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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快就被公布出来,这个少年来自传说之地“梁山泊”,勾结域外异族,袭击政府机关,抗拒王师搜捕,意欲颠覆中土,罪大恶极,虽是年纪轻轻,却已成为朝廷重金悬赏的通缉要犯。
这个资历算得上显赫,符合一举击败两大御前侍卫头子的不凡身手,但内行人看在眼底,还是觉得很诡异,因为要比武功高强,江湖上还有许多成名数十载的魔头、巨匪,远比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要够份量﹔以犯下的罪行来说,这少年虽然作出叛逆行为,又勾结异族,但所杀的不过是小官小吏,并非皇亲国戚,刑部的执法官素来精打细算,照理说不该为这少年浪费过多资源。
可是,刑部对这少年钦犯的重视,却到了超越应有规格的诡异程度,不但由刑部尚书亲自签署公文,通令各省缉捕人员,捉拿钦犯归案,就连悬赏金额也是异常丰厚。
最令人惊奇的一点是,这件事背后显然有超越刑部的更高层在主导,因为刑部竟然一日之内连下十道通缉令,缉捕公文上的用词,从“各省捕快协助办案”到“各省调集精锐,务必捉拿四大寇首犯,限期破案”,语气急转严厉,悬赏金额也是一日内十度翻涨,变成了史无前例的超级天价,震惊天下。
种种异常的举措,让人可以想象到刑部官吏在重大压力下,急得满头大汗,揣摩上意,连连调高缉捕规格的慌乱。朝廷六部之中,素来以军、刑两部势力最大,气焰最为嚣张,各自串结党派,明争暗斗不断,军部虽然能够向刑部施加压力,却绝无可能造成如此重压,唯一解释得通的压力源头,那便是皇宫大内,而且不是普通的内吏、特务,是皇宫与王朝的主人,大武天子武沧澜。
世人皆知,这个狂人一向唯恐天下不乱,偶尔生出什么念头,要来掀风作浪一番,那是丝毫不奇,但以他的自视之高,也绝对不会无故出手。事出必有因,这个无名少年能得到他的重视,肯定有着特殊理由。
一时间,天下人议论纷纷,都在好奇这个少年到底有什么特别,而在各方密探的努力之下,一些“真相”被探听出来,造成了进一步的轩然大波。
狂僧、铁中堂,两支御前侍卫队伍追击铁血骑团的理由,是为了夺回佛血舍利。双方连场激战后,佛血舍利不知去向,可能是落入御前侍卫的手中,但更多的可能是被铁血骑团带回域外。这消息固然引起各方关注,但更令他们惊讶的是,那个叫做孙武的少年不但在此战中出手,用以击败两大侍卫统领的一式强招,更是大武王族的不传之秘,天子龙拳。
数百年来近乎无敌的纪录,天子龙拳至高无上的地位,早已在中土子民的心中深深奠定,而血裔限定的特殊性,更为它增添一层神秘色彩。能施展龙拳的男人,必定是真龙血裔,这是绝不会有错的铁则,而今龙拳在一介平民少年的手中打出,这是即将改朝换代的象征?或者说,这少年与大武天子有着血缘关系?
从合理性来考量,自然是后者的可能性高得多,尽管没有证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桩秘闻能够迅速流传,本身就已说明一切。以朝廷管制情报的能力,要封锁这件事根本易如反掌,但此事却是由御前侍卫的口中泄漏,跟着更以野火燎原之势,迅速传遍中土大地,这种状况的合理解释,就是朝廷的刻意放手,甚至暗中推波助澜。
朝野内外一个人尽皆知的不成文共识,当今天子对于继承人、子息的渴求程度,已经到了近乎病态的狂热程度,这个少年如果当真是他流落民间的私生子,那么这些破天荒的高规格缉拿,正代表着他对这个私生子的重视程度。
皇帝是大地上最有权力的人,皇帝所重视的人,也就有了份量,成为旁人觊觎的目标,这一点虽非孙武所愿,但影响却已经慢慢出现。
甫一离开平阳城,孙武一行人很快被人发现踪迹,大批追捕者跟了上来,不仅仅是官差,还有一些闻风而来的奖金猎人,被天价的悬赏金给引诱,要取下少年人头换成百倍重的黄金,当孙武从马车内探头出去,被前头一大片黑鸦鸦的人群给吓到了。
“这么多人?会不会搞得太夸张啊!”
