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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季万般无奈,只得求教于军师田丰,其却只回了句家事非其所能决,便不顾而去。
涉侯国中正为准备南下打点行装、收割草料、维修车具,诸般忙碌,自己家中却不安宁,邓季烦不过她们,重重警告过几句后,干脆眼不见为净,寻辆牛车载了邓涉和邓漳,自己胯上踏雪,领郭石、典韦、韩浩、谢允等外出巡游一番。
两个儿子如今正是模仿学习最强的时候,家中fù人起战火,若被其等将争斗延续下去,让孩儿们受到影响,将来别想再兄友弟恭,这让邓季忧心忡忡,若非邓玭尚未断nai,离不开母亲,连她都想一并带出来。
于路逗nong着儿子们,将兄友弟恭之类话语对他们提了又提,只是邓涉、邓漳还少得出谷来,注意力早被周边各种新奇事物吸引去,他自己说干口水,也不知两xiao记住了多少。
壶关民众撤过来后,yù随南下的人口便都密集在谷口附近,以便编制民屯、亭,选举屯长、亭长、三老等,边缘地带已再无人,治下地盘又不大,不过xiao半日功夫,一行人又已回转来,将到谷口时,一名男子突然窜出来,扬声高呼道:“军侯大人!”
“嗯?”邓季轻轻勒住踏雪,诧问道:“何事?”
郭石拉住老牛,也停了下来,这人之前并未见过,难民中来源又杂,谢允等亲卫忙提戟阻他再前行。
牛车上,邓涉邓漳好奇地探出xiao脑袋来。
这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肌肤粗糙,身子亦精瘦得很,邓季问后,他忙施礼答道:“xiao人杨宽,本为河内匠人,因民分四等之事求告于军侯!”
“你是何类匠人?”
“禀军候,xiao人乃是名漆匠!”
漆匠?如今老弱中各类匠民可不少,邓季向来重视他们,莫说夫子、医匠、弓匠、纸匠、甲匠、铁匠等能与勇卒同等,木匠、篾匠、漆匠、糖匠等技术需求不高的,也能享受辎辅兵待遇的。
“漆匠与辎辅兵同等,当为良民,可是军师、焦公度等造册时将你误划入平民类了么?”
“并非如此!xiao民已归入良民类,”这位叫杨宽的漆匠摇摇头,正色道:“只是尚嫌不足,yù入功民之列!”
这人胆子倒不xiao,邓季跳下马来,挥开亲卫行到他面前,好奇问道:“你有何能,尚不满良民,敢称yù入功民类?”
漆匠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家父曾为考工令(注)辖下匠人,专为军中制长兵之柄,xiao人亦曾得习!”
“咦?”戟卒们所用的长戟,木柄至今尚不佳,听他这般说,果然不能以普通漆匠视之,邓季顿时兴致大起:“当如何制作?”
为得功民之属,杨宽只得仔细解释道:“应取韧木剥成蔑片,以油浸年余,再耗数月阴干,用好胶粘合牢固,外缠麻线,生漆涂之,上裹葛布,漆干再涂,再裹葛布,反复为之,直刀劈如遇金铁,无断裂显,方成!所成者轻、韧、坚,乃长兵柄之上品!”
听起来不错,可竟然这般费工夫的?邓季倒chou口凉气,惊问道:“如此,制一柄需耗时几载?”
“三年方成,”说起所需时日,杨宽亦有些黯然,如实道:“且每岁制百柄,能得成者亦不过三十余,其余皆不合所用!”
耗时这么长时间,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多?未免也太不易了些,邓季不由轻皱起眉头。
至于每年只能制百柄倒不成问题,从铁匠打制戟头时他就知晓,因技术保密、思维局限等缘故,匠人们并不懂分工协作提高产量,大多都选择独立完成,只要他能将这项技术贡献出来,分解开每道工序,再多寻人手相助,产量便能大幅提升起来。
大汉铁匠们有领先世界的鼓风技术和淬炭法,戟卒使用的长戟月牙头锋利、结实,质量上佳,戟柄却只是木匠们粗打磨过而已,易折断。这制柄法耗时虽久,眼前这漆匠却也不能放过,思索一阵,邓季点头道:“若按你所说,只归良民类果然委屈,你当入功民才是,且随我来!”
