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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凌家的家主凌山对这一副的“欣欣向荣”却高兴不起来,每一天这莱州府都在变,从大体上来讲,这种变化是所有百姓乐意见到的,趋于稳定、富足。
不过,对于凌家这种缙绅大户却是灾难。
这个时候他们才体会到王争与刘泽清、元戎立、童世祖等人的不同,这些人控制地方的时候最多只是欺压、鱼肉百姓。
原本的官兵没有根基,不敢去动他们这些本地的豪门望族,只要交点银钱、粮食一般就能继续在地方上作威作福。
官兵不管治安,欺压百姓相比缙绅子弟更甚,遇见那种当街杀人,强抢民女的勾当不脱裤子参与进来已经不错,更不会去多管闲事。
但自打登州营平定地方,接管州府各县后,很明显就全变了。
一系列的条例、政令几乎都是冲着缙绅大户来的,平定后的头一个月,登州营处置便是毫不留情,在各地就将几家地方上有名望的士族全家诛灭,缙绅更是人心惶惶。
不仅是对大户子弟,登州营对那些地痞,就连巡检司下辖的新招盐丁同样不讲情面,王争因为强抢民女的事情甚至当街拔刀杀了一个自己麾下的盐丁小头目。
消息传出来后,听到的人无不是冷汗直冒,更是没有人再敢狐假虎威,地方上愈加靖平。
不过,这番凌厉的铁腕手段之下,百姓虽然人人称颂,各地流民蜂拥而来,但本地的缙绅大户却是暗地恨得咬牙切齿。
其中不乏将事情告到京师的人,后来多是无功而返。
登州营之悍人尽皆知,司礼监的人保着王争,就是南直隶镇守太监刘福都不想再动王争,京师的官员不是不敢惹王争,却是不敢因此触怒司礼监。
你这种地方上的大户,放在北直隶根本什么都不是,就算找到京师,京师里的官员个个都是滑头,哪里会干这种蠢事。
就算有那种几十年不出世的傻子舍命告到了御前,怕迎来的也是崇祯的雷霆大怒。
崇祯皇帝对王争赞誉有加,更是亲封其为勇冠三军,眼下立了大功圣眷正浓,加上王承恩那帮司礼监的太监有事没事嚼舌根,最后无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后来不知怎的,消息好像是走漏了,登州营正兵在一天早晨中明甲持刀,气势汹汹的来到这些告到京师的本地士族府宅中。
他们进来后对这些人就是一场灾难,拿着一份巡抚衙门的文书,不管青红皂白,将府宅中的所有人都看押进狱。
最后的处置是为首的各家家主与男子都被冠以“乱党”的罪名在市集斩首,剩下的捡了条命,被分派到各地的盐场帮工“劳改”。
所有人都明白,王争这番动作,就是明明白白的报复与威胁。
第二百四十一章:高亮提亲()
不过,这登莱两府的刀把子都在王争手里,钱袋子也抓的劳,京里京外方方面面的人,貌似有不少都千丝万缕的联系着。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地方上的豪强在本地都整不过王争,更别提拉到山东以外了,多半只能是忍气吞声。
就好比万历年间的宰辅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改革一样,皇亲勋戚起初没法子,但他们可以等,等到万历皇帝对张居正失去耐心后,再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们同样在等,不过这等究竟能不能等出效果,谁也说不准。
毕竟现在这年头可不是在万历年间,这可是明朝末年,而王争也不是张居正,措施想法从根本上就不同。
凌家大堂内,两侧摆着上好的青花白瓷,每一个都是上好的瓷料,拿出去都要花几千两银子,里里外外的不少丫鬟仆人在来往,多只是做一些端茶递水,无关紧要的事情。
凌山正安安稳稳的坐在堂内,不紧不慢的捋他那白色长须,管家凌富正在拿着账本念叨着上个月各处盐场的采买情况。
在上个月登州营平定后的二十天里,凌家各处盐场获得的净利润竟然是从前的几倍不止,这让凌山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终于露出大笑。
尽管是坏了些名声,但这太值了,足足几倍的银钱进项,就算将那些半死不活的盐场全交给王争打点都行啊。
正在这时,门口的仆人慌慌张张跑来,说那王争带着数不胜数的登州营兵,现下已经来到门前,说是要登门拜访。
方才还是满脸笑容的凌山,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没摔倒,连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老夫出去迎接啊!
眼下王争就连登莱知府徐人龙都压服不住,两府的知府早就不再管事,凌山更要谨慎对待,稍有差池,王争一句话下来,凌家可就是要大祸临头。
虽说心里极度郁闷且反感非常,但凌山依旧是客客气气的亲自出迎,陪着笑脸将王争以及高亮一行登州营将官迎进了府宅。
未成想,王争一行人刚进去,仆人正要关门,余下的登州营兵士便是推开凌府仆人,强制的哗啦啦进入,立刻将凌府包了个里三层外三成。
这些披甲军兵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角色,那些不久前还是来回忙活的凌府仆人丫鬟们,已经是动都不敢动,大眼瞪小眼的聚在一起。
此刻,尽管凌山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但依然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只能是僵硬的坐在北侧首位上与王争面对面。
王争当人不让的坐在凌山对侧,对位子的坐北朝南其实没那么多讲究,当下抱拳笑着道:
“别来无恙啊,凌老爷子,可曾记得这是谁?”