“金钱的魔力就是这么夸张。”小殇像是很感伤似的拍拍同伴肩膀,道:“比金钱魔力更夸张的,是爱情的魔力,不过乡巴佬好象对这绝缘。”
“当我们被上百人拿刀围住的时候,你可不可以说点有建设性的东西?不然我们马上就要被死亡的魔力给笼罩了。”
孙武是真的感到紧张,因为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不适合动手,只要一凝运真气,佛血舍利的能量随之牵动,觉得整个身体像是吹气球般往外膨胀,经脉随时都会迸断炸裂。
香菱也有同样的感觉,甚至感觉比孙武还强烈得多。自从武艺大成,自己从来就没有怕过什么敌人,往往是脸上挂着惊惧,心里好整以暇地发笑,可是眼前的状况今非昔比,最多只剩下三成力量的自己,要应付这种数目的群战,怎么想都没有把握,更糟糕的是……自己绝不可能舍孙武而逃,这下事情真是严重。
“不要紧,这些人由我来打发吧。”
紧要关头,妃怜袖淡淡说了一句,似乎不把这等场面放在眼里,表现出绝顶高手的自信。
孙武与香菱有几分难为情,却更希望能够一睹妃怜袖的战斗手腕,只不过这个愿望因为突来的变故而告吹。这次制造出突来变故的人,不是小殇,是数千名官兵,看来全都是地方军的精锐,装备相当优良。
军人、捕快,照理说该是立场一致的,但这些官兵却对追捕者发动攻击,下手毫不容情,让孙武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几个穿着高官服色的武将大呼大叫,策马狂奔赶来,高喊“保驾”,香菱才如梦初醒,向孙武解释。
“少爷,这些人……”
“不用,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迟钝的少年,思绪并没有那么灵敏,不过当眼前两派人马一边喊着“保护皇子”,一边哀嚎着痛骂“狗官妄想攀龙附凤”,他顿时明白自己成了一件可居的奇货。
“少爷,我想我们还是先溜走吧,这里太乱了。”
孙武点点头,趁着全场兵荒马乱的当口,所有人一起弃车逃逸,远远离开现场。
这次的事件,虽属偶发,但却是后头一连串类似事件的开端。
想追杀的、想奉承的、想复仇的、想利用的……怀着各种目的而来的人们,让孙武不胜其扰,最后被逼得全体人员易容改扮,昼伏夜出,尽量倚靠小殇的飞行法宝来赶路,好不容易才甩脱追踪者,成功在四天之内来到了慈航静殿的外围都市。
慈航静殿不愧是两大圣宗之一,越是接近慈航本院的范围,附近城市的规模就越大,城市里的寺庙也就越多,看来每间寺庙都香火鼎盛,凭此养活了一大批僧侣。
一座座的寺院,因为得到朝廷的技术与拨款支援,修建得美轮美奂,有些虽然说不上金碧辉煌,但也甚具庄严气派,看来占地既广,往来信徒又多,如果不是信徒们的参拜多了几丝世俗味道,看来还真像是极乐世界现于人间。
听香菱的解释,原来朝廷为了表示对慈航静殿的尊重,每年都拨下大笔经费,供慈航静殿本院周遭的几个城市兴建佛寺、佛塔,讲经布施,甚至还屡屡豁免这几个宗教都市的税收,引天下僧侣来归,所以这些宗教都市虽然不事生产,但却是相当富裕,在这里当和尚比当官更抢手。
梁山泊之内并无佛寺,孙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许多的华丽寺庙,为着它的特有气派与文化而深受吸引。
几座比较大的佛寺,不但参拜信徒数目变多,建筑装潢上也格外用心,墙壁上或是雕刻,或是用磁砖彩绘,拼凑组成一幕幕的画作,上头所绘的图形多数都是佛经故事,孙武虽然看不懂,不过看它笔触细致,色彩华美,画里的佛经人物栩栩如生,确实是非常美的艺术成就。
