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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高速、匪夷所思的身法,如此庞然大物高速移动,剧烈质能变换,别说是一路上地动山摇了,就算形成冲击波都不为过,却能够化成一道轻风,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这样的本事,是凤血与楼兰绝学完美结合后的境界,放眼天下,除了凤婕,更有何人能够?
此刻,站在棺木之前,看着冰冷的灵柩,凤婕思潮如涌,久久都发不出声音来。
“……你这老家伙,在梁山泊的时候,一副怎么杀都杀不死的样子,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如果西门还在世,一定会说你没用的啊……”
很多时候,往往都是失去一件东西,才会反思它的价值,这种情况在人身上特别明显,得知天魔死讯的那一瞬间,自己根本不敢也不愿相信,直至证实,强烈的悲伤才一下子狂涌出来。
人世的变化委实太大,十五年前,若有人告诉自己,将来自己会为了天魔的死而哀伤,非但自己不会相信,姗拉朵更会把那人的脑袋砍下来。结果,看似不可能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此刻站在灵柩之前,无数过去的画面涌上心头,历历如在眼前。
想让西门朱玉重生的计划,从自己放弃坚持,让这生命体外形相貌与西门朱玉不同的那刻起。其实就已经失败了。没有相同的记忆,不能保证拥有一样的灵魂,如果连音容相貌都不同了,这个被制作出来的生命体与西门朱玉有何关系?即使有着不凡的天资。即使修练更好的武学,即使培养出一个更优秀的人,那也和西门朱玉没有半点关系。
放弃相同的外表,这是迫于无奈,楼兰的技术强项在于机械,不在生物改造上,他们复制人技术委实太不成熟,如果不施以种种强化辅助。植入母体的胚胎根本无望存活到出生,而那些仓促进行的强化改造,不可免地会影响胚胎的基因,发生改变。一项改变又会牵出连锁变化,到最后,哪怕自己不惜触犯禁忌,亲身担任母体,为胚胎注入凤血。却还是被迫在”胚胎生存”、”维持原有相貌外表”之间,哭笑不得地挣扎取舍。
一个将来会与西门朱玉相貌相同,却无法存活到出生的生命,有何意义?
一个平安出生、长大。却与西门朱玉没半点相似的复制人,对己又有什么意义?
再想深一层。即使平安出生长大,与西门朱玉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相同的灵魂、内涵,自己又能够接受吗?说穿了,自己所作的一切,俱是自欺欺人,所谓的重生计画,打从一开始就是个失败的伪命题。
察觉到这一点的自己,倔强地不肯认输,试图寻找外力协助,以当时的情形来说,西门朱玉虽死,但姗拉朵与己是过命的交情,只要自己开口,陆云樵、苦茶大师都会尽力援助自己,不计得失。
然而,这些人全部不行,自己不能向他们求助,因为这些人都关心自己,如果让他们晓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光是他们同情、怜惜的眼神,就会让自己承受不住,所以自己不能找他们帮忙。
没有同情、不需怜悯,自己只想要一个平等交易的对象,而最符合资格的人,就是天魔了,自己透过许多管道秘密找他,最后终于见到他,提出了自己的计画,要他提供各种协助,其中不乏一些交涉用的狮子大开口,比如说像搞出一个不受邪恶污染、没有坏人,适合孩子生长的良善环境……这其实不是必须的,不过是想要用来讨价还价的交涉筹码而已。
不料,天魔听着这些,饶有兴味地点着头,最后居然全部答应了,还反过来提出许多对他本身全无好处的建议,听到后来,却是自己受不了,指着他骂了起来。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这样子来培养那个孩子,你想做什么?培养救世主吗?”
“救世主?哈哈哈,这个点子不是很有意思吗?出身我魔门的救世主,完全就是第二个西门朱玉,有什么比这还具有讽刺性的?就这么来干吧。”
“你疯了!”
“你才疯了咧,敌人随便说什么你都相信,你还真是疯得有够厉害了,要不要直接找个医生来给你看看?”
最初的合作,完全是各怀鬼胎,自己打从开始就晓得计画不会成功,所以一直提防天魔的反应。堂堂魔门之主,不是可以随便唬弄的,能骗一时,时间长了,他终究会察觉不对,届时,他会有什么反应并不难想像。
该说魔门就是这点传统好,一旦发现没有利用价值,立刻无情毁去,所以,天魔若发现上当,重生计画梦幻泡影,必然会杀人泄愤。想到天魔可能的怒火,委实让自己感到一丝快意,尽管当时的自己已找寻不到生存意义,却也没可能束手待毙,就算要死,也要在敌人身上留点一世难忘的伤痕,所以,自己暗中苦练不辍。
太阳王曾让姗拉朵带了楼兰一族的武技秘笈给自己,内中包含了以凤凰七绝为主,所有楼兰的上乘武技,那是太阳王为了消弥前人罪业所赠的礼物,自己本非武者,这些秘笈得之无用,拿来与西门朱玉、姗拉朵一起研究几晚后,就弃之不理,后来因此被天魔窃取部分内容,令得太阳王饮恨,实令自己愧疚。
在梁山泊,原本武艺稀松平常的自己,为了那早晚要来的一仗,拼命修练,练武本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但因为楼兰灭绝。血脉觉醒的关系,自己的练武过程,简直不是在练武,而是秘笈中那些上乘武技。争先恐后地往自己身上扑,仿佛它们也知道,唯有如此才能保障楼兰凤血的存续,令自己在最短时间内,把实力提升上去……这种事想必会让很多人为之吐血,但天底下本来就有许多事是既不公平,也没道理可言的。
胡燕徒、李慕白,先后找上了梁山泊。自己本不愿和昔日故旧相见,可是基于他们坚持,又为了早晚将到来的一战,便让他们在梁山泊留下。三人暗中积蓄实力,当最终一战到来,合三人之力,要和天魔拼一个鱼死网破。
以这样的心态作准备,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三天、五天、一个月、半年、三年……一晃眼便是十几年的光阴岁月,预期中的那一战始终没有到来,这是不该有的事,以天魔的智能。就算被蒙蔽一天两天,但至多一年半载。他也就该省悟真相,发现重生计画早已失败。哪可能十几年过去,他还犹如身在梦中?