顺着王争的眼睛方向看过去,凌山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说道:
“老夫记得,是镇台麾下的高游击。”
“记得就好。”王争拍拍手起身,环视大堂,微笑道:“若是本镇没有记错的话,凌氏有一女名为惠平,肤白靓丽,就是凌老爷子的千金吧?”
凌山与身旁的正妻对视一眼,这王争问这个做什么,忽然想到什么,难道这不要脸的军汉看上了咱家惠平,想要强抢不成?
凌山脸色顿时难看下去,但还是沉着气说道:
“惠平正是小女,镇台不是已经有妻室了,夫人近来可安好?”
哈哈一笑,王争说道:
“这就不劳凌老爷挂心了,亮子,听到了吗,还不快来拜见伯父大人?”
高亮哎了一声,放下七上八下的心情,上前郑重其事的揖身道:
“侄儿拜见伯父!”
“这这这。。。王镇台,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亮与王争这一唱一和,一番话说的凌山连反应机会都没有,听到这话,凌山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虽然话是如此问,但凌山也不是老糊涂,自然全明白了。
王争这是亲自替属下提亲来了,不过人家提亲都带着聘礼,这家伙却是带着一千多兵士来的。
这叫高亮的也是,好歹也是个游击将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这登州营的人都如此不知廉耻,上来就是一句“伯父”。
凌山想明白之后,憋着闷气将茶杯端起又放下,来回持续了好几次,但旁边下人愣是没人敢动,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送客不好明说,民间早就有这方面的肢体暗示,往常见到老爷子这举动,下人往往都是上千陪着笑将客人推搡出去。
但这个时候谁敢上前,开玩笑,据传这些五大三粗的军将可都是杀过鞑子的,这时候上去了给你一刀砍死,谁能替你伸冤。
王争含笑坐在一旁,朝高亮看了一眼,高亮见到眼色,端起一旁的茶杯便是一口喝干,这才下定决心,冷不丁的上前几步。
这倒是给凌老夫妇与管家等人吓了够呛,纷纷惊起,都以为这军汉要强抢了,却看到高亮再次郑重其事的弯身作揖,说道:
“伯父,俺,俺高亮对惠平倾心已久,本想早日提亲,今日来的冒昧也没带什么聘礼。。。”说到这,高亮辗转反侧,忽然见到腰间悬挂的军刀,忽然解下刀奉到凌山面前,脸色涨红的道:
“这刀砍过水贼,杀过土匪,就连鞑子的脑壳都砍掉了不少,今日就当做聘礼送给凌大小姐,还请伯父。。。”
话没说完,凌山却脸红脖子粗的站起来,颤手指着高亮吼了一句:
“胡闹!”
自古以来,哪里有此般提亲的说法,凌家本想给惠平找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怎生的就来了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粗狂军汉,拿着刀当聘礼,自古未有!
王争见到这个情景,也是猛然起身,面有不悦,看向凌山,淡淡说道:
“怎么,凌老爷子有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想说的太多了!
但凌山刚要张口,却见黄阳、邓黑子等一派的登州营军将纷纷看来,董有银更是瞪视过来,甚至他还见到,有人已经暗自将手摸到刀柄上。
似乎就等王争一声令下。。。
凌氏老夫人赶紧拽住凌山的衣袖,不断的摇头,就连管家和几个儿子也是对他不断央求,自古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你拒绝了心狠手辣的王争,今日不一定会怎么样,但日后定会吹毛挑刺,其余到京城告王争那几家的下场可还历历在目。
千万不能置全家安危于不顾啊!
凌山松了口气,撑着这么大一个家业,真的不容易啊。
凌山将目光看向王争,静下心来,他与其他人对王争的感觉都一样,好像此人已经四五十岁,经历过各种局面的洗礼一般。
处事圆滑,事事不留痕迹不说,更是手段狠辣,短短几年时间,居然从一个贩私盐的小民发展到如今地步。
再看这些粗手粗脚的汉子,上战场个个都是敢打敢杀的主,平日里谁也不服谁,唯独提起王争,指东绝不敢往西,唯其令是从,这一切根本不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能做到的。
似乎与这样一个人攀上亲戚,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
第二百四十二章:“强抢”()
不过,凌山就这么答应下来,心有不甘那是肯定的。
这年头,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联姻找女婿那都是要在文人名士中去挑,比如这次来提亲的要是被王争讽刺的那个云间才子宋征舆,凌山怕早就乐颠颠的同意下来。
除却文人名士,起码也要是大富大贵人家,再比如登莱两府的知府公子,什么宋家、范家的子弟才是门当户对。
更别提像凌家这种莱州府的大能,招个粗狂的军汉当女婿,说出去都是颜面无光的事情。
自打温体仁被革职,周延儒入阁到现在,朝中可谓是“清流鼎上,众正盈朝”,东林党的人几乎把持了官路,只要是东林士子出身,在官路上一般都是顺风顺水。
凌山早就有将女儿嫁给东林士人的打算,凌家也能脱离地方豪强,多出几个大小官员,这才是人人都想钻的路子。
但是跟着高亮这种粗狂鄙夷的武夫有什么用处,没准哪天就跟着王争死在外头,更何况自己女儿可是书香门第,还未出阁的千金,嫁给这暴发户一样的武夫,还不是要到处抛头露面的活受罪。
王争话说完了半天,见到凌山的脸色忽晴忽暗,竟然将自己晾在了一边,这大堂上虽然没人敢说什么,但面子上依然是挂不住。
不过为了亮子的婚姻大事,王争暂时也只能忍住怒气,静静的等着下文。
“还是