将杨宽领入谷中寻焦触改动户籍,不过是件xiao事,可这件事也让邓季突然醒悟,民分四等之策确实能调动民众积极xìng,这是好的,却也有遗漏处,并不算尽善尽美!
民分四等,第一为功民,入此类者已是最好的待遇,若自己已再无可赏,或许人们得功民后便再无所求,有人会开始消极怠工,非但匠民们,长久下去,出战的勇卒亦会如此,渐滋生出弊端来;同一职业的人,如夫子、医匠,技艺亦有高下之别,谷中这许多女医匠尽享勇卒待遇,岂亦非不妥?
一念及此,邓季忙让郭石将邓涉、邓漳xiao哥俩先送回家去,他自寻田丰、焦触计议,hua半日功夫,又在原先基础上将四等民众稍做改动。
良民、平民不再变动,勇卒类功民却再细分为三等,新入者俱为三等功民,赐田地五十亩,待其立功再往上加,二等功民田地七十亩,一等百亩。勇卒按战功斩记数,医匠、夫子等待到雒阳后当有测试,过关并肯出力者方能享勇卒待遇,将不合格的尽数挑出去,这种测试应该长期坚持。
除此外,匠民中亦当选有德才者每年考察本行业技艺,定出各行晋升之标准,恰好从匈奴手中救出的士子中,有一个名叫区铁字落玄的,其父本是朝中考工右丞,董卓西迁时逃出,好读书喜诸般杂艺,到谷内后整日只与匠民们厮hún,田丰本就yù令其为管理匠民之吏,此时正好提出,让他与李当之一起组建匠民行会。
这般变动传开后,勇卒等皆恼之前战事未能记功,匠民们则多寻区铁献技,没两日,远先隐瞒的一些匠民也被挖掘出来,最让邓季惊喜的是一个已列为功民的甲匠亦自荐出来,他会制鱼鳞甲!
鳞甲的防护功能在展开时和收缩时完全不一样,展开时只有四片甲片叠加,在随人体活动收缩时则高达八到十片叠加厚度,板甲是不能与之比拟的,除了收缩叠加增加装甲的厚度的功能外,在正面锤击下,同样具有板甲的优点,net秋时就已出现,但一直少见。
当然,打制鳞片、缝制横竖麻线、内垫皮革等都很耗时,若按之前独自制作的方法,一名甲匠要制造出一副全身鱼鳞甲,亦得三四年时间。
区铁将这名叫罗昭字子奇的匠人报上来后,邓季自然大喜,亲口许诺待他领人将第一批甲具制作出来,定把他与杨宽一并列为一等功民。
除匠民外,长子城裹回的民众中还有位叫王玮,字德亮的商者亦大胆来寻邓季,重农抑商政策下,商人地位极低,他敢出头已是不易,只是邓季身为穿越者,自不会与他人一样,反而更为重视。
看王玮谈到经商时的自信模样,邓季亦为心动,只是想改变观念绝非一时、一人之力可为之,在壶关师徒夜谈时便知晓,田丰虽有大谋略、大智慧,但身上还是存在着士人的固有观念,极力反对将商者提拔到高位,邓季也想来若商者盈利过高不能显出勇卒特殊,便作罢了。
暂时只能将这王玮提到良民之列,不过在邓季坚持下,诸般细则中又多了一条:自家治下,非一等功民之家不许经商!
