊,这是“野场”——宋代相扑分两种,一种是军中相扑士,每逢重大节日朝廷会派他们出来表演,这些人称之为“内等子”。另一类是民间相扑手,靠表演谋生,这种相扑场面被叫做“野场”。

    相国寺入口处就是几个“野场”,现在正在进行的是女相扑手的表演。宋代的女相扑手表演颇似后世那种女子摔跤比赛,这些女性相扑手身穿很少的衣物进行摔跤表演,表演一会儿,她们身上的衣物便在厮打中被扯去,于是两名女相扑手,就在近乎赤裸状态下,继续进行搏斗。

    这样的相扑表演,它比现代的“相扑秀”似乎更加淫秽,这居然是在宋代,被人称为礼教严苛的宋代。观赏这种相扑比赛的主力也不是市井百姓,是朝廷官员及其家眷。

    这里还在内城,站在皇城墙上可以看到相国寺的表演。不当执的官员在购物完毕,都会带着家眷来到相国寺前观看相扑表演。而当值得官员,则偷偷站在皇城墙,眺望这里的表演。

    宋人纯朴,他们还不知道表演与竞技的区别,这场相扑表演,谁胜谁负都是安排好的,决定胜负的因素在于“赌金”的多少。赵兴看的这场表演,观众是下注的。在表演台上已堆着厚厚一层铜钱,台中间划一道线,代表竞技的左右两方。下注的人选中一方投注。

    看表演的某些官员纯粹是色中恶鬼,他们不在乎输赢,只想比赛激烈一点,好一饱眼福,就把手里的铜钱洒向台中间——这些钱全归胜者。

    按惯例,相扑台上的铜钱扑的越厚,比赛似乎越有观赏性。于是,台下观看的官员及家眷一边把铜板扔到台上,一边声嘶力竭的呐喊助威。他们的情绪激动,活像现代观看拳击比赛的那种热血场面。

    赵兴处身其中有点不自在,毕竟,看到女人在面前如此赤裸裸的打斗,让他很不适应。他注意看了一下,发现朝云与程阿珠她们脸上都没有反感表情,那位陈伊伊居然也学着场边那些妇人,向台子上猛洒铜钱。

    是我错了吗——赵兴扪心自问。

    可这是宋代,宋代人习以为常的事竟然如此怪异。

    据说,那位砸缸的司马光也看不惯这种现象,他曾经在一份奏折里说:“上有天子之尊,下有万民之众,后妃旁侍,命妇纵观,而使妇人裸戏于前”,太不成体统了,因此请求皇帝禁止此类游戏,然而,宋仁宗终究没有下令禁止。

    这就是宋代。

    宋人的赌博习性是极重的,而宋代也是中国赌博习性最重的时代,民间传说,骰子的大小规则是赵匡胤定的,开国皇帝既然这么好堵,群臣也有样学样,著名女词人李清照,曾记叙赌博的花样:“夫博者,……且长行、叶子、博簺、弹棋,近世无传者。若打褐、大小猪窝、族鬼、胡画、数仓、赌快之类,皆鄙俚不经见;藏弦、樗蒲、双蹙融,近世废绝;选仙、加减、插关火,太质鲁任命,无所施人智巧;大小象戏、奕棋,又唯可容两人;独彩选、打马,特为闺房雅戏。”可见,这位著名女词人,也是一个狂热的赌博爱好者。

    也正因为如此,宋代的赌博行为是公开而合法的。大多数赌博都是“为当地税收做贡献”,所以,如果看到有人在宋代抓赌,那基本可以肯定,此人是个穿越人士,至少是从明朝穿越过来的。

    相扑之所以在宋代如此盛行,是因为它与赌博密不可分,所有观看相扑比赛的人,多在谁胜谁负。每个人都在为场上的比赛而揪心,但他们想不到,这仅仅是一场表演,胜负已经安排好了。

    不一会,结局果如赵兴所料,那位压轴最多的女相扑手不出意料的输了,场中的赌场负责人吃下了那些赌注,而后赔付了赌赢的人,心满意足的带着盈余的赌金转入后场,场中一片叫骂声,唯有那些不掷钱在相扑台上的人满意的看着这场比赛的结束,他们饱了眼福,又没有得失之心,自然满意。

    宋代有三个大的赌博节,分别是元宵、冬至、寒食,在这三天里,全国百姓都可以公开赌博,赌博的形式主要是“关扑”。这三天之外,可以公开赌博的形式唯有赌场和相扑场,而相扑那种在光天化日下博彩的性质,让赌徒尤为沉迷,所以女子相扑手退场后,观看比赛的人依然没有退去,反而越聚越多,因为正戏开始了。

    接下来上场的是男子相扑手——依旧是表演性质的比赛,然而比女子相扑激烈了许多,等两队男子相扑手表演结束,扑台的擂主上场了,他先是跟几位徒弟表演了一下相扑的绝活,而后,捧出一个大盘子,上面摞满了银元宝。捧盘的人绕场一周,而后将银盘置于台中心,用一块红绸布蒙起——这就是悬红,有人能打败擂主,则可把这盘银元宝捧去。

    但是,能打赢吗?

    设擂的相扑擂主都会被挑战设下重重规矩,比方说: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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