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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魔头在中原是说刘宗敏,江南却扣在了王争的脑袋上,还有什么无耻淫贼,这些荒唐的说法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编不出来的。
可这些还不是主要的,最有意思的是,这些士子说什么,江南就传什么,简直就是控制了整个江南的舆论大势,这么一想,那种“遥执朝政”的说法也就不奇怪了。
要是在山东的其它地方,这些商贩遇到盐帮的人,那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哪有这种理直气壮寸步不让的,这不是找死吗。
“咱们江南之所以如此繁华,那就是因为大家自在的做生意,像你们这样管,才会越来越贫困。”
“说的在理,这可是鲁王府的地界,哪里你们这种低级巡检爪牙说话地份,趁早滚回地方去吧!”
两方你一言我一语的,本来这种情况亮个刀子也就好了,可盐帮来人毕竟少,要是真闹出人命,对方借着由头挑事,搞不好连船都下不去。
一些商贩船队的伙计,看着雇主被挡在这里,船一时开不走,当下也是跟着打骂起哄,形势愈发的乱起来。
盐帮那位首领手里拿着刀,但却在步步后退,他也从没料到事情居然会乱到这种地步,怎么说这也算是在山东军王大帅的镇守地区,对方究竟哪里来的勇气鼓噪?
说起来倒有些运气的因素,一个盐帮的人趁着双方大打口水仗之际,一个出其不意的用力,将几个正在堆麻袋的伙计撞倒,紧跟着毫不迟疑的用刀在麻袋上划开一道口子。
流出来的竟然是白花花的大米,可他不相信,挑了个更靠里的袋子扎进去
嘿,运气不错,这次便是细砂砂的宁海精盐了!
一下子,原本哄乱如菜市场的码头瞬间安静下来不少,周围的人都在怔怔看着从麻袋中流淌而下的宁海盐。
王争再怎么放松滋阳一带的查缉力度,贩私盐那也是重罪,一旦查出来那可是要身败名裂的。
“再喊啊,再叫啊,怎么都哑巴了?”
既然是查出了官办的宁海盐,盐帮的人气势一下子就涨了上去,立刻占了上风,
船上有不少人其实还不知情,本以为是趟普通的漕运,没成想却是这种掉脑袋的差事,这时候方才那种鼓噪劲都已经消失不见,又惊又惧的开始后退。
那些亡命之徒则是不然,尽管都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本来他们出来就是提脑袋卖命,身上自然都带着短刃,眼见势头不对,当下是没有任何征兆的骤然暴起。
盐帮的人比对方少,再加上没什么防备,直接就被这些亡命之徒冲散,甚至还被砍翻了几个。
血一下子喷溅出来,这些南直隶来的伙计和商贩根本没怎么见过血,顿时慌乱的到处乱跑,盐帮的不少人才起来就又被撞倒,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早已经跳上几条小船跑远。
这等逃命的手段根本就是毫不含糊,盐帮的人一时目瞪口呆,再想追也根本就追不上了。
说起来也是有些可笑,山东盐帮这次接连做出那些贻笑大方,让自己人脸面无光的事情。
首先让人家在眼皮子底下倒卖宁海盐,这次气势汹汹的出去缉盐,查是查到了,可竟然让对方一个不落的都上船跑了,比上次的事情还要丢脸。
第四百零八章:眉目()
不过丢人归丢人,追还是要追的,想当初忠烈伯不就是靠这个起家,到了这种地步,这些不知从南直隶的盐贩子才想来分一杯羹,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滋阳的盐帮头领尽管觉得十分丢脸,但回去之后依然如实的告诉范若海,听到这个消息后,起初范若海是怎么都不敢相信,后来连续问了几遍才犹犹豫豫的确定真实性。
现在一想起这个事,范若海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自家地盘上让人家倒卖宁海盐还不算,又让这些人跑的一个不剩,自己还被砍死了好几个!?”