注:考工令,秩俸六百石,管制作兵器,弓弩刀铠。其下尚有考工左丞、考工右丞两名辅官。
118。木棍()
在外处理完杂事,到田丰家将饷食hún过,四处游逛一圈,再独自到山坡上吹一会凉风,直到顶上已是漫天繁星,才慢慢往家里走去。
算着日子,田畴也快到长安了,这二十万人口、六七万牲畜南下,诸事繁杂琐碎,挂心处不少,家里却还不得个安宁,若始终不能稳定,自己可没好精力去做事。
打定主意今晚要平息后院之火,进屋前,他就在柴禾堆里寻了三根四五寸长的xiao木棍揣在怀中。
天色已晚,孩儿们早都睡下,龚氏则仍与伍窕、二姬坐着闲聊。
之前虽只是路人,难民众中一老媪而已,但自邓季认其为母后,龚氏老fù人毕竟有长辈名分在,她坐镇在此,三fù总算有些顾忌,暂都未jiao锋,老实陪着。
邓季进门,三fù俱忙立起相迎,龚氏犹豫了下,亦跟着站起。
“阿母何需如此?”邓季忙上前请龚氏复坐下,笑道:“夜已深,季只道阿母歇息下了!”
“人老眠浅,”才得安顿下来,骤然间便多出这许多家人,龚氏老fù人自然尚有许多不自在,嘴里应道:“将军一日未归,用过饷食否?”
邓季笑答道:“劳阿母挂心,已在田师家用过!”
龚氏其实亦困顿了,嘴中轻打个呵欠,自家倒有些不好意思,在三fù面上扫过一眼,笑道:“既如此,老身自去歇息,将军想必也乏了!”
这老fù人并不糊涂,近日家中fù人争斗却也都知道的。
“热水灯火一应皆已备下,”听她要歇息,伍窕忙cha嘴道:“妾身送阿母过去!”
龚氏摇头道:“颠沛流离皆能过,老fù身子尚结实,自可去安歇,不劳夫人费事呢!”
有邓季在旁看着呢,伍窕嘴里说着不费事,到底与焦唐二姬将她送过去安歇下方回。
待fù人们安置好龚氏回来,邓季早擦洗好自家,掌灯看过已熟睡的孩儿们,一言不径往伍氏房内去了。
看他往自己房里去,伍窕心中欢喜,脚步轻快地跟在后面,焦沁、唐珞对视一眼,默默拿灯回屋去。
跟进屋内,将房门cha上,伍氏上前yù为他宽衣,手却被拨开了。
伍氏心一紧,却见邓季坐到netg榻上,开口轻声道:“你为新fù那日,我曾言道,定会怜惜你的,眨眼已是五年过,夫妻平日甚少起争执,你教养孩儿、恭顺持家,百般幸苦,我亦敬你!然近日家宅不安,却让我心冷,身为大fù,若非你主动挑衅,二姬何敢起绊?近日种种,可知其过多在你身?”
这是要兴师问罪了?男人最近烦躁模样她亦有察觉,只是争斗一起,却是yù罢不能,他这般问话却是早有预感,伍窕红了眼,顾及睡下的龚氏、孩儿,亦低声应道:“焦氏猖獗与我全族为敌,唐姬本为贵人,将军教我,妾身却该如何自处才是?”
“那也不当处处与之为难!”邓季怒斥了一声,又压低声音道:“家中本由你主持中馈,若遇为难处,自可禀我,焦氏冒犯你族,当以正理责焦姬;唐姬身贵,然进门亦你治下,若其以下犯上,问罪可也!今你自失公道,落口实于她等,却是愚fù行径!有你这般大fù么?”
“将军yù如何处置妾身?”与上次夫妻两起争执不同,看得出邓季是真恼怒,伍氏声音已有些颤,若因此连累到孩儿们,她悔之何及?
邓季冷哼一声:“若因你等fù人之争,使孩儿们亦不顾亲情,将来祸起萧墙,却不可不防!今不得不罚你!”
在出身大族的伍窕看来,这贼众中娘家伍氏根本不能制衡夫君,换焦氏他或有些忌惮,听到这话,只觉天旋地转,彷徨问道:“你……你yù废妻么?”
“废妻?”邓季一怔,想想后,又冷声道:“你若真不知悔改,犯下大错,废妻亦无不可!”
这是什么意思?伍窕方自未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