自己也曾经困惑过,想不通他为何如此迟钝?或者,他其实早已看破了一切,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天魔是一个绝对孤僻的人,他没什么心腹手下,当然也更说不上朋友,他从不让人猜到他的心思,也从没人敢去猜他的心思,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是绝对孤独的存在,他在梁山泊一隐十数年,每次看他与孙武、小殇在一起,自己都想着这个问题。
他真的还执着于那个重生计画吗?或者,他只是单纯在享受为人父、天伦团聚的乐趣?若看他对小殇所作的那些残酷事,这想法真让人没法相信,不过,他带着孙武、小殇,在空中岛上山前山后乱跑,摘花爬树的时候,脸上那种慈和的表情,就和那些宠溺着孩子的年老爷爷没有两样,这让自己深深困惑,直至他已身故的现在,仍弄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可能……人就是这个样子,无比复杂,每一个时刻都在变化,永远也难以定论好与坏,好人可能会作出坏事,大坏蛋也有偶发善心的时候,而不管好与坏,他们的身边都有亲朋好友……
“……我欠了你很大的人情,这十几年来,承蒙你的庇护,我过得很好,比起我生平大多数的时候都好,我应该要认真谢谢你的,可惜你走得太早啦。”
凤婕将所带来的一瓶酒自怀中取出,拔去瓶塞,自己喝了一口,剩下的全部都倒在地上,作为对死者的悼念。
“说真的,如果不是你死了,我应该也不会来向你道谢吧,之前总觉得你随时都会来向我讨代价,既然是公平交易,就没什么好谢的,没想到你走得这么快,让我欠了你天大的人情……啧!真是坏心眼的老头子。”
酒很快就倒完了,凤婕的表情忽然有了变化,察觉到有人正高速朝这边飙来,这没什么好奇怪,那孩子在这里一跪五天,刚刚起身离开,摆明就是知道自己在附近,想要把自己给诱出来,这孩子倒也变得聪明了,只是若真的想钓鱼,就不该走那么远,留给自己太多的悼念时间。
“村长,我们两个到底不是一路的,你被人杀了,我也不能替你报仇,不过,欠你的人情,我总是要还,就替你收拾一下你造成的烂摊子吧。”
一面说话,凤婕的身体发生异常变化,先是全身的皮肉剧烈蠕动,有如大海掀波,单从这一幕景观而言,实在说不上赏心悦目,甚至是非常恶心,但这一幕很快就被强光遮蔽,耀眼的七色彩芒,自她剧烈蠕动的皮肤上绽放,迅速将整个身体都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激烈的能量变化,也在凤婕体内发生,真气窜走经脉,吞吐之间,牵动外界空气,形成一阵阵强风,快速旋动,吹得屋里所有事物直摇晃,响声大作。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外头两名武僧就算是聋子,也该听见了,他们慌忙抢进屋内,就见到后堂棺木前一团七彩豪光,璀璨夺目,逼得人睁不开眼,强光之中,传来好惊人的能量,一股强绝的力量,随着七色彩光亮度提升。不住往上提高,反覆凝聚、压缩,迫上新的巅峰。
这股气机巨变,不只造成彩光四射。两名武僧更隐约看见,七彩豪光之中的人体,身形迅速发生改变,从一开始的臃肿巨硕,变得越来越纤细,那么多的脂肪仿佛凭空蒸发,在极短时间内不见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变化。就在短短数秒内发生。
“……抱歉,孩子,我还没准备好见你的面。”
留下了这样的一句,七彩豪光陡然爆散。两名武僧只觉得一股强劲气流迎面而来,还不及抵挡,便给硬生生轰飞出去,而七色豪光在巨爆中骤然凝缩成一道火影,撞天而起。屋顶登时洞穿,却无片瓦砸落,所有土木砖石全被这股冲力带起,与那道火影一起直射天际。没有扰及下方安眠的死者。
两名被轰出去的武僧,没有受伤。双双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给接着,卸去冲力。落回地上,接着他们的人正是孙武。
“………慢了一步,不负责任的姊姊。”
看着那道冲天而去的火影,孙武喃喃自语,轻功身法本就非他所长,又给这两名武僧一阻,哪还有可能追得上凤婕?只有望着天上远去的火影叹气了。
这样子结束,也不一定是件坏事,自己想要问的东西,姊姊还没有准备好回答,她临去之前的那句话,就是放着这样的讯息,她既然执意要走,自己便算能追上她,难道还能强逼她开口不成?与其相对无言,还不如尊重她的意思,就由她去吧。
“少爷,你姊姊已经离开了,后头你有什么打算?”
香菱也到了现场,考虑到少年的个性,问这一句的意思,其实是想问他是否要继续跪下守灵,却想不到孙武这次异常有决断力,立即摇头,道:”不能再等了,如果我知道事情会恶化成这样,便不会等五天,现在要有所行动了。”
孙武适才和香菱一起,朝厨房走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