香菱和妃怜袖轮番向孙武解释佛经上的故事,妃怜袖虽然目不视物,但却仍准确地替孙武解释每块彩绘磁砖上的故事,尽管语气平淡,不过还是听得出来,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等佛寺风情。
“妃小姐,怎么你……”
“我曾经追随苦茶方丈习艺,也到过慈航静殿本院,不过都是马车接送,没有在附近城市停留过。”
妃怜袖回答得简单,而孙武终于忍不住好奇,问起妃怜袖为何总是戴着奇怪的眼镜。
“这个……”
有几分迟疑,妃怜袖最后还是告诉孙武,自己之所以戴着特殊墨镜,是因为正在修练一种禅门绝学,修练过程中必须长期闭目凝神,一旦练成,便能以眼发劲,伤人于无形﹔面上所戴的墨镜,从镜片到边框都是由奇特矿石所打磨,对修练这门绝学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以眼发劲的神功,此事闻所未闻,让孙武大为惊异,觉得这门神功不仅奇特,而且在封闭视力之余,剩下的感官变得异常灵敏,能够作到许多常人匪夷所思的事,这点实在是很了不起,自己就一直想不通,妃怜袖眼睛不睁,却能“读”出墙上磁砖彩绘的图样,那究竟是如何做到?
凭听力吗?这有点不可思议。凭嗅觉吗?这就更是难以想象了,像是自己站在这边,除了焚烧檀香的浓浓气味外,就只闻到一种异样的酸味,此外便一无所有。
“咦?这股酸味是什么东西的味道啊?好熟悉的气味。”
这股酸臭气味似曾相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偶尔夜里山风狂吹,空气中就有淡淡的酸味飘来,一飘即逝,时间很短,孙武问过姊姊这股气味是什么,早已喝得大醉的凤婕只轻描淡写地解释,说这是有人家里食物坏掉,正在倒垃圾,所以发出这样的气味。
那一阵子孙武常常闻到这股气味,后来凤婕召开村民大会,在村长老爹的强制执行下,全村的垃圾定时焚烧处理,不许随便乱丢厨余,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闻过这种气味了。
陈年往事,想起来还依稀有些怀念,孙武想说本地僧侣的生活质朴,爱惜物资,照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心下好奇,顺着那阵酸味的源头找去,发现这股酸味来自前方庙宇旁的一个小巷子。
黑黝黝的小巷子,太过不起眼,外头又人来人往遮蔽巷口,孙武之前没有发现,现在一下子走到巷口,往里头一看,才赫然发现好象有人坐在巷子里头,而且还不只一个人,匆匆一瞥之下,大概有十几个人蹲坐在小巷子里,看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纪很杂,就是不晓得坐在那边干什么。
“是作什么宗教上的修行吗?样子好怪啊。”
香菱等人因为避讳臭气,没有靠近这边,孙武则是本着好奇心,想了解一下这些人在作什么。刚离开梁山泊的时候,孙武因为不想节外生枝,又忙着压制小殇的恶行,做事刻意低调,但现在佛血舍利的事告一段落,他再无顾忌,对新世界的好奇心整个释放出来,看到什么都想了解一下。
不过,好奇心所引来的后果未必是好事,孙武小心翼翼地蹲低身体,望向最接近巷口的那个老人,生怕打扰到他,却看到一张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