范若海说了没几句,越想越生气,越生气便越是害怕,当下就连训斥的心思都没了,留了句狠话就匆匆回去收拾行李。
能让范若海这位盐帮首领害怕的也就是左都督王争,这消息要是传回历城,他沦为一时笑柄倒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王争那边说不过去。
不过这种事情瞒是瞒不住的,早晚都要传到王争的军案前,这么一想,倒不如自己先回去负荆请罪,有可能少受些处罚。
毕竟跟王争这么久了,范若海尽管还是看不懂他的行事作风,但却有一点能确定,王争从来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很少会有不公的待遇出现。
事不宜迟,范若海下定决心,收到消息的那天就是连夜赶回历城“负荆请罪”。
几天后的夜里,正在审阅各地文书邸报的王争听到眼前支支吾吾的范若海说完,当时也是吃了一惊。
王争能有这个反应也不奇怪,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自己攥住山东盐货买卖都多少年了,各路货运早已经定型,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后来听范若海说完,王争这才是恍然大悟,原来是钻了漕运的空子,为了不让鲁王起疑心,嵫阳一带山东军向来是管的宽松了些。
不过在当地也有缉盐的分署,盐帮还有据点,为什么不配合商量好了再行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搞的这么灰头土脸。
王争接连发问,范若海却一句都回答不上来,果不其然,第二天传出来消息,忠烈伯为嵫阳发生的事情大发雷霆,训了范若海一晚上。
可怜山东盐帮的首领范若海,回到历城连家门都没进就唯唯诺诺的替手下背锅,点头哈腰就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在大堂站了一夜。
忠烈伯的军令紧跟着传了出来,没什么意外,滋阳一带山东盐帮的首领被直接撤职,副首领顶上,其余一干盐帮的人要么是戴罪立功,要么就是直接撤职。
不过有个事情让人蹊跷,这种事情明显缉盐署也有责任,可不知为什么,王争居然连提都没提。
盐帮的总首领范若海这次也算是戴罪立功,王争把这批宁海盐的查缉工作全都交到他手上,算是下了最后通牒,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批私盐贩子,活的死的都要。
事已至此,丢人归丢人,可也要认认真真的去做,范若海被王争训了一夜,在那边一个字不敢多说,可回到地方上自然要把这口气撒出去。
那个顶上来的嵫阳地方副首领自然遭了池鱼之殃,一脸不解的被范若海大骂一顿,可范若海气是出了,新的问题却又摆在眼前。
嵫阳一带可是鲁王府的势力范围,皇室宗亲,在大明世世代代都享有特权,说起来比孔府更为棘手,不比寻常地界,查的时候也无法太过明目张胆。
上次曲阜地界的孔府是王争亲自出马才摆平,这次嵫阳发生的事无论于情于理还是为私为公,范若海都要首当其冲上去的负责摆平。
这已经是近期范若海心里的一根刺,不拔掉怎么都不舒服。
为此他甚至去了一趟济宁,动用了盐行、商行这两层关系,而且由于谍报司的人提醒,他也跳过了滋阳地方的缉盐署,直接去找翁州府的嫡系盐丁统领来滋阳。
不止如此,盐道上的各家盐贩子也都被范若海动员起来,暗地里风起云涌的在找那批宁海盐的去向。
可就算是这样,最开始那几天这伙盐贩子依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盐帮动用多少关系,就算把嵫阳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
不得已,其实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范若海这才一个个的去询问当天同去的那批盐帮手下,让他们细细的想,一点消息都不愿意放过,最后才知道对方竟然是跳上船消失的。
范若海顿时急的跳脚,心道自己为什么不早问,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一气,最后人家是上船跑的。
到了这种地步,这件事情显得更加破朔迷离,愈发不可收拾。
谁都知道,漕运那江河可是宽敞的很,山东军对漕运的查缉素来都有些放松,对方要是稍微伪装一下,直接顺着河飘回北直隶,现在估摸着早跑回老家去了,那可就是完全没办法了。
不过就在范若海一筹莫展,即将放弃寻找的时候,莱州府那边的缉盐署盐丁大头目派人来找他,说是有人在胶州湾里看到过一批神色可疑的南直隶人。
据说这些人不久前乘着小船靠岸,看来的方向,正是翁州府那边,没准就是从漕运江河枝脉飘过去的,眼下他们正在胶州城内卸货要返回南直隶。
范若海当即就是喜出望外,可紧跟着没多久便迟疑下来,这帮人胆子怎么会肥到这种地步,居然直接跑到胶州湾去了。
可这已经是唯一的线索,别的方面都是一头雾水,根本一点消息都没有,再加上前段时间那自称谍报司的暗探所说过的话,范若海走之前决定去嵫阳本地的缉盐署看一看。
按理来说,这保安司缉盐署和盐帮都是山东军下辖的机构,目的都是查办私盐。
只不过保安司缉盐署是在明着查盐,顺带维持地方治安,盐帮则是登州巡检司的替代品,只管盐货的事情。
缉盐署处在明面上的正义位置,盐帮则不同,做的事情往往都是在暗中进行,像是在暗中聚拢和收买各地的盐贩子这种脏活全都是让他们去做。
有的时候你明着来对一些人根本不受用,这些人自己本身就是盐贩子,官面上却属于地方巡检司的下辖,替王争到处捞钱,是宁海盐得以迅速流传的关键,也是山东军盐货进账的大头。
第四百零九章:门户之变()
两方都是忠烈伯手下的人,要是在其它地方碰见了都是如同亲兄弟一般相敬相帮,可在这嵫阳的分署一见面,却仇如同人一样争吵的面红耳赤。
那盐丁头目甚至不让盐帮的人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轰人。
范若海尽管是跟着王争从登州府文登一地走出来的老人,也是山东盐帮的总首领,可毕竟是个商人出身,就算眼下他亲自来了,对这些盐丁的威慑力也并不高。
范若海见到对方这个样子,一来其实在心中已经相信了上次自称谍报司的人所言,二来也是有些怒意。
被忠烈伯训斥那是应该的,可你一个小小的地方缉盐署头目,居然敢这样对老子说话?
上次盐帮的人去少了,所以才让对方逃跑,吃一堑长一智,这次范若海特意多带了几倍的人数。
当他发觉对方有问题后,带着盐帮的人直接浩浩荡荡的把缉盐署围了起来。
两方都是山东军的人,竟然在自家分署闹将起来,这倒是个新鲜事,不少路过的百姓都觉得新奇,停下来指指点点的看戏。
“候老七,你他娘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来的可是咱们盐帮的范东家,他老人家跟着忠烈伯打拼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
那刚刚提正的嵫阳地区盐帮首领由于前车之鉴,心中害怕重蹈覆辙,再加上昨天刚被范若海臭骂一顿,所以办起事来格外的用力,说话也是丝毫不讲情面。
不过缉盐署的盐丁头目却显得更加蛮横无理,收到风声的时候就带着盐丁堵在门口,任盐帮的人怎么掰扯都不让他们进门一步。
“怎么着狗子,上头被撤了,让你捡了个头领回来,牛气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